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周思南沈璧升的小说《他愿长眠在春天》是作者韦青里正连载的一本小说,他愿长眠在春天的主要内容是:沈璧升用余生在怀恋一个人,那个人是他所喜欢的人,也是他一直都忘不掉的人。
热门评价:无法忘记的你。
《他愿长眠在春天》精选:
阿妈走的时候,也是个春天。我怔怔地想,我也要死在一个春天。
葬礼结束,我拨通了沈璧升的电话,几声“嘟”声之后,电话接通了,传来的正是沈璧升那清凌凌的嗓音。
“阿升哥哥。”我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语气又有些激动,“是我,是南南吗?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木木地说:“阿升哥哥,我阿妈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我的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温柔声线,“南南,不要难过,南南的阿爸阿妈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只是去了极乐世界,在那里的人都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我点点头,抱住膝盖靠在卧室的墙角,“你说得对,他们去找阿姊了,他们见到阿姊一定会很开心的。”
“南南,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把自己抱得更紧,小声说:“不知道,我想睡觉了,阿升哥哥。”
沈璧升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告诉了我他现在在北京的地址,让我没地方去的时候就去找他。
“晚安,南南。”他温声细语地说。
“晚安,阿升哥哥。”
在我打算坐车回学校的前一天,我遇见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张姗娜。
她染了橘色的头发,脸上的妆很浓,性感紧身的修身裙让她看起来美得张扬肆意。
说来也巧,我们相遇的地方正是当年遇到混混的那条巷子口。只是这时的我们,都不是那年幼稚胆怯的小孩子了。
“大学霸怎么没去上学?”张姗娜调侃地问道。
我含糊的答道:“回来办些事情,明天就走了。”
张姗娜从包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我和沈璧升分了,很早之前,大概你刚上大学不久的时候。”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在我眼里,张姗娜和沈璧升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但也无不恶毒地想过他们一定会分开。
我淡然地颔首,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经过几年的锻炼,我隐藏自己的能力愈发炉火纯青。
张姗娜看我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气恼,“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他。”
这倒是让我有些惊讶,我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张姗娜又抽了口烟,弹了弹烟灰,道:“你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我习惯地捧场,接她的话茬道:“怎么?”
张姗娜回忆道:“我那时买通了好几个他的同学,其中有一个沈璧升的同桌,他告诉我,他看到沈璧升拿了一张影碟,叫《情人》”
我的神情微怔,那是我和沈璧升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
“他的同桌说,那个影碟的外壳上用记号笔写了一行英文,”张姗娜轻声说,“——To my little valentine,ZSN”
我垂在身侧的手有些颤抖,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
张姗娜没有看我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当时我特别高兴,我心想,ZSN,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吗?看来阿升也是喜欢我的。”
我垂了垂眼,不知该说什么。
张姗娜这时“嗤”地笑了出来,像是自嘲,“那天我看见你从旧书店出来,手里有一本叫《情人》的书,我才突然明白,原来ZSN是周思南,不是张姗娜。”
“我不相信,我改变了那么多,我变得那么漂亮,难道还比不过你一个男生?”
张姗娜语气带着怨愤不平,“我越查越发现他喜欢的是你,但我还是不甘心。”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他身边散布谣言,说你喜欢我,想高考之后就和我在一起。”
“一开始他不信,还生气地和他们班一个男生打了一架,差点背了处分,好在他成绩好,教导主任没有追究,也没给什么兴师动众的处罚。”
“再后来,他慢慢相信了,我赌他不敢向你求证,就像你这么多年也没向沈璧升求证他爱不爱我一样。”
听到这儿,我不禁有点佩服张姗娜的心计,放在十年前,我绝想不到那个假小子居然会长成一个这样深谙人性的女孩儿。
“这个时候,我适时地装作不小心发现了碟片,然后我顺理成章地惊喜,告白……沈璧升就同意了,”张姗娜说到这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沈璧升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答应我不过是为了那些传言,想绝了你的心思。”
她左手夹着烟,嗤笑道:“大家都一样,为了想要的人不择手段,谁又比谁光明磊落呢?”
