《愿与君同伪骨科》是一本纯爱小说,这里为大家带来愿与君同伪骨科阅读,小说精彩节选:小皇帝曾经在年少时宣布自己喜欢的人是大将军秦究,即便后来他成为了太上皇,即便后来他已经有了后宫佳丽,但是他依旧放不下这个人,只是此时他身边的人变成了秦楚。
《愿与君同伪骨科》精选:
城墙之上,初秋的风带着点微凉,吹拂她明艳的脸颊,发丝纷飞,她仰着头,脖子细白而优美,
“你到底,怎样才会喜欢我?”
皇子嗓音微哑,“若水,你先下来。”
小姐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不说,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皇子额头上沁出一滴汗,双手也微微颤抖,却见小姐又往前迈了一步,终于闭着眼睛吼了出来,
“我他妈爱的是秦究!”
小姐不跳楼了,她傻眼了。
一旁的将军也傻眼了,因为他就是秦究。
2
“在想什么呢.....爹。”
男子暗哑的低语声就在耳边,我恍然回神,睁大眼睛看着压在身上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
不,他已经不能说是少年了,他在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男人的模样。
此时,这个俊魅的男人将浅润薄红的嘴唇贴在我耳边处,磁性低沉的声音细声细语地诱惑道,
“乖,不要想秦究,想想我,专心点,想这个正在干你的男人,好吗?”
我只是微微扬起头语气淡淡地说,“我没有在想他。”随后话音一转,“不过,秦楚你怎么能直呼他名字?秦究毕竟是你——嗯~”
被突然的进入,我的眼神倏地一滞,本能地想睁开他,他却眼神一暗,紧紧地扣住了我的腰,肩往下一沉。
我猛地一颤,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鼻孔一张一合剧烈喘息着。
秦楚则轻笑一声,轻轻吸着我的耳垂,直把我吸的浑身软绵绵地无法动弹,脸颊快要滴出血来时,才缓缓在我耳边呢喃,
“你想说,秦究是我的父亲?.....呵,如果说他是我的父亲,那你呢?喻之,那你是谁?是这大端朝的太上皇,还是我爹?嗯?”
我浑身一颤,眼角有些红,没有说话,就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却猛地抬手遮住我的眼睛,神色狠戾,
“不准看我!”嘶吼的声音如同困兽般,慢慢地,竟变得委屈起来。
“我知道...我同他长的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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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要开始虐了吗?
不,这毕竟是个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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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粗鲁地掀开他的手,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湿漉漉的水眸一瞪,怎么看怎么性感勾人,
“胡说,你长的比秦究好看多了!”
秦楚满意了,笑得像只得逞的猫。
他的目光炙热暧昧,将我的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侧,使坏地在我腰际重重一摁,
“那就让朕好好地服侍太上皇吧。”
我竭力咬住嘴唇才勉强没让自己的呻吟溢出来,警告性地蹬了一眼秦楚,咬牙道,
“别、别光顾着废话,你、你动一动。”
秦楚忍着笑,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带着喷涌而发的情愫,衬得那颗鲜红的眉心痣更是红的滴血,沙哑着嗓音,
“遵命。”
我伏在他身上,被撞的脑袋发昏,整个人在灭顶的快感中沉浮着,泛着水汽的眸子迷离起来。
5
我恍惚地想,
我说的确实是实话,秦楚长的与秦究只有五分像。
他跟他娘,沈若水,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6
早上醒来身边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秦楚去上朝了,我也没闲着,因为一早永安宫就传话来,说是太太上皇又出事了。
是的,我爹,大端朝的太太上皇,他老人家还健在。
我赶到永安宫的时候,负责服侍我爹的刘公公急得满头大汗,也不顾尊卑了,拉起我的手就往院子里跑。
阳光从树木的缝隙之中照射下来,空气中的尘埃无处躲藏,光影交错,斑驳闪亮。
我一眼就看到了正挂在槐树上的老男人。
这个老男人就是我爹,大端朝的太太上皇,今年五十好几,头发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攀着树根,大腿牢牢贴紧树干,一点一点地向上挪,旁边的树叶因为他的动作发出轻微响声。
显而易见,他正在掏鸟蛋。
我站在树底下,双手抱胸,赞道,
真会玩。
我爹在位时也很会玩。他迷恋声色犬马,几乎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玩物丧志上,别人是后宫佳丽三千,我爹呢,直接翻了个倍。
但他还觉着不刺激,经常微服游幸勾栏歌馆,有时还会将喜欢的烟花女子乔装打扮带入宫中,当着赶来劝谏的皇后的面与她们寻欢作乐,直接把古板的皇后气了个半死。
当时大臣们写的批斗折子堆的比城墙都要厚了,甚至有人不怕死地说了句,“陛下荒唐,不务正业,何以君天下!”
