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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枫

凤栖枫

发表时间:2022-07-06 15:17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凤栖枫》,凤栖枫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漓萧所著的小说围绕宸夙欧阳雨枫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欧阳雨枫只是知道自己存在可以帮助宸夙,而最后他不仅想要和宸夙在一起,更是要得到他的爱。

最新评论:他俩太苦了。

凤栖枫小说
凤栖枫
更新时间:2022-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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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枫》精选

那藏在海清河晏下的暗波方才露出一角,又被风轻云淡的一带而过。接下来的一段路上梅饮冰没再开口,少年人心中有天地河山,所以看什么都是风轻云淡。他们认为那些布满荆棘的路闯得过,提起一口气,巨谷深渊也算不得天堑。可这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们万事都有个尽头,结局早被旁人写好,不是太扫兴了吗?

宸夙按着先前记下的方位,在某棵松树下找到了四块墓碑,碑上并无墓主姓名生平,仅用寥寥数笔,雕出了栩栩如生的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各占一碑,不知是祭奠过往的风花雪月,还是缅怀消逝的心比天高、孤清矜傲。

“梅兰竹菊。”欧阳雨枫背靠那棵松树,折扇在手中转过几圈,“君子阵吗?”

“嗯。”宸夙将石碑上的浮雕拓下来,四张宣纸叠在一起,茎叶交错间显现的是一张曲谱。

所谓“君子阵”其实不能称为“阵”,更像是飞花令一类的文字之趣。它多现于文人的清谈会上,解一局残棋或是接半首诗文,用来考参会者才情的。而眼前这个,应是为了护住羲和琴弦。名琴配才子,也好避免明珠蒙尘。

“是一卷残谱。”宸夙淡淡道,“只写了序章与一小段正声,殿下想试试吗?”

若是给君子阵排个难易高下,以音律为榜首,当之无愧。这地方放着一卷残谱,便是让他们续写的意思。而有了半段正声,再想续写,必要契合作曲者当时的心境。千人千面,找出曲谱间一点幽微的七情六欲,谈何容易?

欧阳雨枫召出九霄,浅浅笑道:“那便有劳君上替我奏出前半段。”

这其实是十分冒险的做法,一个人续写只需猜谱曲人的情意,换成两个人来接,前面奏曲的人稍有不慎,后续谱出的曲就可能天差地别。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半首曲的时间里续谱后半段,而他们也不知道若是谱错了,又当如何。

可如果事事成竹在胸乾坤谋定,又如何领略天高地迥,璀璨河山?

风过树梢,枝叶沙沙作响。墨蓝锦衣的男子席地而坐,桐木琴横置膝头,修长手指搭在琴弦上,长发倾泻,唇角微扬。他确实像是深秋的红枫,于万物萧瑟中灼灼其华,热烈又张扬。

这种与生俱来的潇洒极为动人,有那么一瞬间,宸夙是想要跟着笑一下的。

而他最后只是抽出玉箫试了几个音,又轻轻道了一句:“自当奉陪。”

明明是孤注一掷,却无端品出了一点细微的欣喜。

凤族通礼乐、擅歌舞,梅饮冰那一类不学无术的到底是少数,凤君的箫声清幽婉转,与呜咽的山风对鸣,安抚宽慰之外,还带着几分庄重。那份曲谱该是布下君子阵的前辈所作,轻灵舒缓,像是天朗气清时,曲水茶宴上,宾客们吟诗作赋,抚琴落子。又像是细雨空蒙里,枕水楼阁下,温一壶酒,读一卷书。

音律与心境相契合,宸夙性子寡淡,乐声里也不掺带多余的情感,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曲调悠扬而空灵。他在正声的最后一节加了几个颤音,另一边琴声渐起,与玉箫合奏。

九霄的音质旷远而淡雅,欧阳雨枫先是弹了泛音,承接前曲飘渺澄净的意境,后用散音,沉厚淳和,诉大器已成,无限风光。琴音与箫声渐渐契合,一个转音之后,玉箫声缓,悄然淡去。欧阳雨枫勾了下唇角,九霄琴音一顿,再起时萧萧肃肃,像是落叶飘零又似疾风骤雨,竟是带了杀伐气。

梅饮冰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宸夙,却见后者目光平淡,好像早就料到如此。察觉到视线,宸夙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眸子依旧幽深寂静、波澜不惊。可梅饮冰直觉,自己看不清的眼底,该是清波微漾。他似乎突然抓到了某种灵感,待及细思时,又忘的一干二净。

