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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意思

没意思

发表时间:2022-04-04 11:53

《没意思》by天良永动机,原创小说没意思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曲朝李景明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曲朝是真的认为没意思,他所经历是所有一切根本不是他自愿的,但喜欢他的人都是病娇。

最新评论:冷漠替身攻x执着金主受

没意思小说
没意思
更新时间:2022-04-04
小编评语:他也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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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意思》精选

曲朝觉得没劲儿,没劲儿极了。

特别是当他终于能拥抱死亡,睁眼却是铺满灰尘的窗棂时,有一种微妙的情绪,浮起来,冒了个尖儿。

他拧了一下脑袋,看到门口站着的李景明,熟悉的西装三件套,严谨的双温莎结,左手腕扣了一块价值连城的机械表。

啧。

舌尖弹出一个代表不屑的音节,曲朝听到自己心中的声音——

没意思。

他的上辈子是一场闹哄哄的悲剧,想起来,就吵得脑仁疼。

李景明喜欢郭华清,曲朝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像郭华清,至少有七分相似。

曲朝家境不好,他爸是个卖手抓饼的,出摊的时候让油罐车撞成了一张饼。他妈拿了赔偿款改嫁了。

剩下曲朝,靠母亲给的一点点抚养费,艰难的读完了大学,刚签完劳动合同踏入职场,就被自己的老板带回了家。

李景明让他做个雕像,一个月给万把块钱观赏费,曲朝想着何乐而不为。

实在是穷怕了。

享受到丝绸软被,再也不想回去睡麻布铺盖铁架床。

只是结局惨烈了些。

曲朝盯着李景明想。

不对,太惨烈了。

上辈子的曲朝没有自知之明,以为李景明那深情得滴水的眼神是在看自己。

但不是。

那是属于郭华清的,跟你曲朝没有一毛钱关系。

人最忌自我感动。

曲朝占了个十足十。

有点可怜。

他本就缺爱,这下更成了死缠烂打的典范,不符合李景明的审美。

也不够体面。

曲朝不爱说话,长得俊,却总让人以为是哑巴。

被李景明用钱买回来,更不爱说话了。

毕竟他的声音和郭华清,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郭华清的声音清冽,是谦谦君子。

曲朝的声音低沉,带一些磁性,更现代一些。

上辈子他想要向郭华清靠拢,言行都下功夫学,想要讨李景明喜欢。

可是麻雀就是麻雀,变不成凤凰。

曲朝是筒子楼走出来的打工仔,不是郭华清那样大宅院中的漂亮公子。

自是天差地别。

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盖带着一抹粉,敲了敲窗台,曲朝想着,该改变了。

是该改变了,人不能沉溺于虚假的美好中。

误以为李景明喜欢自己,误以为自己有万人迷的潜质。

醒来的代价有些大,曲朝死了一次才参悟这样浅显的道理。

“郭华清回来了。”李景明说,声音平淡,表情也平淡。

曲朝掀起眼皮,说:“什么时候?”

李景明有些惊讶,通常曲朝会用眼神代替说话,给他营造一个不愿打碎的幻梦:“下周五。”

曲朝在心里算算,还有七天。

七天,能让他好好想想日后要做什么。

他二十二岁本科毕业,现在——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二十六岁,他已经被李景明养了四年。

四年的空白期不好写简历,他总不能写上【被包养】,那不是亲手合上了找工作的大门。

他说:“有遣散费吗?”

李景明愣了一下,说:“给你八十万。”

曲朝勾起唇角微笑,有嘲讽的意味:“四年,平均一年二十万,扣除五险一金,到手十四万,不够。”①

李景明没想到他能算这么细致,他不缺钱,很少有人敢跟他讨价还价,曲朝算第一个。

他想了想,对方乖巧不惹事,挺让他省心,不由得加了些钱:“一百万。”

曲朝点头:“行。”

① 按照月薪扣除五险一金,年薪二十万,月薪一万六,税后一万二,乘以十二个月,共约十四万。

一百万,足够他盘个小门面做点保本生意。

前世的他,被养在宅院中,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风云变幻,压根不能给他现在的谋生计划带来任何便利。

有点发愁。

曲朝揉揉太阳穴,划掉A纸上第十六个点子。

他是个图安稳的人,没什么大的抱负,吃饱穿暖就足够。

贫困已经磨掉他太多的棱角,而四年的温室将他圈成一只懒猫。

曲朝大学学的是新闻,会视频剪辑和图片编辑,他打算开个后期工作室,或者做自媒体。

然后他划掉了自媒体这个点子,他觉得自己不够有趣,没办法创作出来好的内容。

总不能拍摄李景明的豪宅满足一下群众对总裁的幻想吧?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马上要走了,这个想法不够实际。