这个不怕死的就是秦究的父亲,秦忠,他也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秦忠是大端朝赫赫有名的忠臣良将,多年前,突厥一改对大端温顺和平的态度,发兵悍然攻下大端北部重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秦忠受命领二十万大军远征漠北,一举将其逼降,收复了失地。
被臣子指着鼻子骂,要么恼羞成怒将其拉出去斩了,要么痛定思痛,深陈既往之悔,从此做一个贤明的好君主。
但我爹表示很淡定,他没处置秦忠的大逆不道之罪,也没自我反省,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把三年一次的选秀改成了一年一次。
你要问这偌大的大端朝有人支持我爹这种行为吗?还真有。
沈若水的父亲,宰相沈章添就是唯一一个。
沈章添作为执政时期还是个清正廉洁,满身正气的老好人,升任宰相后,他便仗着我爹不理朝政,打着绍述新法的旗号,把持朝政,巧立名目,增税加赋,搜刮民财,是一个连街边小儿听到这个名字都能恨得牙痒痒的大奸臣。
沈章添性格转换之快令所有人咋舌,但我爹不感到惊讶,反而处处让着他,对他的越来越放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是对我爹荒淫无度的报应吧,他后宫那么多女人,长大成人的皇子也只有我一个。
这些年来,秦忠,沈章添,我爹他们仨的关系剑拔弩张,暗流涌动,但他们的子女,也就是秦究,沈若水,还有我宋喻之,我们仨却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是人人称道的友情铁三角。
只不过后来变质了,变成了三角恋。
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一代恩怨不牵扯到下一代吧。
7
没多久,老男人手奋力一掏,捧着鸟窝就冲着树下的人眉飞色舞地得瑟,兴奋的像个孩子,
“刘昊,我厉不厉害?就说我能做到吧哈哈哈....呃,喻之,你怎么来了....”
我爹手一抖,脚底一滑,顿时惨叫一声,整个人往树底下滑,摔了个底朝天。
刘公公魂都快吓没了,扑了过去,嘴巴直打哆嗦,“哎呦,我的太太上皇啊,您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安分点吗?整日跟个孩子似的,这掏鸟蛋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吗?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我爹瘪着嘴,任由刘公公拉着他四处检查,抬眸看了看我,带着鼻音委屈地说,“喻之,好疼.....”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眸中晦涩难明。
刘公公小心地掀开他的外衫,隔着绸缎的小腿直接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淋淋,好不狼狈。
“怎会这么严重!”刘公公惊呼。
我终是迈开了步子。
对上我爹那双紧张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微不可查地吁了口气,
“走吧,回屋去,我为你上药。”
偌大的永安宫,烟雾缭绕,那淡淡的熏香,恬静安好,似有让人昏昏欲睡之感。
我拿着药膏,挤出一些,均匀地涂抹在他伤痕累累的小腿上。
大殿很安静,似乎静谧地连一根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喻之.....”我爹忍不住开口。
我的声音有些清冷,“腿别动。”
“哦哦,”我爹眨了眨眼,看着我的动作沉寂了一会儿,终是再一次开口,
“秦楚,昨日来看过我。”
他偷偷地瞄我,见我没什么反应,有些意外,又像是有些复杂,“他长大了,也长的越来越像他母亲了。”
我不为所动,脸上一丝表情都未变,垂着眼,静静地为他抹药。
“你和秦楚.....”
我把药膏“啪”的一把按在了桌子上,眼神冰冷阴沉地看着他,“我和他怎么样不关你的事!”
他脸色一白,唇瓣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一道叹息,
“喻之,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身形一晃,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8
其实我没有走远。
槐树之下,我一身青袍随风鼓动,荡漾起一波又一波浪潮。
我在想,我恨他么?
我从小没见过我的生母,是祁皇后将我扶养长大的。虽然也只扶养我到八岁。祁皇后出身于高门世家,熟读经史,处事谨慎。她时常教导我,君子处世,贵能克己复礼,济时益物。
祁皇后也一直做到了这一点,她克己守礼,循规蹈矩,绝不行差踏错一步,与我顽劣成性的阿爹性格不合,自然难以琴瑟和鸣。
我那时候问她,母后,为什么父皇总是不来坤宁宫,为什么不来看我?