“那你呢?”
她一愣,“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那你呢?明明知道所有答案,明明是自己做的局,又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和沈璧升好好在一起呢?”
张姗娜听了我的问题,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因为他确实不爱我,强扭的瓜确实不甜。”
困扰我多年的真相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大喜或者大悲,事实却不是这样,我出奇的平静。
“知道我为什么来给你揭秘吗?”
我还是一副木讷又沉静的样子。
张姗娜没得到她想要的反应,于是更加咄咄逼人,恶声恶气地说:“因为你们是同性恋,我不信你们能幸福!”
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张姗娜用无数方法感化过沈璧升都没有成效,曾经浓烈的爱意终于被沈璧升的冷漠逼成了深切的恨意。
我忽地就明白了张姗娜的用意。
我见不得光的爱情,是她报复沈璧升最好的武器。
张姗娜转身离开前,把烟头扔地上碾了碾,高傲地理理头发,留下了她自认为最有杀伤力的一个消息,“沈璧升的父母都是大人物,你猜他们会不会接受他们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看着张姗娜离开的背影,我忽然有点想笑,这傻姑娘大约是琼瑶和各类泡沫肥皂剧看多了,以为扮演恶毒女配就能让男女主角上演生离死别,纠葛不休的狗血戏码。
但她大约没想过,我根本不会去和沈璧升再续前缘。
不是所有事情都应该摆在台面上辩个是非黑白,也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不顾一切地争个头破血流。
不计后果的莽撞,往往最后连一份体面都得不到。
所以,见不得光的爱情,就应该一辈子见不得光。
我盯着张姗娜扔在地上的烟头看了一会,默默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不讲道德的幼稚鬼。
2012年,我本科毕业离开省会,回到南滨市,找了一份出版社编辑的工作。
我每天要阅读大量的文字,阅读量大约是学生时代的几倍之多。
偶尔的年假或者法定假期,我也没有什么社交活动,大多都宅在家里度过。
我还是喜欢看电影,这些年我一个人看了很多电影,但我不再用DVD了,电脑可以满足我的大多数需求。
2013年的冬天,一部叫《来自星星的你》的韩剧风靡全国。
那天走进办公室,听见邻桌的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男主角都敏俊的脸是如何如何惊艳,剧情又是如何如何感人。
我虽然喜欢看电影,但对明星之类的一向不敏感。听着他们那些层出不穷的夸赞的词汇,我脑海里却凭空浮现出那年我抬眼就能看到的少年的剪影。
——我还是会想起他。
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北京的冬天是不是会更冷呢?也许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我还没有见过雪呢。
2014年的秋天,时隔六年,我再次见到了沈璧升。
他在北京读了研究生,那几年IT行业很吃香,他毕业后进了一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工作了不久就主动申请调回了家乡这边的分公司。
25岁的沈璧升,年轻有为,意气风发。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们重逢在那家旧书店里——我们相识的地方。
阿诚把店交给了他的大儿子打理了,但是不变的是那些影碟,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那天我心血来潮走进去逛逛,开门的一霎那,沈璧升高挑修长的身形就映入我的眼帘。
我们都看见了彼此,潜藏的暗流在彼此的眼中流淌。
沈璧升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僵局,“真巧,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语气平淡,“刚回来。”
“回来休假?”