九霄的乐声愈来愈烈,声声泣血,却在最为激昂之时乍然停息。难言的悲壮溢满胸腔,堵在喉咙里,闷得生疼。

宸夙将玉箫转了一圈,合着古琴沉郁的尾调,幽幽续起一段后序。箫声苍凉,像是英雄末路时回首过往,故人已矣,年华不再。少年意气空付虚妄,最终不过零落秋凉。

一曲终了,惋惜与悲叹交织,谱的是壮志难酬,盈虚有数。很多时候,英雄末路,确实比鲜衣怒马更有看头。

然而君子阵不为所动,一切如故。

“这是……”错了吧。梅饮冰咽下后半句话,隐隐有些不安。

欧阳雨枫收起九霄,转向某个方向,躬身一礼:“前辈,是琴曲谱的不称意吗?”

这次不止是梅饮冰,连宸夙都愣了一下。旻澜从他们身后走来:“别太客气,我也不是什么前辈。”

梅饮冰吓了一跳,宸夙却没看他,只见欧阳雨枫方才躬身行礼的地方,枝叶无风自动。旻澜也意识到不对,顾不及尴尬,先带上了戒备。

欧阳雨枫笑了笑:“前辈过誉。”他转向宸夙那边,放柔了声音,“宸儿,来。”

宸夙依言走过去,欧阳雨枫拉起他的衣袖,信手画了个符,轻声道:“闭眼。”

旻澜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也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时顾不得自持身份,拉过一旁的梅饮冰:“他刚才叫阿夙什么?!”

梅饮冰:“宸……唔?”

“好了,好了……知道了。”旻澜一把捂住他的嘴,就好像那两个字带着火,怕被灼伤似的。又忍不住喃喃道:“真是好胆识。”

宸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闪过几缕幽蓝光线。借着这点光,他看到面前树下站着个人——男人脸色苍白,眼神温润而澄净,灰白长袍上用同色丝线绣着忍冬纹。忍冬,是白虎族白家的家纹。

那人抬手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衣袖随着这个动作滑下一截,露出手腕上一只翩迁起舞的蝴蝶。

十多年前玄武族写过《风云录》,记载几大名门里特立独行的人物。说好听点是特立独行,实际上就是能力大脾气更大,闲下来就得闹点风浪。白临渊名列其中,靠的是喜怒无常,行事全凭爱憎,救过穷苦百姓,也杀过温良书生。

临渊擅幻术,灵印是手腕上一只彩蝶,时人谓之“蝶舞蹁跹,一梦经年;黄粱一枕,祸福无解”。

而白临渊本人看起来既不癫狂也不倨傲,反倒温和得很。他勾唇笑了一下:“方才的萧吹得很好,没猜错的话,你是……宸夙?”

宸夙应了一声,轻声道:“前辈。”

“小天凤啊,”白临渊点了点头,“我见过你,不过你应该不记得。”

“记得。”宸夙淡淡道,“寒冰魄封印时,祭台下见过一面。”

“对,我那时受人之托,去给你编织一场幻境,想让你少受点罪。”白临渊道,“最后也没成功,你是我唯一一块砸了的招牌。”

即便是冰寒彻骨强弩之末,也不肯示弱分毫。白临渊作为顶尖的幻术师,没能在他的心神中找出半点破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临渊没想到,那种情境下,他居然还记得仅有一面之缘的自己。

宸夙垂下眼睫,他也是方才知晓,凌竹深当年寻来幻术师,是为了给自己织梦。

欧阳雨枫状似无意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将他挡在自己身后:“前辈还没有说,我的曲子哪里不称意? ”

白临渊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轻轻笑道:“曲子很好,没有哪里不称意,我很喜欢。”

“可那残谱不是我写的,你们解不开君子阵,我也无能为力。”他将目光移向宸夙,缓缓道,“竹深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吗?”

“前辈的意思是,曲谱由……”宸夙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至今不知该如何称呼凌竹深。称“君上”不妥,说“家师”又不算,那人至少是他一位颇有交情的长辈,可这样深的牵连,到头来,他居然连一个合适的称呼都找不出。

好在欧阳雨枫很快接上了他的后半句:“曲谱是竹公子所做吗?”

“‘竹公子’?我还当没人这么叫他了。”白临渊看向他,勾唇笑了一下,“既如此,你可知道我是谁?”

