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衬》的主角是严鹤闲云,是作者故人温酒所著的一本百合小说,小说合衬主要讲述了:两小无猜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而盛颜和时喻两小无猜,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会和对方在一起。
《合衬》精选:
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菜起了锅,几人亲热地上桌,喝着熬得正鲜的排骨汤,随便聊些家常话。
“民以食为天”,现代人生活节奏再快,也时常要借吃饭的机会,放慢速度喘/息几下。
可惜薄艺不能,她连喘/息都要小口,空闲都是偷来的。
她才放下筷子,经纪人就连打好几个电话来催,晚上还有一个线上直播,赞助的品牌方名气很大,她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纵使万般不舍,薄艺依旧不得不起身和时喻道别:“宝贝,那我走了,妈妈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时喻把她送到门口,她举举手中的手机:“走吧,我晚上看你直播。”
薄艺抱一下她:“过几天见。”
“拜。”
薄艺走后不久,盛泽菁也被医院打电话叫回去了,这年头,哪有医生不忙的道理。
两位大人一离开,空气也冷清下来了,时喻和盛颜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浓烈的日光被乔木剪碎,一把碎金似地撒在原木地板上,阳台上的绿植生机盎然,在花架上摇着光影。
盛颜不时抬眸望向对面的时喻,时喻逆光而站,表情被淡化,嘴里抵着刚拆的奶糖,腮帮子鼓起一边。
“怎么这样看我?”忽地,她捕捉到盛颜的视线,口吻戏谑。
盛颜摇头不语,把碗筷叠起端进厨房,简单处理后送入洗碗机里,时喻跟在她身后照做,她们各自洗干净手后回到客厅。
吃饱喝足后人多少有些困倦,思维也迟钝下来,时喻提议:“狐狸,你要回去睡会儿吗?”
盛颜坐到沙发上,身姿矜持,她侧过脸,秋眸如水,安静地看向时喻。
触及她的目光,时喻没由来地心脏一紧,漏跳了半拍。
盛颜看向她身后,意味不明地说:“把窗帘拉了。”
时喻扬一下眉,转身去拉窗帘。
“哗啦——”浅青色的刺绣窗帘,将阳光拒绝在室外,客厅骤然昏暗下来,所有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时喻。”
盛颜念时喻的名字时,尾音似一泓秋湖漾起的波澜,轻推浮在水面上的秋叶往前游。
时喻回过头,困惑地问:“嗯?”
“抱。”盛颜张开双臂,等待倦鸟归林。
原来她知道。
时喻心里一酸,她快走几步,蹲到沙发边上,双臂在盛颜腰后交叉收拢,整个人埋入女生怀中。
客厅里光线微弱,加深私密感和安全感,那些藏起来的脆弱,被一层层剥出,无限放大。
时喻轻声呢喃:“妈妈走了。”
盛颜轻拍她的肩背,眼底的心疼几乎要融化了:“晚上就能见到妈妈了,不是还有发布会可以看吗?”
每次薄艺离开后,时喻都会心情低落。
时喻往前,把她抱得更紧:“你陪我去看发布会?”
这哪里是询问的语气?
盛颜却甘之如饴,眼梢里勾着温柔:“我陪你。”
时喻,一年和十年又有什么关系呢?春秋与冬夏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陪你啊。
盛颜第一次知道薄艺是时喻的妈妈,是在六岁那年的暑假。
那年她尚是永安镇的异乡客,每逢寒暑假才会到奶奶家,小住一段时间。
这位比她大半岁的世家姐姐,是她最为熟悉的同龄旧友。
她仍记得那天,和往年一样,她被盛泽菁和晏端己送到永安镇。
她去找时家的小姐姐玩,却见时喻站在时槿容面前,用手背抹擦脸上的泪,雪玉琢成的脸庞浮起润红。
太阳热闹地烧,花影在青砖上铺叠成画,女孩稚气的哭音时断时续。
“他们说……说我没有妈妈,说妈妈不要我了。”
“外婆,他们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他们是、是坏孩子。”
“喻喻不哭了。”时槿容一边给时喻擦眼泪,一边说:“他们是坏孩子,喻喻不理他们,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最爱喻喻了。”
她们后来的对话,盛颜没有再听下去,可是她多少也有点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见过时喻的妈妈?
第二天,她又去找时喻,一直找在镇上的某处角落,见证了一场混架。
时喻像头敏捷的狼崽,扑压在一个男孩身上,揍得男孩鼻青眼肿。
其他孩子厮打成一片,如黄河决堤,分不清谁是泥谁是沙。
这场打斗随着盛颜的到来,陡然画上休止符。
“时喻?”盛颜站在剑拔弩张的两路人马之中,不染纤尘。
她印象中的时喻,体面、斯文,怎么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喻恶狠狠地抬起头看瞪她,她的脸庞上既有抓痕,又有灰迹,眼神孤勇又难过。
盛颜也不惧,她又上前几步,低唤一声:“时喻?”