况且他不打算自己做老板,他想要入股一家后期工作室,顺便给自己找一份工作。

带资进组。

对,是这个词。

李景明觉得这两天的曲朝格外……怎么说呢,不太对劲。

曲朝是安稳的,不爱说话不爱动的人,坐在窗户旁,看着窗外的云,能看一整天不动弹。

李景明总觉得曲朝有自闭倾向,但他不关心,只要曲朝长得像郭华清就够了。

现在的曲朝,更像一个人,一个立体的,有思想的,快要挣脱牢笼的人。

这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觉得事情在失控,曲朝在失控。

曲朝不再刻意模仿郭华清,和郭华清神似的面庞钻出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影子。

郭华清是左撇子,曲朝用右手吃饭。

郭华清喜欢看英语类电影,曲朝爱听相声。

郭华清喜欢温和地笑,像个真正的古代君子,曲朝却爱面无表情地盯人,眼角蔓延出一星半点的厌倦。

像一只老猫。

李景明想,一只任性的老猫。

曲朝在城市的边缘,买了一套一室的二手房,打算等郭华清回来后自己搬出去,再办过户手续。

房产证下来要一个月时间。

前业主格外热情的把房子打扫好,收到定金后便把钥匙交给了他。

他还得找个公司挂靠,补上自己这四年来的五险一金。

一切准备就绪,曲朝看到了幽暗长廊里投进圆斑似的曙光。

他趴在窗沿上。花园中一簇一簇繁花,红的黄的紫的,还有一株玉兰树,枝头挂着鹅黄色的玉兰花,像落了一群金色的鸽子,好看极了。

曲朝抿起唇角,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单单是喜悦,对未来的期盼,黝黑的眼珠中烟波缭绕的温软笑意,像个春光飒沓的少年郎。

李景明站在花园外的树下,仰头看他,感觉自己的金丝雀站在笼门处,扑棱了一下翅膀。

四年来李景明没缺过他零花钱,一个月五万,定时打到卡里。

曲朝在手机银行上登陆自己的账户,扫了一眼余额,二百二十万,当然不能按照四年整来算,不过够用了。

遣散费一百万,一共三百二十万,房子一百二十万,剩二百万供他投资和交五险一金。

曲朝在纸上算了算,觉得这回自己应该能活到三十岁,松了口气。

他上辈子是二十九岁死的,差一个月就能满三十了。

有点可惜。

因情而起,因气而终。

争一口气赔上性命,实在不划算。

李景明和郭华清怎么样,他不太想下定义。

他的性格如此,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再追究,没什么意思。

世事烦扰,他只想奔小康。

做个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或许不社会主义,也不接班,但要是个人。

李景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颇会用人,也懂放权,所以他虽然是总裁,但并没有那么忙。起码他有时间去想郭华清,和曲朝。

重点是后面的人名,以前的他不会去想曲朝的。

这应该是曲朝的原因。

李景明默默把锅扣在曲朝头上。

曲朝以前很好懂的,现在却不好懂了。

也更迷人了。

是窸窣作祟的控制欲,还是喜新厌旧的劣根性,李景明不想分辨。

他过分迷恋郭华清的谦谦君子作风,温润如玉,不落凡尘。

类似崇拜,像人对神,信徒之于宗教。

他为心中的一抹倒影而疯狂着。

不健康,却甘之如饴。

现在的他有些不对劲,他从曲朝身上看到了极重要的东西,灵动,真实。

恐惧。

他感到恐惧,从尾椎骨爬升到后脑勺,阴森森的寒气。

曲朝的变化提醒他这些年来的迷恋有多么可笑。

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是爱郭华清,还是爱心中的倒影。

他脑补了一个完美的郭华清。

可是出国七年的郭华清,或许与他想象的相差甚远。

而他脑中的倒影,无限的向曲朝的形象倾斜。

他都快不记得郭华清和曲朝的长相有什么差别了。

可能他去机场,根本认不出来郭华清。

他只记得曲朝,和他脑海中虚幻的倒影。

数着日子,周五快到了。

曲朝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起来,他掐了三朵玉兰花,摆在窗沿上。

李景明端了一盘糖醋里脊走进房间:“吃饭了。”

曲朝的眼神首先落在李景明的脸上,接着是水蓝色的家居服,最后落在盘子里红色的里脊肉上,他怔愣片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郭华清可不会吃糖醋里脊这样家常的、油盐重的菜,所以他四年来吃的都很清淡,原本喜欢吃辣的他硬是没碰过辣椒。

糖醋里脊的香味幽幽得晃过他的鼻尖,他咽了下口水,决定敬业一些:“我不爱吃这个。”虽然他快要“离职”,但给雇主一个好印象也挺不错。

李景明把餐盘放在桌子上,直盯着曲朝:“你爱吃的,曲朝。”

曲朝变了脸色。

这不对。

李景明吃错药了。

曲朝不甚冷静地想,他前世努力了那么久,都没能让李景明看见他,正正经经的喊他的名字,现在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地遂他的愿了呢?

也不能叫遂他的愿,是遂前世的他的愿。

明天,郭华清就回来了。

李景明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给遣散费了?

曲朝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圈,他开口问:“你破产了?”