“花中君子,梅兰竹菊。在下斗胆,猜前辈也是君子之一。”雨枫将折扇展开,在手中转过几圈后再合拢,“‘梅公子’是苍梧梅望川梅前辈,‘竹公子’是前任凤君凌竹深,这两位均是凤族,是以人多认为‘兰’为凤族反叛的前长老兰溪,而‘菊’不知何人。前辈,便是这位公子吧?”

“所以你谱的曲,是竹深与兰溪反目致凤族内乱,竹深含恨而终,兰溪又死在宸夙手里,望川被剜去双目避世不出,而我滥杀无辜身败名裂,四君子就此离散,阴阳相隔,物是人非。”白临渊颔首,“也说的通。”

“但有一点,‘兰公子’另有其人。”白临渊挑眉,一字一顿道,“兰溪他不配。”

“你们的曲子很好,也太真。其实没有错,年少轻狂,喜欢博古论今,盛衰兴亡于你们而言只是纸上情理。可我们这些年纪大的,反而更喜欢自欺欺人。”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或许你们可以试着,给这首曲子一个花好月圆的收尾。”

“让我们四个都活到两鬓斑白,再一起把酒言欢,也算是了一个夙愿。”

欧阳雨枫神色微动:“多谢前辈。”他召出九霄,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宸夙,“再试一次?”

“嗯。”宸夙淡淡应了一声,向白临渊行了一礼。修长手指落在箫管上,比那上好的白玉更胜几分。

他再次吹奏前半段曲,悠扬婉转,箫声里有碎月西窗,春深海棠。雨枫的琴音恰到好处,弹夏荷连天,芭蕉过雨。箫声再起,谱秋霜红叶,琴音与之相和,奏傲雪寒梅。

箫声与琴音渐渐合在一起,新谱出的半段曲,诉暑往寒来,四季轮转,山河永固,故人长安。

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四方石碑缓缓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青石。石上雕刻着滔天巨浪,高山崩裂,巨谷深渊。石板正中,放着一只精巧的檀木盒。

旻澜微微蹙眉,自语道:“这雕工好生熟悉。”他请来为玉佩润色的老前辈正是梅望川,他也曾在梅公子那里见过与这檀木盒相似的木雕。

梅饮冰没听清:“表兄你说什么?”

“你倒是还知道有我这么个表兄。”旻澜瞪他一眼,“我看你日子过得相当快活,苍梧山留不住你了?”

“没有没有。”梅饮冰讪讪赔笑,马屁张嘴就来,“表兄您还是那么好看。”

“旻澜。”宸夙走过来,“他的伤尚未好透,先带他回去。”

旻澜皱眉,伸手去探梅饮冰的脉搏,片刻后抬眼:“你真是……”

梅饮冰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小声道:“其实还挺疼的。”

“饮冰找到了这个。”宸夙将那对镶着翳珀的发簪递过去,“还给你。”

看到那对翳珀的瞬间,旻澜整个人僵在原地,甚至他反应过来去接的时候,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梅饮冰疑道: “表兄你怎么了?”

旻澜定了定神,但没什么成效:“这对翳珀,该是你爷爷的……”眼睛。

梅饮冰没想到自己偶然碰上的翳珀,原主竟然是梅望川。一时欢喜与愤慨交织,欢喜的是它们不再流落人间,愤慨的是它们曾流落多年。

旻澜匆匆向宸夙行过一礼:“多谢君上。”他顿了顿,“饮冰,跟君上告别,我们回家。”

“多谢君上照顾,饮冰给您添麻烦了。”梅饮冰正欲躬身行礼,却被一股清寒的气流扶起,宸夙淡淡道:“无须多礼。”

梅饮冰又转向不知何时站在宸夙身旁的欧阳雨枫:“殿下,我要走了。”

欧阳雨枫笑道:“后会有期。”

旻澜带着梅饮冰渐行渐远,分别多是漫不经意,不觉再会遥遥无期。

宸夙回头,也没看到白临渊的身影:“他走了?”

“嗯。前辈说他见不得那盒子里面东西,要寻个清静地方养老,还让咱们拿了它就快滚。”欧阳雨枫道。

“原话不是这样吧。”宸夙走近青石板,伸手取下那只木盒。

“意思差不多。”欧阳雨枫靠上离自己最近的树干,“我有种预感。”

宸夙正在找盒子上的机关,闻言看了他一眼:“什么?”