彼时的她只是垂下眼角,轻声道,你父皇要处理政事,没空来这里。
我张了张嘴想争辩,可我昨日还见到父皇拉着我们宫里的玉姐姐说着悄悄话呀,好生亲密啊。
但我没能说出口,我看见,她手指抓得发白,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殿内还未燃尽的琉璃灯盏,眼角慢慢地垂下一滴泪,然后,一滴又一滴。
我知道她也看到了,一个帝王,也是她的丈夫,宁愿宠幸她宫里的丫鬟,也不愿意来看她一眼。就算她向来不争不抢,也会难过的吧。
不过第二天,我发现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温婉端庄,克制守礼,仿佛从未偷偷地流过泪。
一直到我八岁生辰,那一晚,阿嬷一脸焦急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瞬息变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去拉她的手,手指冰凉,冷的我心里一颤。
她向我看过来,黑漆漆的眸子里泛着复杂的幽光,勉强扯出一抹笑,喻之,乖乖的,等母后回来给你庆生。
她走了,还在门口趔趄了一下,这一点也不像她。
她走后,我百无聊赖地翻着书案上的经书典籍,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是因为一阵香味醒来的。
桌上有一碗长寿面,奶白的汤衬着金黄的面条,伴着滑嫩的溏心蛋,再配上绿油油的葱花,一看就让人食欲倍增。
每年我的生辰,祁皇后都会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我当即就咧开嘴,眼睛眯成一条缝,“谢母后。”
祁皇后笑道,“快吃吧,吃完告诉母后今年你有什么愿望。”
一碗面见底,我舔了舔嘴角,发出一声愉悦的喟叹,“真希望每年生辰都能吃到母后亲手为我做的长寿面!”
说到这里,我吐了吐舌,“瞧我,这算是什么愿望,母后本来就会一直陪着我。”
可惜当时的我没注意到,祁皇后听后浑身一僵,脸色煞白,满是纠结和绝望。
第二天一早,坤宁宫突然来了好多人,把殿内都给挤满了,我那个几乎不曾踏足这里一步的阿爹也来了。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都穿着洁白的孝衣。
我挤开他们走了过去,心里忽然弥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慌乱。
床边,洁白的幔帐静静垂落,我爹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素衣呆呆地坐在床边,眼睛一直默默看着躺在床上的祁皇后。
而祁皇后静静地躺着,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就像平时午睡那样。
我后来才知道,我生辰那晚,祁皇后去了我爹的御书房,劝谏不成,我爹还当着她的面与一个青楼妓子欢好。
祁皇后,她一生光明磊落,克己守礼,最后还是永远长眠于我八岁生辰那天。
我知道,祁皇后永远不会自裁,她是被心中的爱杀死的。
9
再回到福宁殿,已是夜晚。
自三年前那件事之后,秦楚便自作主张地将我的东西都搬到了他的寝宫。
包括我这个人。
我当然没有什么异议,我天生怕冷,晚上能有个暖床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更何况,还是那么年轻美好的肉体。
夜凉如水,一轮素月依于树梢,撒下皎皎清辉。
福宁殿无论内外,似乎都极为安静。
廊下恭恭敬敬地站着几个值守的小太监,见到我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太上皇安。周大人正与陛下商讨国事。”
我挑眉,那家伙又来了?
脚下步子不急不缓地行至殿门,里头果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陛下,您已经十八了,该是时候立后了!”
秦楚似乎不为所动。
那人急了,音色由沉稳变得急切,“陛下,自三年前太上皇下昭宣布退位,您就将其...将其困于福宁宫,您就算恨他,也不该如此羞辱他呀!”
我微微敛眉,原来在他们心中,竟是秦楚将我囚禁了么?
“我....恨他?”秦楚终于开口,低沉嘶哑的声音里是疑惑和不解。
“您若不恨他,又怎会不许他出宫门半步,您若不恨他,又怎会不顾人伦道德对养大了自己的男人做出这种事!”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那人终是叹了口气,颇有点苦口婆心的意味,
“当年之事,孰是孰非,谁又能说的清,你父母的死,真不能全怪他。楚儿,听南叔一句劝,过去的事既已过去,这些年他待你也不薄,放过他吧。”
“放过他?”秦楚古怪的笑了一声,不看脸也知道他此时是怎样一副讥讽的表情,“不可能,他这辈子都得留在我身边。”
“你!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到宋喻之身上就榆木脑袋一根筋呢!”