时喻神色软化,眼圈顿时红了一片,强压在愤怒之下的委屈,后知后觉地涌出来。
她松开手中揪起的衣领,来到盛颜面前,语无伦次地解释:“颜颜来了。”
“我不想打他,他欺负我妹妹。”
时喻越说眼睛越红:“他还骂我妈妈。”
“我不是坏孩子……”
“你不是坏孩子。”盛颜在她即将落泪那一刻,紧紧地抱住她。
她安慰时喻:“是他不对。”
尽管还不了解原委,她还是本能地维护时喻。
人心怎么可能不偏呢?她怎么可能不偏心时喻呢?
这时,大人们姗姗来迟,把自家孩子护在身后。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向他们解释事因,虽然双方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但是多少可以拼凑出真相。
前段日子,镇上搬来一户富贵人家,那家人的独孙张扬跋扈,镇上的孩子们大多不爱和他玩,只有个别不学好的当他跟屁虫。
他们一次贪玩,欺负到时喻的同族妹妹头上,时喻知道后气不过,带领一帮大大小小的孩子堵人,要求对方向妹妹道歉。
那独孙见自己势弱,口不择言:“时喻,我爸说你是野种!你妈妈和野男人睡觉,野男人不要你们母女俩了!你就是个赔钱货!你妈妈就是贱人!”
之前他没少拿时喻的身世挑衅她,时喻家教良好,从来没有动过粗,这次实在是忍不住,第一次上手打架,恨不得把人往死里打。
“谁准你们这样欺负时喻?谁准你们这样侮辱时喻的母亲?”
时喻满脸是伤,眼里湿漉漉,被时槿容攥住手搂在怀里,素来有大家风范的时槿容,第一次将怒意形于色。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多嘴半个字,连镇长都战战兢兢地守在一边,生怕时槿容被气出个好歹来。
时槿容在永安镇上德高望重,镇上三代以上的人家,哪个不和时家沾亲带故。
永安镇民风淳良,懂事的人哪个会拿时喻的身世说事,现在这孩子让外乡人羞辱去了,他们看那家人的眼神,都隐约带上了点敌意。
那家大人见势不妙,只想尽快息事宁人,便说:“孩子不懂事,我们大人向您道个歉,您看我们家孩子也被您外孙女打伤了,这件事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养而不教,大人有错,孩子不学好,孩子也有错,伤害到我们家时喻,你们就应该向她道歉。”时槿容的语气不容置喙,几十年的人事沧桑,所沉淀下来的威压全然释放,纤柔单薄的身躯,为时喻擎起一片艳阳天。
那家人逼不得已,让独孙向时喻道歉,然后灰溜溜地回家。
晚上时喻擦了伤药,和盛颜肩并肩躺在凉席上。
盛颜侧脸问她:“时喻,伤还疼吗?”
“不疼,有点痒。”时喻脸上有好几道抓伤,敷上草药后有些痒,她伸手去挠,被盛颜拉住纤白的胳膊。
盛颜低叹:“别挠它。”
时喻抿唇,眼角耷拉下来,有些难过地看她:“痒。”
盛颜稍起身,给她的伤口呼气,温凉的气息驱散那抹痒意,时喻睫毛扑闪,楞楞地看着她。
好一会儿,盛颜停下来问:“好点了吗?”
“好点了。”时喻点头,翻身抱住她,她沮丧地说:“外婆在难过,我不该和别人打架。”
时槿容给她擦药时,眼里的叹息像是叠在山上的枯叶,不厚重却萧瑟,她似要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摸摸时喻的脑袋:“明天醒来喻喻就不疼了,去睡吧。”
时喻走出屋子时,分明听见外婆哭了。
盛颜不认为时喻有错,她说:“是他们不好,不该这样说。”
犹豫片刻,她又问:“时喻,你……妈妈呢?”
时喻趴在她肩头沉默很久,久到盛颜有些心慌,以为她生气了,正要和她道歉,时喻却突然爬下床,光脚就往外跑。
很快,时喻抱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她把盒子放到床上,看着盛颜,一字一顿:“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她人。”
她强调:“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小孩子的感情单纯又简单,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信任你,我把秘密全部告诉你,我的快乐与难过也分享给你。
窗外蝉吟不断,晚风闯堂而过,盛颜在一片窸窣声里,恍惚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