雨枫笑了一下:“等你打开我就告诉你。”

宸夙不语,半晌后机括轻响一声,木盒开了一道口。淡淡金光从那段缝隙中溢出,裹挟清风扶摇而上,在与松柏齐高处四散开来,将天地晕成一片淡金。

更远的地方冰湖解冻,瀑布落下来,水声震耳欲聋。飞溅的水珠落在岸边新生的青草上,再顺着草叶滑落,渗进泥土。山海禁地在这一刻重新燃起生机,那股难以名状的苍凉褪下去,仿佛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宸夙将盒子打开,轻轻取出里面放着的琴弦。那弦看不出材质,通体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指尖触碰略有暖意,是那种能包容万物,消融冰雪的暖。

随风入夜,润物无声。即便流于俗世,仍愿泽被苍生。

可欧阳雨枫看不到山海阵的生机。金光溢出的刹那,他又见到了那个最近时常出现在梦中的仙家庭院,和那个白衣墨发的翩翩少年。

少年依旧背对着他,在树下解一局残棋。他的肩背平稳而挺拔,无端让人想起苍茫白雪中华盖成云的参天古木,荫蔽一方,傲骨铮铮。

应是察觉到有人前来,少年轻声道:“你来看看。”

“看什么?”那棵树该是化了人形,年岁不大,脾气不小,“不要总是你来你去的。”

“你想我怎么称呼?”少年也不恼,淡淡道,“这槐枫殿算的是天地命数星辰迹轨,我也不是人间招摇撞骗的风水先生,不会给稚子取名。”

欧阳雨枫在心底暗笑:这小仙君倒是有趣。而那化作人形的树妖不依不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了你,你不给名分就算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往后史官撰史,就只能写‘司命上仙孤清冷情,唯与殿中一树妖相伴相惜,白头偕老’。槐枫殿里树那么多,后人哪里知道是谁陪了你一辈子?”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点委屈,“我那么辛苦才跟你在一起,怎么可以被记成一个谁都可以替代的东西。”

少年愣了愣,起身快步走来,将那树妖拥进怀里:“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树妖将下巴放在他肩窝里,偷偷笑起来,语气倒还是装的十分委屈:“那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司命上仙将他抱紧了些,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擅长这个,你如果觉得不好听,就自己换。”

“我就知道你私下里给我取过名字。”树妖光明正大地笑起来,“我才不要换,你给的名字,转世投胎都不会换。”

司命自知被他骗了,却没有半分不悦,他退开一步,清了清嗓子,低低唤了一声:“雨枫。”

少年声线澄澈,像是泉水击石昆山玉碎,那两个字曾在心头百转千回,一朝诉之于口,犹带着缱绻意味。

那是经年念想,是得之我幸。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洒在那人眉梢眼角,在漆黑的眸子里收拢成一泓清泉,幽深却澄净,泛着点点波光,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雨枫清楚地感觉到心头一阵悸动,隔着千万年光阴,欢喜还是藏不住。越是想不动声色,就越是漏洞百出。

那时年少的人索性不藏,他们靠在树下,交换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

恍惚间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阳光渐渐变得刺目,眼角生疼,似有水珠滑落,又被人轻轻抹去。欧阳雨枫猛地睁眼,入目是雪白的缎带,和缎带后朦胧的人影——宸夙半跪着挡在他面前,遮住了光。

欧阳雨枫抬手去解蒙眼的缎带,宸夙见状,想把搭在他手腕上把脉的手收回来,却被人反手按下。他愣了一下:“雨枫?”

雨枫将解下的缎带握在手里,长而密的睫毛颤了颤,眼角还带着一点泪痕。他尚未完全适应光线,只能看到一片虚影。被挡住的光依然刺目,生理性的眼泪漫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滑,他却已经笑了起来:“宸儿,我要看到你了。”

那双眼睛颜色浅淡,却像是藏了漫天繁星,将山川草木一并泛滥成无边温柔。离得近了,那无边温柔里就只剩下一个人,宸夙突然没那么想把手收回来了。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近乎轻柔地擦去雨枫眼角的泪珠,又轻轻“嗯。”了一声。

雨枫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虚影散尽,他终于看到了大好河山,和眼前的人。

容貌或许会随着岁月稍有更改,可眉宇间的气度和眼底的神韵,分毫未变。他似乎看到了仙家少年长大成人,栉风沐雨披荆斩棘,走过时光无涯,穿过虚实交错,再次站在自己面前。

藏不住的欢喜溢出来,有那么一瞬间,雨枫甚至想要抱住他,继续方才未完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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