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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故

与故

发表时间:2022-03-17 10:00

作者阿沐同学所著的小说《与故》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与故围绕主人公我开展故事,内容是:也没有办法想清楚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只是忘记了,所以才一直在寻找。

网友热评:寻找他的样子。

与故小说
与故
更新时间:2022-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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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故》精选

安南市边上有个很小的村子,叫做陈家庄。说它小不是艺术修辞,而是现实意义上的小,小到在村东头吆喝一声,村西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近些年市里领导折腾着搞经济,搞了一溜十三遭,网上到处都是歌功颂德,但不知道是因为陈家庄太小还是怎么着,这地方到头来还是这地方,那些登了报上了新闻的好事,总归到最后也没轮到陈家庄。

哦,忘了说,陈家庄原本不叫陈家庄,改革开放之前,这个小地方叫平烟里。不过别误会,不是“野色际平烟”的那个“平烟”,而是“浊色熏人眼,何日得平烟”的“平烟”。

估计你看到这两句诗立马要打开百度去搜了。但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搜不到。因为我当年也搜过,我也没搜着。有人可能要杠,没出处的东西你跟个地名往一起扯个鬼。不好意思,因为这诗是我第一次去平烟里的时候,村头一个瞎眼老头念给我听的。

陈家庄是改革开放以后,因为和另一个村子合并,两村的人又几乎都姓陈,所以才改的名。而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村子里除了那些嫁了人的女娃娃生的孩子之外,唯一一个不姓陈的人,就是这个瞎眼老头。

老头叫什么村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了,仅有几个上了年纪的长辈记得,老瞎子原本姓石,石头的石。

这可能因为他老光棍一条,既没父母兄弟,也没娶妻生子,唯一一个收养来的孩子也是捡的别人家拐来的。当时原本买孩子的那一家刚把孩子买回来,多年不育的小媳妇儿就怀了亲生的崽儿,还是个大胖小子。那一家子也不富裕,养不起两个娃,趁着夜里就把买来的孩子扔了。石瞎子看人家可怜,就给捡回了自己家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伺候的成了人。这事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原本买孩子的那家还登门讨过几次钱,但老头实在太穷,最后也没叫他们家真讨走什么东西,毕竟那家人也只是想占些便宜,没想真把那丢累赘一样丢出去的孩子再要回来。不过那孩子长大之后似乎是回去找了亲生父母,已经许多年都未曾回来过了。

据说,老头是大约四十年前来到平烟里的,来的时候只拄着半截木杈,斜挎着一个掉了漆皮的破烂木箱子,沿街跟人打听了一路,才走到这个当时破破烂烂的小村子。谁也不知道他非来这里不可的原因。问他有没有要找的人,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什么时候走,他就一个劲儿的摇头。

后来村子里丈夫在文革里被批斗死了的朱寡妇看他可怜,就收留他睡在了自家养狗的小棚子里,不嫌弃他瞎,让他帮忙喂狗养鸡,他这才算在村子里真正落下了脚。

不过说也奇怪,石瞎子不仅没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和朱寡妇干柴烈火生出一段情,甚至还数十年如一日的遵德守礼,连村里最教条的长辈也说不出他半点不好,以至于后来大家都为他俩成不了一对感到有些许惋惜。

当然,朱寡妇很多年前就被出息了的孩子接去城里了,人家一家子瞧不上这小村子,在劝石瞎子跟他们一起走无果之后,便将村里的三间小土房留给了石瞎子。

石瞎子不知道早年是不是行过医,把脉开药的手法有一套,最开始是路边肚子疼的小孩让他三两下按好了肚子,后来头疼脑热的也有人去找他,一来二去,石瞎子在村子里也成了个赤脚大夫。除了家里那些猪鸡狗鸭,时不时的给村里人看个病,也能让他赚上两个子,勉强度日。不过近些年不行了,国家普及教育,小辈都有了学问见识,不那么相信中医了,有个小病小痛的都知道去市里找正规医院,没什么人再去找他了。

于是,没什么事好做,也没什么事能做的石瞎子,便常常坐在村口那块早就被卸下来撂着,连刻痕都快被风霜剐尽了的,写着旧村名的破碑前,一边抽着烟斗,一边摩挲着“平烟里”三个字发愣,一愣就是许久。

石瞎子死于肺癌,享年似乎是七十九岁,算是高寿。

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当然,村里也没人见到。

他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是朱寡妇的儿子。当时因为有传言说国家要征村里的地,所以朱寡妇的儿子回村里找石瞎子聊了聊,还带着他出了趟村。

村里人说,俩人回来的时候,朱寡妇的儿子不知道为啥红着眼眶,倒是石瞎子,脸上难得的带着笑。估计病就是那会儿被查出来的,但这俩人谁也没告诉,朱寡妇的儿子没说,石瞎子也没说。

那之后也就半个多月吧,村里卖豆腐家经常在村子里玩,却许久未见石瞎子的丑妮儿,在石瞎子家门口瞧见了他家越狱的鸡。那鸡顶着个大红的冠子,畏畏缩缩地只敢在石瞎子家门侧的矮墙前踱步,时不时还低下头在土道旁的杂草丛里啄食着什么。