李景阳跟着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

有点哭笑不得。

有点难过。

更多的是难过。

他第一次与曲朝交谈,而不是与曲朝扮演的郭华清交谈,让曲朝这样不安。

“我没破产。”李景阳回答,“吃饭吧。”

曲朝不至于跟糖醋里脊过不去。

他站起身,离开窗边,犹豫了一下,又折返回来,拿上装着三只玉兰花的阔口瓷瓶,放在餐桌上。

李景明觉得曲朝的动作有点可爱。

像老猫抖着胡须,固执的看着玉兰花才能吃下去饭。

不一会儿,又有小炒肉、辣子鸡和十串铁签羊肉串送上餐桌。

曲朝捧着一碗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由衷的快乐感染了李景明,他温和地看着正往碗里扒饭的曲朝,认真的模样像是在听金丝雀唱歌。

他有点控制不住多出来的情绪,李景明感受了半晌胸口激荡的暖流,他说:“留下来吧。”

看着曲朝惊讶的眼神,李景明加了一个后缀:“曲朝。”

李景明问的不是郭华清,问的是曲朝。

这让曲朝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食物带来的快乐和满足也尽数消失。

曲朝感到愤怒,凭什么,凭什么你李景明一句话就想堵住他逃生的洞口。同样的,他恨自己,因李景明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怦然心动。

“你不想给遣散费?”曲朝的声音冷淡而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刀,戳穿了李景明的妄想。

李景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谈判破裂。

曲朝坐在窗子旁。

整间房子里,这扇窗子外的景色最好,远处是翠绿曲折的山脉,近处是繁花锦簇的庭院。

他在认真思考万一李景明真不想给他遣散费的话,他怎么办。

计划要动一动,那么他只剩下二百二十万。

除去买房子的一百二十万,一百万,能做些什么?

他和李景明的雇佣关系没有签劳动合同,何况这样的关系本来就不合法。

有点苦恼。

曲朝皱起眉毛。

“叮咚。”

曲朝低头看手机屏幕。

一百万到账的短信提示。

他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

曲朝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有钱,就快乐。

终于到周五了。

曲朝提着一个行李袋,他的东西很少,刚好够装一个袋子,甚至还留有一个圆柱形的空隙。

“合作愉快。”曲朝对李景明说,声音轻快,尾音打了个卷,俏皮得紧,他挥挥手,“再见啦,李老板。”

他转身钻进出租车,把行李袋抱在怀里,舒服的斜倚着。

向过去的自己说再见。

李景明本来要去机场接郭华清,但他看着接曲朝的出租车离开才挪动脚步。

他不想去接郭华清了。

他想把曲朝找回来。

“李先生。”管家在他身后说,“郭公子的航班落地了。”

李景明将烦乱的思绪压入心底,他说:“走吧。”

却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

李景明见到郭华清,并不觉得快乐。

相反,他不太想看见郭华清。

“听说你养了个小情人?”郭华清问。

这一点儿也不像他心中的倒影,李景明想,他瞥见郭华清眉梢挂着的得意,开口:“不是小情人。”他沉吟了一会儿,“是伴侣。”

“啊?”郭华清没想到李景明给出这样的回应,他在国外听说李景明格外迷恋他,甚至找了个跟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做替身天天观赏,这让他觉得可怕,又有些沾沾自喜。

被喜欢总是令人开心的。

“郭叔备的车在东门。”李景明说,“我下午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郭华清拧起眉毛:“你有什么事?”

这个问题就不太客气了,李景明想。

郭华清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淡然,温雅,进退有度。

换个词,叫得体。

“我有一家三千人的公司。”李景明说,“我很忙。”

没时间陪你耗。

况且你跟我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郭华清噎了一下,没说话。

曲朝这些天很忙碌。

也很快乐。

他先是去办了过户手续,又在手机上找了一家网店帮他补交五险一金。

就差入股工作室了。

曲朝站在菜场里,和卖菜的大哥闲聊天,手底下不停的把看中的蔬菜放进袋子里。

西红柿,黄瓜,西葫芦,花菜,豆角,螺丝尖椒,菜青椒,鸡蛋,咸鸭蛋,小葱,生姜,蒜。

“便宜点嘛老板,我都拿这么多了。”曲朝笑眼弯弯地说。

他实在是高兴,积极的情绪连带着接触到他的人都觉得喜悦。

卖菜的大哥豪爽地一挥手:“四十九块七毛,你给四十九好啦。”

“谢谢大哥。”曲朝掏出手机,转了四十九块钱,拎着袋子走向肉铺。

他要多买点肉,好好补偿一下四年没吃肉的自己。

曲朝迈着轻快的脚步,乘着夜色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黑色的奥迪A,沉稳,尊贵,大气。

像站在车旁的李景明。

曲朝佯装没看见他,掏出门卡往小区的门上刷。

这个小区物业很好,有小区门卡,楼卡,和电梯卡。

所以曲朝手中那一串钥匙和卡,显得格外臃肿。

“曲朝。”李景明说。

曲朝不得不转身看向他:“哎,有事?”

“你要回去做饭吗?”李景明问。

寒暄显然不是他的强项,此时的李景明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是啊。”曲朝说。

“我可以进去吗?”李景明问。

他有些想曲朝,满脑子都是曲朝看着玉兰花微笑的画面。

很好看。

很有活力。

……很真实。

“怎么?郭华清把你赶出来了啊?”曲朝揶揄李景明,顺势推开小区门,“和男朋友吵架就来找前情人求安慰是不对的哦。”

他不想收留李景明。

鬼知道李景明在打什么主意。

同样的坑他不能栽两次。

虽然他的心在疯狂背叛他。

“曲朝。”李景明抓住曲朝的胳膊,他知道自己哀求的样子不好看,甚至有些不体面,“让我进去吧。”

曲朝在心中估量着郭华清和李景明吵架究竟有多严重。

就他前世的记忆来看,郭华清是个极其会装的伪君子,怎么也不会跟李景明这样镶金带银的大老板吵起来。

不够明智。

那么就是李景明的问题。

难不成李景明不喜欢郭华清了?