那人猛地怔住,犹豫地道,“该不会.....”
秦楚不说话了,似是默认。
良久,那人才从牙缝里艰涩地挤出一句话,“天地万物,阴阳调和,才是遵循平衡之理,你们同为男子,又形同父子,世人是不会接受的。”
秦楚冷笑,平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世人接不接受,是世人的事。我是皇上,他是太上皇,就算他们不接受,能奈我何?”
“这....”那人似乎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干巴巴道,“楚儿,你还小,这些年又.....不知女子的美好实属正常,就算不立皇后,也可以先纳几个妃子....听南叔的,这女子,可比男子”
秦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够了。南叔,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我在门外听得啧啧称奇,这周亦南看来是真的急傻了,竟说出如此违心的话。
......
当日我在城墙上对秦究表白后,人人都知道我是个断袖,认为我从前流连勾栏瓦肆的荒唐风流,还有府中那些千娇百媚的小妾,都只是幌子,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癖好。
一时间,京城许多世家公子对我敬而远之,生怕一不小心被我看上,仗着权势来个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有苦不能言。
唯有一人,不仅没有害怕远离我,还主动凑了上来。
那时正值腊月,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京城。
我被人按在墙上,雪花缠缠绵绵飘落,他身上白袍隐有湿迹。
这人我虽有耳闻,但却不熟。
他就是当时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称,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尚书之子周亦南。
此时,他那张清俊无双的脸微微涨红,不知是冻的还是怎么的。
我脸上虽是一副面无表情,沉着冷静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惊讶。
难道......他.....一直默默爱慕着我?
如此,思绪翻腾间,我看见他长睫微微颤动,红着脸俯身朝我靠近时,竟一时间忘记了推开。
等我与他呼吸交缠,嘴唇近乎可以贴在一起,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脸色一青,刚要挣开,却见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双手合十,虔诚道,“大哥,请收下我这个小弟吧!”
他朝我行了个大礼,再抬头,眸光亮的吓人。
“您当日在城墙上的惊人之举,已经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其实...我也喜欢男子,只是我没有您这样的勇气,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世俗的眼光,但我会一定会努力的!请您狠狠地调教我吧!”
我看着他清润如水的眸子里无法掩饰的孺慕,崇拜与狂热,
惊、呆、了。
10
恍惚间,有个颀长的身影从殿内出来。
“大哥!”
周亦南低低地喊了一声,嗓音竟有几分哽咽。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声称呼,让我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凝视着他,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还是一身白色,披着光亮,眉目舒朗,整个人儒雅又清澈。
周亦南怕是也没想到今日能遇见我,这三年来,不知是不是秦楚的刻意为之,每次周亦南来福宁宫,我们都没机会碰面。
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恭敬克制地行了个礼,“太上皇安。”
我眉梢一挑,漫不经心道,“最近朝中大臣那些个要求立后的奏折都是你撺掇的?”
撺掇二字,可不是什么好词。
周亦南显然也意识到了,蓦地一怔,默了半晌才磕磕绊绊地开口,“大哥....太上皇,不希望、不希望....皇上立后?你也...你也.....?”
这一刻,空气静谧的连蝉鸣声也歇了。
在他略显紧张局促的目光下,我忽然笑了,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得到我的肯定,周亦南倒吸一口气,整个人顿在那里,清亮的眸子里溢满了不可置信。
瞧见他这副像见了鬼的表情,我脑子里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秦究抱着沈若水来求我救她,而当我说出那句话后,站在一旁默默吃瓜的周亦南也是用这样惊悚的表情看着我。
......
经城墙一事之后,秦究和沈若水像是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了,昔日的铁三角似乎已经土崩瓦解,反而是周亦南与我越走越近。
再次见到他们,我正和周亦南在酒肆里饮酒,刚拿起酒杯,一道修长伟岸的身子便窜到了我面前,微热的大掌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我抬眸,发现是眼眶发红,腮帮紧咬,额头青筋暴跳的秦究。
“宋喻之.....你,救她。”
秦究声音颤抖,泛着苦涩,“她只要你。”
我手一抖,酒杯跌落,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澄澈的酒水洒落在地上,一滩水迹。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恰好引得秦究怀里的人睫毛微颤,睁开了眼。
沈若水的脸窝在秦究的胸膛处,脸色异常的滚烫,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一看就知道中了药。
“喻之....喻之...喻之哥哥....”