“不,工作调回了本省,顺便回家来看看。”
我点点头,说:“挺好的。”
相对无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心中没由来的烦躁,明明已经长大了,在他面前却总表现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连忙拉住我的胳膊,声音低沉,“再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但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慌乱,也认真地回望着我。
我无端想起那年夏天,他说,我想经常和你一起看电影。我笑着说好。
于是我妥协了,放纵自己任性一回。
我跟着沈璧升再次回到他家。
他和父母已经不在我家隔壁的房子里住了,他住的地方是经济开发新区,条件比老房子好了不止一点。
但他还是带我回了老房子这里,拍了拍书房里DVD上的灰,去旁边的书架上选片子去了。
我环视四周,最终视线还是落到DVD上。
“你没有带走DVD。”我说。
他侧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道:“这个DVD是和你一起看电影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我听懂了。
因为是和你一起看的,没有你,就不会再用它看电影了。
我低下头,有点坐立不安。
电影开场了,是周星驰的《大话西游》。
沈璧升把书房的灯灭了,他坐在我身边,曾经他一直坐的位置。
明明灭灭的光洒在我脸上。
紫霞仙子站在至尊宝面前,笑得明媚而张扬,对他说:“现在我郑重的宣布这座山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
我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电影结束,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我抓起外套,对黑暗中沈璧升的侧影说:“那我先走了。”
手刚搭上门拉手,身后冷不丁的声音传来。
“紫霞仙子在至尊宝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那我们呢?”
我没有回答沈璧升的问题,因为这已经不重要了。
电影的结尾,那颗眼泪最终也没有留下至尊宝不是吗?
一个要西行,一个要爱情。
突然想起以前,沈璧升说,无疾而终的故事总是令人悲伤的。
我想我可以回答他了,无疾而终的故事才是美丽的。
可惜上天从不厚待我。
突然发现,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写下这句话了。
2015年的冬天,我拿着一张脑部恶性肿瘤的检测单,在我的房间里呆坐了一整天。
阿妈说的没错,我们全家,都是短命鬼,我也不例外。
对不起阿妈,我没办法长命百岁了。
确诊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产生了浓重的厌世情绪,甚至对周遭的一切都抱有强烈的报复心理。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我总在失去。
我的阿姊,我的阿妈阿爸,我的理想,我的爱情……现在终于轮到了我的命。
那不如都不得善终好了。
我麻木地盯着放在书桌上的手机看了一会,报复欲快要溢出我的躯体,我的灵魂都在震颤。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沈璧升的电话。
“喂?南南?”他的声音依然清澈动听。
我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声线却依然四平八稳,“阿升哥哥,你有空吗?我想和你看电影。”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传来沈璧升更加温柔的话语,“那南南等我,我今晚就回来。”
我不知道沈璧升那天是不是真的有空,只知道那晚他冒着雨,风尘仆仆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心软了。
沈璧升带我去了他家的书房,我怀里抱着几张影碟,径直走向DVD的方向。
那天晚上,我们一共看了三部片子,我把影碟尽数播完,沈璧升也没有出声阻止。
我们一起看了《春光乍泄》,《蓝宇》和《断背山》。
黑白色调的画面里,伤痕累累的何宝荣对梁耀辉说,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蓝宇和捍东在公园雪地里相望,一起低声哼唱着“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而杰克和艾尼斯的最后,只剩下了断背山。
三部片子放完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沈璧升一直没有说话,他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烟头和烟灰蓄满了烟灰缸。
我那强烈的报复欲在连看三部片子之后,也只剩下了余烬。
我突然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把沈璧升叫来,看了三部同志片子。
本想痛痛快快告诉他,我喜欢他,我们错过了好多年,但是我快死了,所以我们还会错过更多年。
我想让他尝尝我过去几年被这份孤独爱意反复鞭笞的痛苦,然后往后余生让他一直记着我,想着我。
可是我心软了。
这样不公平。对沈璧升不公平。
在我内心煎熬的时候,沈璧升哑声道:“南南,你也喜欢我吗?”
我死死咬着下唇,握成拳的手里,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湿软的触觉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沈璧升俯身过来,手掌抚上我的脸,手指撬开我咬紧的牙关,不容置喙地吻过来,舔舐过我唇上流出的血珠。
“不要伤害自己,南南。”他皱着眉说。
我盯着黑暗的虚空看了一会,猛地发了狠,把沈璧升压在书房的床上,狠狠吻他。
气氛最高点的时候,他说他爱我,我心里只觉得悲凉。
沈璧升,我在无理取闹地报复你,你真的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