不应该啊,满打满算郭华清才回来五天。

四年的迷恋,五天就掰了?

况且,李景明若是不喜欢郭华清,那也不应该喜欢曲朝了才对。

毕竟曲朝是低配的郭华清,他俩理应一并被李景明扔进不喜欢的垃圾桶。

合理得出结论——

李景明喜欢曲朝。

曲朝炸了。

他推了一把李景明。

迅速的关上小区的铁门,头也不回的跑走。

落荒而逃。

李景明站在原地,背影透出几分落寞。

李景明尝了一把自作自受的苦头。

你不能爱上水中的倒影,因为你伸手一拨,影像便碎了。

他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

郭华清很烦,很自以为是。

他没有见到李景明的伴侣,自以为李景明只是为了保住面子骗他。

其实李景明可喜欢他了。

但李景明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他为离家出走的金丝雀烦恼。

即便曲朝对他避之不及,他还是喜欢去小区门口堵他。

曲朝逃跑的样子像只尾巴毛都炸了的猫。

毛绒绒的,奶凶。

曲朝看上了一家成立不久的后期工作室,是位女老板,他约人家出来谈合伙人的事情。

女老板姓肖,叫肖茉。

“我们现在的团队有七个人。”肖茉拿了一份工作室的宣传三折页递给曲朝,“一个导演,两个摄像,两个平面,一个影视后期,还有我。”她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唇角带笑地看向曲朝,“正好缺一个后期,你来。”

“你有多少资源?”曲朝问,他可不想钱投下去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肖茉微笑,抬手将鬓角的发别在耳后:“我有浮光娱乐的渠道。”

浮光娱乐,是娱乐圈五大领头羊之一,做原创综艺是一绝。肖茉有浮光娱乐的资源,说明工作室日后不愁接活干。

曲朝的表情却有些微妙,他知道另一层关系,浮光娱乐是春和集团下的一个公司。

而春和集团——

春和景明,浮光跃金。②

兜兜转转,又拐回了李景明的手掌心。

②岳阳楼记: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曲朝最后还是投了肖茉的工作室,成为合伙人。

顺便给自己揽了一份工作。

正式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

工作室拢共就九个人,没必要分上下层级,管事的只有导演,到处谈渠道的是肖茉。

曲朝捡起四年前的技术,有些生疏,经常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

倒也充实。

痛苦并快乐着。

除了小区门口准点堵人的李景明。

曲朝总不会回自己家还要翻墙。

半年了,李景明真的好有耐心。

曲朝提着蔬菜布袋,照惯例被李景明拦下。

“今天要做什么饭?”李景明问。

死缠烂打半年,李景明对寒暄这门技能,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凉拌蕨根粉,青椒炒肉。”曲朝说。

都是辣菜,而且听起来就很好吃。

李景明走到小区的铁门前,看曲朝刷卡开门,他没再请求让他进去,他知道曲朝不会答应。

况且堵人就够低声下气了,再加上请求,他好歹是个大集团的老板。

曲朝侧头看李景明,这人虽然没有提出请求,可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渴望让他不得不暗中叹气。

“进来吧。”他说。

把大老板挡在小区外半年,也太难看了。

“那我先……啊?”李景明呆呆的看着曲朝。

睁圆的眼睛,说实话,有点傻。

曲朝没忍住笑出来:“进来啊,尝尝我的手艺。”

他们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也不错。

况且李景明有钱。

满分好朋友。

执念易成魔。

曲朝承认,上辈子是他犯贱,非得跟郭华清争什么正牌情人,有病不是。

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学郭华清不食人间烟火。

最后被郭华清掐着脖子窒息而死,才明白原来郭华清有精神病。

类似多重人格?

反正七年前的郭华清和现在的郭华清不是一个人。

李景明爱上的是郭华清体内的人格之一。

所以曲朝现在,看李景明的眼神带着些怜悯。

爱谁不行,非得看上一个没有实体的人格。

“多吃点。”曲朝同情地对李景明说,“和郭华清在一块儿吃不上肉吧?”

“?”李景明觉得自己必须要澄清一下,“我没和郭华清在一起。”后面三个字他着重强调,“我半年没见他了。”

“呦?想他啦?”曲朝没个正形儿的调笑。

李景明气闷,曲朝怎么就不明白他真实的意思。

作为大老板,他表达能力应该没有这么差吧。

吃完饭,曲朝端着盘子和碗筷在厨房里洗刷。

当然不能让李景明洗。

大老板哪儿会洗碗呢。

李景明非要站在厨房里碍事。

曲朝不耐烦地碰了一下李景明的胳膊:“别挡道,站外面去。”

李景明不吭气,反正就是不挪窝。

挺烦的。

曲朝洗了碗,又拿着抹布把灶台擦了一遍,看着整洁明亮的厨房微笑。

这才是生活,忙碌但快乐。

李景明站在旁边,看着曲朝唇角扬起的弧度,忍不住抿了抿唇。

四年来,曲朝笑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天一天,曲朝就笑了好几次。

“我想住在这里。”李景明说。

他不奢求曲朝跟他回去,虽然他的别墅离公司更近。而这间一室一厅的小屋位于城市西南角,公司在城市东北角,通勤单程开车就要一个半小时。

“睡哪?”曲朝斜睨他,“我可不睡沙发。”

开玩笑,让他在自己的房子里睡沙发,除了他媳妇儿谁都别想。

李景明抿唇。

就不能都睡床上吗?