迷茫无措的低吟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我的心脏包围了起来,越裹越紧,让我忍不住呼吸困难。
我扭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却还是控制不住泄露了些许的颤抖,
“秦究,你这是在做什么?我那日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自然也不会喜欢沈若水。对了,你不是从小暗恋她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何必拱手让人呢?再说,”
话还没说完,猛烈的一脚踹在了腹部。
我摔在地上,疼得满头冷汗,艰难抬头看向眉眼间俱是疯狂之色的秦究,强制性地将涌上喉咙的鲜血咽了下去,唇角上扬,语气里噙着一丝轻佻,
“再说,你们俩家最近不是在议亲么,反正早晚都会成婚,今晚只不过是提前入个洞房罢了。哦,虽说我喜欢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到若水这般模样,我又何曾忍心。”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十分平静,甚至听起来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含着笑,一脸真诚,
“秦究,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秦究眉心高蹙,眸中的愤怒一点点消散褪去,眸中忽明忽暗,几番变幻之后,逐渐清明。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对我说些什么,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沈若水的声音在他的怀里显得飘渺无比,
“我们走.....”
秦究一怔,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他们走后,我终于撑不住吐了口血,周亦南连忙跪下扶起我,“大哥.....”
我两眼空洞无神地凝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周亦南:“他?秦究吗?”
我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不再说话。
....
夜已深,飒飒的风吹着树影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将整个福宁宫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大哥!”
早已走远的周亦南忽然又转过身,眼中绽放出那日在雪地里那般熟悉又绚丽的光彩,
“不管过了多少年,你还是那么勇敢!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支持你们的!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我也会堵上他们的嘴,请你、请你们,继续狠狠地调教我吧!”
我一愣,旋即露出一抹笑。
“好。”
11
送走周亦南,转身便撞进了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里,那样沉敛清冽的眼神,那般俊美的样貌,我忍不住呼吸一滞。
我清晰的听见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你,刚才都听到了?”
我不希望他立后,承认我也那啥他....还有周亦南说的那番话,他都听见了?
秦楚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唇边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不知为何,对上他略带戏谑的目光,我竟然脸上发烫。
略微不自在地别开脸,微妙的气氛弥漫在我们二人之间,我不禁暗骂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想当年我那也是花街柳巷的常客,多少美人对我投怀送抱,虽然是装的,但一张厚脸皮倒是修得比城墙还厚,今天竟然对秦楚这厮脸红了??!!
秦楚的笑声便是此时响起,清朗,愉悦,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干脆板着脸转过来瞪着他,“有这么好笑吗?”
秦楚郑重点头,“好笑。”
我眼里的威胁意味逐渐变浓,一字一句道,“真的、那么、好笑吗?”
秦楚眨了眨眼,迟疑道,“不好笑。”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算他识趣,不然他今晚就等着睡地上吧。
唇角微勾,心情大好,连腰侧忽然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环住也只是赏了那人一记白眼。
“喻之方才是不是在想,如果我说好笑,就让我今晚睡地上?”
秦楚的声音分明是响在耳侧,我只觉得浑身一股酥麻的刺痒,全身血液直往上涌,耳垂竟不知何时被秦楚含在微凉的薄唇间,吸吮了一口,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肆掠而过。
“喻之,你真舍得?”秦楚哑声道。
我猛地抬眸,还来不及说话,唇瓣就被男人霸道有力的薄唇深深攥住。
长驱直入,攻城掠地,吻的又深又用力,像是要将我口腔里所有的空气都卷走一样,让我只能贴紧他的胸膛,配合他的呼吸。
很久之后,秦楚抱着我,将下颌抵在我的肩窝,不轻不重地碾磨着,嗓音暗哑磁性,
“喻之,我好开心。”
我微微一怔,像是被他的愉悦传染了似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哦。”
忽然觉得心里痒痒,抬起下巴想看看秦楚此时的表情,却见他原本舒展的眉目瞬间纠结,呼吸厚重而急促。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跳,“怎么了?”
秦楚紧咬着后槽牙,狭长的眸子泛起凌厉的冷光,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愤怒的音节,
“那些大臣竟都以为是我将你强制囚在福宁宫,是我不顾人伦道德,是我对你一厢情愿....”