孩子出于好心,帮忙把鸡抓住送进了他家院子,但吆喝了半天也不见石瞎子应声,隔着门缝往屋里一看,却瞧见石瞎子正坐在堂屋桌旁的那张椅子上,身上穿着死人才会穿的寿衣,怀里抱着那个他来这里的时候就随身携带着的破木盒子。

石瞎子应该是考虑到了自己死后可能会给村里人带来的不便,所以能自己解决的都自己解决了,寿衣穿了,遗物整理好了,屋子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怕来人不知道自己的死因,还把写着“肺癌晚期”四个大字的诊疗记录撂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只是他应该没想到,发现他尸体的人会是一个小姑娘。

千算万算,最后还是吓了小姑娘一跳。

我那次去平烟里采风的时间选得很巧,村里人刚刚张罗完石瞎子的后事。

他们见我去了,便问我想不想要石瞎子留下来的东西,说我若是不要,便要将东西都烧了,说村里的规矩是没留后的人也不能在死后往村子里留东西,晦气。

我那会儿才二十岁出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于是在一番推诿之后,口不择言地提起了当年被石瞎子收养的那个孩子,说石瞎子也不算后继无人。

给我递遗物的那个大婶闻言一笑,借坡下驴,跟我说那正好,叫我不想要的话就帮忙去把当年石瞎子收养的那个小孩找回来,左右那孩子叫石瞎子养了许多年,最后像白眼狼一样跑了本就不对,这会儿找他回来尽孝也是合情合理。

我每逢争辩脑子便不大灵光,于是一下被那大婶噎住,不知该如何反驳,吞吞吐吐了半晌,方才想出词来转移话题。

我问起朱寡妇的儿子,大婶说除了石瞎子没人联系得上他,但我在石瞎子的屋子里来来回回寻了好几趟,始终没找到个能用来跟外界联系的物什,更别提有什么朱寡妇儿子的联系方式。如果石瞎子不是会什么玄之又玄的神仙数术能千里传音的话,我就是被那拦路的大婶给忽悠了。

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吃力不讨好的事都砸在了我的头上。最后走出平烟里的时候,我怀里和石瞎子去世时一样,抱着那个破木箱子。

三轮车颠簸地载着我走出了十几里路,大地上浓烈的橙红向着逐渐晕开在林间的暗色低了头,从台前退下,惊飞了成群结队的暮鸦。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与平烟里的交际,平淡而普通,普通到我甚至觉得,把时间花在这里是一种浪费。

直到我看见石瞎子的那本日记。

坐上火车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掀开了那个装着石瞎子遗物的箱子。一方面,虽然我不是石瞎子想要交付遗物的那个人,但至少我可能是这些东西最后经手的人,自觉看一看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另一方面,我又实在对这个在村民口中从未离开石瞎子身边的木箱子感到好奇。

好奇心战胜了我从小受到的五讲四美教育,我决定打开箱子看一看。

但我没想到的是,箱子里没有什么细软金银,也没有什么遗嘱房本。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部书,一张照片,一本日记。

书是那种很古老的手抄线装本,用毛笔写的,看上去应该是小楷,字迹清隽。只不过用的还是旧时的繁体,写字的顺序也是从右到左的,没有标点,我看不大懂。但发黄封皮上的几个字,我还能依靠着我那与生俱来的语言天赋辨认出来,写的是“石氏医案”。

是本医书,不过看到的时候我倒也没有特别意外,毕竟能在村子里做赤脚大夫,或多或少也得有点底气。只不过这书看上去像是某个医学世家家传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石瞎子的本家。

那张照片也非常老旧,不仅泛了黄而且是黑白的,照片里是两个男人,一个身穿长衫,手提木箱,另一个穿着一身挺括的大衣,右手搭着长衫男人的右侧肩膀,比长衫男人靠后半个身位。

不得不说,照片里的两个人模样都十分俊秀,虽然照片旧成了这样,但仍然能看出是放到现在一定会被小姑娘们追捧的那种好看。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用墨蓝色钢笔写下的小字,似乎是记录了关于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和拍摄地点,但已经看不清了,只还能隐约看出写在最前面的“与林暮声摄于”几个字。

我猜穿长衫提木箱的那个是年轻时候的石瞎子,只不知道他旁边那个人是谁,不知那人与石瞎子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不是照片后面那个名字的主人。

最后我拿起了那本日记,日记本很厚,外层用暗黄色的油纸包着,因为时隔太久,油纸已经酥脆定型,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完好无损地从日记本外剥下来。

将油纸放进木箱里,我借着火车上昏黄的电灯,就着车厢里震耳欲聋的鼾声和时不时响起的幼童哭闹,阅览起了石瞎子亲笔记在这一沓也就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上的,大半个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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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沐同学所著的小说《与故》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与故围绕主人公我开展故事,内容是:也没有办法想清楚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只是忘记了,所以才一直在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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