他看了一眼卧房里两米的大床,想象了一下曲朝躺在他身边的样子——

应该很温馨。

四年里,他仅仅站在远处看曲朝,鲜少上手触摸,或是交谈。

会破坏幻想。

但现在,他想更深入一点,至少——

得到一个拥抱。

曲朝见李景明真不打算走了,有些发愁:“我记得你有五六套房子啊,套套大平层,非跟我挤在五十平里做什么。”

不一样,李景明想,你让我感到真实。

真实的欢喜。

如一棵嫩芽钻出心田,娇软的叶子捧着一颗露珠。

“我可以睡沙发。”李景明退了一步。

曲朝惊讶,春和集团的老板在我家打地铺,秘书小姐非得追杀我吧,他摆摆手:“别,都睡床吧。”

他专门买的两米大床,为了滚来滚去舒坦,怎么着都能睡下两个成年男人。

李景明不太好意思地说:“我没带睡衣。”

“……”曲朝感到伺候大少爷的艰难。

最后李景明穿的曲朝的睡衣,曲朝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睡的。

空调开着,两人躺在床上,一人盖空调被,一人盖法兰绒毯子。

李景明闻了闻睡衣上的味道,洗衣液的薰衣草味,清新好闻。他用余光扫过睡在一旁人事不知的曲朝,心思躁动。

睡不着。

想近一点。

再近一点。

曲朝早上醒来,感觉怀里抱了个热乎乎的人。

他惊了一下,低头,正好下巴卡在李老板的肩窝。

“额,早啊。”曲朝迅速的后撤下巴,撒开手,坐起来,穿上拖鞋,逃也似的冲进盥洗室。

“嘭。”

这是门关上的声音。

曲朝用凉水洗把脸,方才清醒。

一觉醒来看见上辈子朝思暮想这辈子春心萌动的对象躺在自己怀里,这冲击力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而且他明明都打算放弃了。

曲朝呼噜呼噜头发,本就乱糟糟的短发被他抓成了鸡窝,麻雀来了都欢喜不用筑巢。

早饭很简单。

白粥、煎蛋和葱花饼就红豆腐。

葱花饼酥脆,咬一口格外香。

李景明没吃过这样充满烟火气的早餐,他吃一口煎蛋,喝一口白粥。

曲朝用筷子挑着红豆腐的一角,抹在葱花饼上,递给李景明:“尝尝。”

李景明没有接,就着曲朝的手咬了一口葱花饼,嚼了嚼咽下去:“好吃。”

曲朝直接把葱花饼放在李景明的煎蛋盘子里:“自己拿着吃。”

“哦。”李景明闷闷的回答。

吃完饭李景明提出送曲朝上班,刚好曲朝也挤够了地铁和公交车,俩人合计了一下路线,曲朝要去的工作室正好在去春和集团的路上。

顺路,不错。

曲朝从奥迪A上下来,正打算快步走向办公楼。

“曲朝。”李景明叫住他。

曲朝转身。

“晚上,”李景明吭哧了一下,厚着脸皮说出口,“晚上我来接你。”

晚上也不用挤地铁了?!

曲朝笑得见牙不见眼:“好!”

声音中洋溢的热情让李景明的心随之跃动,原来曲朝也是想要见到他的。

并不是,曲朝只想不挤地铁。

下班时间。

曲朝坐在窗边,不急着走的样子。

肖茉问他:“今天不赶地铁啊?”

“不,有人来接。”曲朝回答,声音轻松。

“女朋友?”肖茉眨眨眼睛。

“朋友。”曲朝回答。

他和李景明,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透过窗子,他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慢悠悠的晃进停车场,李景明走出来,仰起头,朝他挥了挥手。

曲朝背起包走到电梯口,无聊的看着数字一格一格的跳动。

“叮咚。”

电梯到了。

曲朝走进轿厢,抬头看数字一下一下变小。

电梯门打开,李景明出现。

曲朝的心跳了一下,格外凶猛。

“嘭咚。”

完了。

事实证明当你打算放弃某段感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和感情对象频繁接触。

就像戒烟,你不能在点着烟的同时戒烟。

曲朝面临的困境,比他前世更难一些。

前世他的目的是争取李景明的关注,即使他的一言一行都模仿郭华清,没关系,只要李景明看他,他就心满意足。

现在他不想李景明关注他。

他想要跑得远远的,让李景明再也找不到他。

挺困难的。

但也不困难。

曲朝盯着手中的飞机票。

他正坐在大厅里,随便买了一张飞往塞北的机票。

跟肖茉说了他要休息一个月,放松一下,肖茉同意。

他是合伙人,不是员工,自然是有特权的。

曲朝站起身,两手空空,只拿了一张机票,走向安检口去排队。

“曲朝。”

“曲朝!”