说着说着,又委屈起来,
“明明,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
我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妈的,又脸红了。
12
大约快半夜了。
我睡的模模糊糊,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中,我刚被封为太子,搬进了那冰冷的东宫,沉香袅袅,长夜寂寂,我醉伏在书案上,满堂宣纸凌乱杂陈。
上方还有两张喜帖。
一张来自秦家,一张来自沈家。
八月十五,秦家之子秦究娶沈家之女沈若水为妻,两家互为婚姻,结两姓之好。
我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墨迹四撒,一笔一划勾勒出一个明艳的身影。
黯然阖上眼眸,恍然间,仿佛看到很多年前,那一袭红色衣衫的小女孩,十二三岁的模样,站在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下,揉着眼睛小声啜泣。
发现树上有人之后立马胡乱地抹掉腮帮子上眼泪,警惕又倔强地抬眸瞪着我。
“你是谁?你为何在树上?”
我倚靠在树干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将目光挪开,望着蔚蓝的天际发呆。
“喂,我告诉你,我方才没有哭,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你不准告诉别人,听到没有!”
女孩依旧喋喋不休,而我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祁皇后就是因为那些女人才.....
慎勿视女色,亦莫共言语。
所以我决不会与女子说话,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要是爹爹知道我因为被他骂了就偷偷躲起来哭,那可不得了了!爹爹最不喜欢这些软弱的情绪了。”
“喂!小太监,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眉头抽了抽,终于看向她,“我不是小太监。”
“呀,你终于理我啦!”女孩那张堪比星辰璀璨的乌溜溜眼睛盯着我,眸底一片狡黠,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太监,你是三皇子宋喻之对不对?我看到你腰间那枚玉佩了。”
我下意识抬眼看向腰侧,一枚圆形的龙纹玉佩悬挂在半空中,坠着长长的素色流苏。
这枚玉佩是祁皇后从前决定抚养我时送给我的见面礼,玉质冬暖夏凉,可以护身养性,据说这世上仅有此一枚。
“宋喻之,我们做个交易,你不告诉别人我方才哭过,我也不告诉别人你身为一名皇子竟然偷偷爬树,行不行?”
我略一沉吟之后,眉梢微挑,“你是谁?”
她霎时噎住,眼珠子一转,“对哦,你不认识我,哈哈哈,那我怕什么。”
我无语,张了张嘴没话了。
她一副得意的模样,“宋喻之,作为你刚才不理我的报答,我要把你偷偷爬树的事情昭告天下,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哈哈哈!”
“你.....”
“沈若水!你怎么跑到永安宫来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又带有几分无奈的声音。
“秦究?你怎么来了?”女孩咽了咽口水。
“若水,你知不知道,这可是皇上和三皇子居住的地方,万一被他们撞见....额,你是不是又迷路了?算了,宴会结束了,该回去了。”
我侧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稍显稚嫩的脸庞,但看上去已经十分俊美。
他已经发现了我,视线在我腰枚玉佩上停留了会,抿了抿唇,拱手道,
“三皇子。”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若水眉毛一挑,“宋喻之,为何我方才与你说话你不理我,他一开口你就回应,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瞟她一眼,“聒噪。”
沈若水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竟然嫌我烦!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京城公认的未来第一美女!”
“未来.....也就是说现在不是,高谈阔论而已。况且,看你这副模样,未来也不一定。”
“你!”沈若水圆鼓鼓的眼睛冒着怒火,看起来像一只炸毛的猫。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现在知道你的名字了,沈若水。你就是沈宰相的女儿吧。”
沈若水倒吸一口气,在原地跺脚,愤愤地看了秦究一眼,“都是你!”
像是气不过,她砰的一个小拳头,砸在了一旁的槐树上。
刚一出手,她睫毛猛地一跳,惊呼一声“不好!”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下的槐树晃了晃,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来。
原以为会摔在地上,却正正撞上一个柔软的胸膛,耳边隐约响起一声吃痛的抽气声。
我抬眸,却看见了沈若水那张痛到扭曲的脸,她原本娇俏的脸上血色褪尽,苍白的可怜,“嗯.....好痛好痛....”
我心里一紧,连忙从她身上起来,看她的眼神带了一抹复杂,“你......为何如此....”
沈若水强忍着疼痛,任由额头汗水滴落,手撑着地想站起来,却身形一歪,就要栽下去,我猛地上前一步扶起她的胳膊,把她揽入怀中,眉头紧紧蹙起,“瞎逞强干什么!”
“要你管!”
闭着眼睛喊了一声后,沈若水又别过脸不自在道,“方才是我的错,忘记了自己从小力大如牛,害你从树上掉了下来,我的错当然由我来弥补。更何况我从小皮糙肉厚,不碍事。”
说着她又偷偷朝我这边瞟了过来,“你呢,你身为皇子,身体定然娇弱金贵,没摔伤吧。”
我感受着她一双水润凝眸自上而下的打量,心里不知怎的也生出了几分不自在,脸上染上一层窘色,
“我...我一个男子,就算摔着了也不会怎么样!反倒是你,再怎么样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下次...下次不要随便给别人当肉垫了...”
沈若水瞪着眼瘪了瘪嘴道,“我当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就给你一个人当过肉垫好吧!”
说完她猛地捂住唇,眨了眨眼,不说话了。
我也是一怔,心里忽然涌出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
而沈若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一般,
“宋喻之,你脸红了!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古板的人,是不会脸红的,就像秦究那个木头一样,整日只会板着一张冰块脸,没想到你脸红起来....”
“我没有。”
“这么好看!”
我愣愣地看着她,见她清亮的瞳仁里映出自己熟透了的脸颊,脸上的热度,又升了一度。
“咦,你耳朵也红了!”
“.....没、没有。”
“耳朵红了也好看!”
“......”
祁皇后说的对,果然不能跟女子走的太近。
这令人动不动就脸红的本事太可怕了。
不过,沈若水应当....可以是个例外。
一旁的秦究垂下黯淡的眼眸,带着淡淡的忧伤,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脸红起来,也很好看。
.....
接下来的梦境,入眼便是一片红。
我看见秦究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唇角一直上扬着,眼里眉梢全是喜意,脸颊泛着红光,果真是俊美无双。
沈若水在众人搀扶下款款走来,凤冠霞帔,华美绮丽的大红色,更衬得她肤白如玉,面若桃花。
他恍若对待珍宝一般执起她的手,沸腾的喝彩声不断响起。
我觉得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中了,感受到一阵阵的钝痛。
秦究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我,微微一愣,唇角的笑意也收敛了许多,
“你来了。”
.....
我猛地睁开了眼。
拥着锦被,躺在明黄的龙榻之上,透过帷帐能隐约看到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正在批改奏折。
蹙了蹙眉间,现在已是子时,秦楚为何还不睡?难道是这几日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是说是立后之事?
我从床上起来,顺手拿起一件披风悄悄走过去披在他身上,秦楚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反手拉住我的手一把扯我入怀,十分自然地啄了我一口,“怎么起来了?再去睡会儿,嗯?”
我两手抵上他坚硬的胸膛,看进那双一望无际的漆黑瞳仁里,唇角微勾,“你不睡,我如何睡得着?”
秦楚忽然怔住,如墨的眼眸漂亮惹眼,像揉碎了一把星光在眼底,他倏地抬手按住自己的双眼,声音闷闷的,“宋喻之你撩我。”
我莞尔一笑,“撩为何意?”
秦楚慢慢地让捂住眼睛的手指松开一条缝隙,偷偷看了我一眼,缓缓低下头,喉咙里发出磁性的轻笑,
“你知道。”
我脸上的笑容一脸无害,凝视了他片刻,终于笑出声,从容不迫地从他身上起来。
见他虽用手遮住眼,但那颗乌溜溜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注意着我的行动,心中难免好笑,心思一动便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然后撩袍坐在旁边,朝他挑眉,“我陪你一起处理政务。”
他顿时笑得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清了清嗓子,“朕准了。”
我白了他一眼,目光移开,书案上除了文房四宝之外还堆放着足足四撂的折子。
这么多,难怪到子时还未批完。
抬眸仔细看了秦楚一眼,见他眼里已经充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泛着青色,这几日想必他也是趁我睡着偷偷起来批折子,我顿时又心疼起来。
心里叹息一声,从秦楚小时候我就发现了,性格也不知道像谁,若水洒脱,秦究沉稳,而秦楚他似乎有自己一套为人处世法则,偏生执拗的可以,这政务,哪是处理的完的。
随手拿起左边一本折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一撂折子秦楚像是已经批阅过,上方画了一个红叉,还在末尾写了一行奇怪的字。
我琢磨了许久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字,索性把折子摊开直接放到秦楚面前,
“这是什么字?我似乎从未见过。”
秦楚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折子上的字,淡淡道,“英语。”
“英语?你何时创造了这种奇怪的字体?”
“不是我....”秦楚话音一顿,摸着下巴喃喃道,“在这个世界,英语确实是我创造出来的。”
我:???
我轻轻踢了他一脚,“别故弄玄虚了,快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秦楚挑了挑眉梢,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到我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我微微一怔,脸红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李侍郎虽说顽固了一些,但也是一心为了大端,何必...何必这般说他!”