李景明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

曲朝的脚步停下来,李景明抓住他的胳膊。

李景明的眼眶泛着红,眼瞳湿润着,修养良好的他难得露出一丝凶狠:“你不准走。”

“我没走,我只是要去旅游,放松一下。”曲朝睁着眼睛说瞎话。

“放屁!”李景明爆了一句粗口,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紧紧的抓住曲朝,“等你回来你会忘了我,我就彻底没机会了,是不是,曲朝?”

“我……”李景明说穿了曲朝的想法,这让曲朝词穷,他感到一阵烦躁,从心头烧起,渐而燎原,他说出伤人的话语,像是在喷毒液,“我不是郭华清,我不是翩翩佳公子,没有你们大院里养的温和脾气。我长得像郭华清,那是我的不对,我认栽,可是郭华清都回来了,你缠着我做什么?李景明,你不能因为你有几个破钱,就让任何人听命。”曲朝讥诮地勾起唇角,说出他自重生来领悟的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你也一样。”

【亲爱的旅客,飞往新疆乌鲁木齐的C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

曲朝看了一眼飞机票上的航班号,一把拂掉李景明的手,快步走向安检处。

曲朝最终没赶上航班。

他难过地站在候机大厅中。

他不知道为什么难过。

他只想大哭一场。

死的时候他没哭,重生了他没哭,从李景明的别墅离开他没哭。

没赶上飞机,他却想要哭。

像是遇上天大的委屈。

他捂住眼睛,缓缓蹲下来,抱着膝盖,低低的啜泣。

头上的短发一抖一抖的,可怜极了。

一个人弯腰抱住缩成一团的曲朝。

万般温柔的,轻轻抚摸他的脊背。

“曲朝。”李景明说,“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谈恋爱吧。”

曲朝不理他,将自己缩得更紧,仿佛一只拒绝阳光和水流的蚌,执意把自己闷死在双膝中。

李景明没办法,只能等他哭完。

过了一会儿,曲朝不哭了,他收拾好情绪,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站起身:“我去洗把脸。”

“哦。”李景明不敢说话,刚刚那个提议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曲朝没有拒绝,算是好现象。

“你怎么进来的。”洗完脸的曲朝,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

李景明说:“买了张机票。”

再有钱的老板,也得乖乖买了机票才能进候机大厅。

曲朝摇摇头,嫌弃他的浪费。

继而又说:“晚上回去做粥。”

“好。”李景明回答。

他与曲朝并肩走,才发现曲朝比他高一些,大概两厘米的距离。

明明个子大脾气硬,却哭得像个小男孩。

李景明觉得曲朝实在是太可爱了。

日子如水般流过。

李景明算是常住曲朝家里。

一室一厅的小屋,门口摆了两双男式拖鞋,衣柜里有两件男士睡衣,盥洗室有两套洗漱用具。

成双成对。

李景明满足地微笑。

虽然曲朝没答应谈恋爱,但他们已经同居了不是吗。

“咚咚咚。”

门被敲响。

李景明走过去开门。

门口的人是郭华清。

而且是曲朝扮演四年的,李景明心中的完美君子倒影的,郭华清。

曲朝正在剪片子。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正好跟郭华清打了个照面。

他眯起眼睛——

好嘛,李景明的白月光回来了。

还好他没答应跟李景明谈恋爱。

不然自己还得被掐死一次。

有点庆幸。

李景明迅速回头看了曲朝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略微失落。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还没开口,就听曲朝说:“快跟郭公子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曲朝佯装大方,心里其实酸涩得不行。

呵呵,白月光和替身,不愧是李老板,玩得就是心跳。

李景明伸手把曲朝拽到身边,对郭华清说:“郭少之前不是想看看我对象,这位就是。”

曲朝没吭声,要不是李景明力气大,他早就继续回去剪片子了。

“景明,别骗我了。”郭华清说,“我知道你爱我。”

曲朝睁大眼睛,嚯,好久没听到这么不要脸的说辞了。

李景明脸上不好看,曲朝双手抱胸站得远远的,生怕他俩打架波及到他。

毕竟上辈子就这么死的。

人总要长点记性。

郭华清说:“之前是我不对,一走就是七年……”

“等等,郭少。”李景明不想听郭华清的声音,虽然以前的他觉得郭华清的声音清朗,如珠玉落盘,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觉得多好听,现在就觉得多厌恶,“我知道郭叔的企业资金链出了些问题,可是你也知道,春和集团旗下一百来家公司,最近又为了保障供应链,多注册了五六家,我现在也是捉襟见肘啊。”说到商业,他侃侃而谈,“你看我现在,借宿在男朋友这里,吃的喝的全都靠他,全数做好破产的打算,我是真的没办法。”

比不要脸,商场如战场,李景明真没有怕过谁。

要不然他怎么能被起初气质高雅、超凡脱俗的郭华清迷住。

曲朝听罢,差点笑出来,他倚着门框,吊儿郎当的说:“行了,有事出去说,我还要剪片子呢。”