秦楚却一本正经道,“他说我不立后就是断了这大端的龙脉,我不骂他难道还感谢他不成?”
说着,秦楚又蹙起眉,眸底倾然间黯淡无光,失落地凝视着我,
“难道,你方才都是骗我的,你希望我找别的女人?”
“自然不是!”我急忙厉声反驳,生怕他误会,“我只是觉得这句“shit”实在粗鄙,你毕竟是个皇上,要是被别人知道,又是一些闲言碎语.....”
却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直直望着我,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流光溢彩,一看就知方才是戏弄我。
我翻了个白眼,嘴里差点也忍不住吐出一句粗鄙的“shit”
妈的,有毒。
13
秦楚的笑声便是这时响起,那笑声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听得我是又羞又恼,还未发作,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扳过我的下颌,轻轻一抬,逼得我对上那沉凝幽深的瞳孔,四目对视。
我心口倏地一紧,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在秦楚炙热的视线下无从遁形,整个人像是要燃烧起来。
特别是某人另一只不规矩的手更是肆无忌惮地伸入我的衣袍,带着滚烫的触感四处游走,眼见着秦楚缓缓俯身,眼神越来越幽深,像蓄了把暗火,一烧起来便是寸草不生。我脑子一热,干脆闭上眼等他。
等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毫无动静。
掀开眼皮子,秦楚忽然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嗓音暗哑,“幸好当时没有让你跑掉。”
“不然....我会疯掉。”
我心里微微一震,低头想去看他,却被秦楚更有力地搂紧,
“幸好,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秦楚从我颈窝间抬起头,我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以吻封缄堵住了停留在唇齿间的话。
秦楚的吻,如火一样炽热,带着他特有的温柔和强势,一点一点地探进我的唇齿之间,勾住我的舌头相互纠缠着,猛烈地吸吮着,好像要将对方吞进身体里。
我勉勉强强睁开眼,就看到秦楚深邃清俊的眉眼间那颗眉心痣被汗水浸湿,我睫毛微颤,轻抬手抚上他的眉间,将细细的汗缓缓拭去,烛光摇曳,那颗痣红的近乎妖冶。
我微微喘息着,觉得这颗痣真真是好看极了,比我眉间的那颗还要好看。
......
八月十五,是秦究和沈若水的大喜之日。
我一身青衣踏入喜堂,手里还拿着一道圣旨,原本嘈杂的喜堂一瞬间变得安静,纷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
恍然间,我对上沈若水那双熟悉动人的眼眸,心里一紧,攥紧了手里那道圣旨。
多年前秦忠带领大军前往漠北一举击退突厥,并与之签订了和平条约,没想到近年来突厥皇室忽然开始内斗,原可汗也先众叛亲离,新立的伯颜可汗一把撕毁和平条约,狼子野心昭然可揭。
我此次过来,正是因为边境传来线报,伯颜亲率突厥部众,拥胜兵数三十万大举攻伐,此时北防又毫无防备,因此突厥人一路所向披靡,各处驻防军丝毫不能阻其兵锋。
短短十几日,突厥竟攻陷了大端四分之一的疆土!
我爹虽是个草包皇帝,但到了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也是当机立断下旨令秦忠父子即刻出征漠北,不得有误。
宣读完圣旨,我抬眸,看见一身喜服的秦究安静地站在原地,眉心紧蹙,面容冷峻。
沈若水上前几步握住了他的手,“国家大事为重。”
秦究低下头看她,大掌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眼眸里波光粼粼,满是让人沉醉的温柔,“若水,等我回来娶你。”
我见到两人情投意合恩爱和谐的模样,微微一愣,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秦忠父子出征后,便连战连捷,收复城池无数,实可谓威风八面。
秦究的威名更是传遍了整个大端,少年将军,英姿勃发,有万夫莫开之勇,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煞了与他有婚约的沈若水。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秦忠父子会大败敌军凯旋而归,噩耗传来。
秦忠被突厥算计误入山脉险要地带,突厥分兵多路,在战鼓声中四面登山,一齐合围,被困了七天的秦忠纵使粮草耗尽也拒不投降。
伯颜一方面看紧秦忠,一方面派人去给驻守在营地的秦究报信,要求他以大端军事重地的城防图来换他父亲和这被困的三千将士的性命。
那日之后,漠北的消息便断了,朝堂之上人心惶惶,谁也无法保证秦究会不会交出城防图。
而就在这时,沈若水被诊断出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