郭华清瞥了他一眼,阴毒的眼神看得曲朝一个哆嗦。

这家伙不会又想掐死他吧。

李景明直接关上门。

眼不见心不烦。

这件事后的一个月。

曲朝没再见过郭华清。

他把这事抛到脑后,一心忙工作。

工作室里的员工,从小猫七八只,到二十来人的规模。

浮光娱乐格外信任他们。

其中或许有李景明的影响,但曲朝更相信是工作室的实力。

平常的一天,曲朝打开新闻网站,入眼一个大标题——

领先实业一夜换帅,郭宏山被警方带走审查。

郭宏山,郭华清的父亲。

领先实业,是百亿注资的国有企业之一。

前世,郭宏山可没被带走。

怕是李景明帮他堵上了资金的窟窿。

这一世,郭宏山就没那么幸运了。

毕竟他儿子不能随心所欲人格切换,而且李景明移情别恋太快了点。

曲朝高兴起来,他甚至想立刻给李景明一个明确的回应。

他忍住了。

不行,这样显得太功利。

像不争气的小白脸。

于是曲朝做了一大桌菜。

李景明坐在沙发上,看曲朝在厨房里忙活。

他心慌,觉得曲朝是在做送行饭。

他仔细思考最近有没有惹到曲朝。

或者曲朝又碰到郭华清被气得够呛?

别了吧,曲朝才不会生气,曲朝一点儿都不在乎他。

想到这里,李景明气闷起来。

曲朝做好菜,洗了手走出来,放上两碗饭,摆上两双筷子,纳闷地看向窝在沙发上怏怏不乐的李景明:“吃饭啊,想什么呢。”

李景明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刚夹了一块肉。

曲朝开口:“李景明。”

连名带姓的叫法让李景明心中咯噔一声,很久没人当面唤他全名了。

李总,李先生,李老板。

李景明乱七八糟地想着。

曲朝又说:“你还想跟我谈恋爱吗?”

李景明筷子中的肉掉到桌子上,他抿唇,可惜了。

接着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啥时候了还在想肉掉了可惜。

“想。”李景明回答。

曲朝漫不经心地笑笑:“好啊。”

好啊。

好什么?李景明发现自己失去了理解语言的能力。

或者刚刚他把中文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磕磕巴巴地说:“那、那……男朋友?”

“哎。”曲朝答应道,接着说,“别傻了,吃饭。”

“哦哦。”李景明点头。

早上醒来,曲朝见怪不怪的推开怀里的李景明,坐起来,正打算站起身,却被揪住睡衣下摆。

他回头,李景明眯着眼睛。

曲朝不说话,李景明也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曲朝没法,弯下腰在李景明额头上亲了一下,趁着李老板没反应过来,迅速窜进盥洗室。

他没刷牙,亲嘴怪恶心的。

等两人都刷完牙,李景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在曲朝嘴角。

曲朝发愣,李景明迅速转身,犹自红了耳尖。

李老板谈起恋爱纯情得可爱。

曲朝没见过他这一面,稀罕极了。

今天下班李景明没来接他。

曲朝左等右等不见人。

也许李老板临时有事?

曲朝想,他背起双肩包,走到电梯口,打算挤地铁回家。

人就是这样,坐惯了专车,再去挤地铁,就得做好一番心理建设。

他刚走出写字楼,有个小姑娘塞给他一朵鹅黄色的玉兰花。

他莫名其妙地拿着花,发现花柄处绑着一个纸条,摊开纸条——

【南海路公交站】

行吧,就当是寻宝游戏了。

曲朝站在公交牌旁边。

不一会儿,来了一辆没有号码的公交车,停在他面前,司机示意他上来。

他耸耸肩,迈上踏板,门“咣当”一声关住。

曲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绑架了。

公交车一路驶上立交桥,拐了几个弯,成功的把曲朝绕糊涂了。

约莫二十分钟,公交车停在春和集团门口。

曲朝被司机无情的赶下车。

看着巨大的春和集团的logo,陷入沉默。

不就是来找李景明,这么大排场,至于吗。

秘书小姐正在门口等他。

“曲先生。”秘书笑着迎上来,“李董正在楼上等您。”

“哎,行,谢谢。”曲朝穿过装修风格简约明净的一楼大厅,站定在电梯前。

电梯到了。

他走进去,秘书小姐和他一起,并贴心的帮他摁下顶楼的按钮。

他当初来春和集团面试过,相隔四五年,不太记得集团大楼什么样子了。

再来一次,还是震撼。

瞧瞧这锃亮的玻璃,高大上的观景电梯,还有……八十八层的办公楼。

“你们这八十八层,都是办公的?”曲朝问。

秘书微笑,礼貌的回答:“不是的,一至十层是办公室,十一层至八十七层承包给其他公司做办公地点,其中有小微企业孵化基地、宾馆、酒店等等,八十八层是李董专属的楼层。整栋楼的产权归春和集团所有。”

乖乖,财大气粗。

曲朝感叹,这么有钱非要跟自己挤一室一厅的小屋子,李景明果然是脑壳有洞。

到了八十八层,电梯打开,曲朝走出来。

秘书小姐微笑着朝他挥挥手:“曲先生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电梯门关上。

留曲朝一个人一脸懵逼。

这什么意思,李景明打算杀人灭口?

他向前走了几步,安静幽暗的楼层霎时明亮起来。

满眼的玉兰花和糖果色气球,以及彩带。

中间一个蛋糕。

“曲朝。”

李景明站在不远处,腼腆的微笑:“生日快乐。”

曲朝只觉得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你填劳动合同的时候,写了身份证号。”李景明惴惴不安地想,难不成搞错了?

曲朝摇头笑了笑:“那是我爸随便写的,我爸妈根本不记得我生日。”

“啊……”李景明有点失落。

曲朝环视周围精心布置的装饰物,胸膛中缓缓流淌的,像岩浆似的滚烫情绪。

是和前世完全不一样的。

他以为的爱,疯狂而偏执。

现在的他,温和的,温柔的。

像鹅黄色的玉兰花。

他想要好好爱李景明,用正确的方式,用正确的爱意。

将傻乎乎的李老板拥入怀抱。

他也这样做了。

“你觉得今天是我的生日,那今天就是吧。”曲朝说,“每年都是。”

昨晚玩得凶,一连好几次,早上起来时,李景明才知道什么叫腰酸腿酸。

“存天理,灭人欲。”曲朝斜睨他,“古代先贤讲的多有道理。”

“一个巴掌拍不响。”李景明噎他。

曲朝拍了一下李老板的屁股:“拍的响。”

李景明钻进被子里,懒得理他。

曲朝贴心的端了个小桌,把早饭放在上面,端到床上吃。

还好是周六,不然李老板这满脖子吻痕,真没办法去上班。

李景明想要把曲朝介绍给自己父母。

曲朝想了想,摇摇头:“没必要。”

“你什么意思?”李景明皱起眉头。

曲朝不想见他父母=曲朝没想过以后=曲朝没跟他认真=曲朝依旧认为自己是个玩物而不是他男朋友。

当然曲朝想的是第二个结论,他没想过以后。

他觉得李老板只是一时兴起。

一辈子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而且上辈子他跟郭华清闹那么凶,也没闹到李景明父母那里。

他不知道李景明的父母对儿子这堆烂情账怎么看。

李景明眼瞅着心情直线下降,却还是倔强的盯着他,盯到眼眶泛红。

曲朝服了。

以前高冷的李老板不是这样的啊,这位委屈无限的娇花儿究竟是谁。

“行。”曲朝抬起双手,表示投降,“去去去。”

反正最后提分手的不是他,他怕什么。

见家长的过程挺顺利的。

李景明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商界大佬。

李老夫人最喜欢《岳阳楼记》,春和集团便是从这篇文章里摘出来的名字,给儿子取名字同样是。

于是春和集团旗下那一堆公司取名基本都选自《岳阳楼记》。

他们没有多聊,李老夫人似乎看出来曲朝不信任李景明的真心,她选择把这件事交给时间证明。

退休的时候,曲朝看着坐在身边认真的逗弄黄嘴八哥的李景明,有点恍惚。

一不小心。

就过了四十年。

照照镜子,是他期盼的,一起白头。

李景明的白发生的早,四十来岁就有白发丝,一开始曲朝帮他拔一拔,后来多了干脆拿染发膏染成黑色。

曲朝的白发不多,斑驳的颜色,他调侃说,这是岁月的颜色。

“李老板。”曲朝慢慢的说。

李景明抬起头看他,眉梢挂一抹疑惑。

曲朝微笑:“亲我一下。”

李景明抿唇,像年轻时那样,小心翼翼地亲在他唇角。

“一下子就老啦。”曲朝摁着他的后颈吻回去。

“曲朝,我爱你。”李景明说,他的皮肤不再光滑,声音不再清澈,满头白发,但他仍然满怀热情地爱曲朝,“我还能爱你四十年。”

“你想活到一百岁啊?”曲朝从没对李景明说过“我爱你”,尽管他的行为饱含对李景明的爱意,“我可不想活到一百岁。”

活到一百岁,耳朵聋了,眼睛看不清了,牙齿也没有了。

你就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我爱你”了。

“这样啊……”李景明失落的垂下脑袋,小树枝扔在一边,没有心情去逗弄黄嘴八哥。

“我想八十岁就足够啦,我要赶紧去找年轻的李景明。”曲朝亲亲李景明的脸,“傻老头。”

李景明被曲朝描述的不太符合唯物主义的话取悦了,他笑起来:“好。”

到底还是李景明先走的。

正好八十岁。

冠心病。

李景明躺在病床上,曲朝坐在病床边。

快要离开的时候,李景明捏捏曲朝的手指。

曲朝站起来,俯下//身子,在李景明耳边说:“我爱你。”

听完,李景明满足的笑,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变得暗淡。

各种医疗器械争先恐后的尖叫。

曲朝坐下,趴在病床边,安静地睡了。

他们再也没有醒来。

重生没意思,爱情总是有意思的。

没意思小说
没意思
《没意思》by天良永动机,原创小说没意思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曲朝李景明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曲朝是真的认为没意思,他所经历是所有一切根本不是他自愿的,但喜欢他的人都是病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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