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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地

骤雨地

发表时间:2023-02-09 17:00

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骤雨地》,骤雨地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軟瑭所著的小说围绕明双柯潋两位主角开展故事:明双和柯潋的恋爱是有嘴的恋爱,他们都在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对于表达这件事也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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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地小说
骤雨地
更新时间:2023-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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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地》精选

他没什么反应,可苦了明双。自欺欺人了半天,说到底还是要面对现实,他觉得自己在柯潋面前跟裸奔似的,赤裸裸地暴露着一切,怕柯潋膈应,出于礼貌才不说,又怕柯潋不在意,那就说明在柯潋看来,他真的无足轻重。

明双割裂得快崩溃,干脆不怎么回家,磨磨蹭蹭地待到报社关门的点才回来。

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楼道里的感应灯年久失修,时灵时不灵,他刚上了两层楼,头顶的灯泡就“滋啦”着熄灭了,伸手不见五指,明双的心跳变得有些快,他摸索着墙壁往上走,身上开始出汗,一阵心悸似的不适感缓慢地从胸口攀爬上来。明双数不清自己到了几楼,他痛得头晕眼花,用力撑着墙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兀地,几步之远的地方,一扇门朝外打开了,昏黄的光线拖出模糊的人影,明双竭力去辨认,惊恐万分地意识到那是柯潋。

柯潋走得很慢,一步步靠近他,轻声问:“明双?你怎么不进来。”

房子的隔音不好,他在客厅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柯潋熟悉明双的脚步声,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进门,只好出来察看。楼道里太黑,走出去几步就看不清了,他还没再追问,一双手就握住了他的肩头,明双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你怎么出来了?腿不痛吗?”

“还好。”柯潋偏了下头,有很轻的呼吸从他脸上拂过。他想让明双松开手,忽地发觉那只摁在身上的手其实在发抖,被刻意压制着,几不可察。柯潋犹豫了一下,没出声,和明双一同进了门。

“我去洗把脸。”明双背对着他,匆匆换掉鞋,几步跑进了浴室,没多久,水声传了出来。

浴室的柜子里有一道暗格,里面放着明双仅有的两支试剂。刺眼的白炽灯下,他能清晰地看见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变得混浊,如长虫般凸起。他垂下眼,指腹蹭过手腕,将毛衣袖子挽得更高了些,过了片刻,他拿起试剂,亮出针头,面无表情地扎了进去。

“……明双?”

明双一惊,手抖了一下,还剩下一半的试剂脱手掉了下去,在瓷砖上摔碎,银白色的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在死白的灯影中浮着一层泠泠的冷光。他把还渗着血的手臂背到身后,仓皇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柯潋。

柯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圆环试剂,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张了张嘴:“你是……为了这个?”

明双有些懵:“什么?”

“圆环试剂。”柯潋沉吟道,“你是为了这个才救我的吗。”

“我——”

“那个箱子在你手上?”

明双被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头晕目眩。柯潋的语气实在太生硬了,比他刚见到明双时还要不近人情,仿佛这里是法庭,柯潋则是高高在上的法官,而明双是不可饶恕的罪犯。他一时哽住,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否认:“不在。我不是……”

“箱子里的试剂真假对半分,成品和仿冒品的包装一样,只有我能认出来,你最好不要私自使用。”柯潋说,“如果在你手上。”

“真的不在。”明双紧紧抓着水池边沿,浑身发颤,“你相信我,我找到你的时候,旁边就已经没有箱子了。”

柯潋盯着他看了几秒,被明双这副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逼退了目光:“我知道了。”

“柯潋,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明双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你随时都可以走,但先把身体养好,好不好?”

“……我没有。”柯潋底气不足地反对他的话,没有直视他,略显局促地偏过了头,“再补半支吧。”

“半支就够了。”明双放下袖子,走过来扶他,“你要洗澡吗?我先放好水,你再进来。”

“我自己……好。”余光瞥见他腕骨上的血迹,柯潋忽然有些不忍心拒绝明双了,舌尖抵住牙齿,低低地说,“谢谢。”

“别总是道谢了。”明双苦笑,“你说了很多遍。”

柯潋的嘴唇翕动着,还是没出声,他感觉明双的情绪低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被他撞破了注射现场,毕竟拥有一副残缺的身体没那么光荣,也许是柯潋的怀疑中伤了他。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柯潋难以自控地觉得愧疚。

是为了圆环试剂,还是因为喜欢他?

如果是前者,他并不介意回报给明双足以使用一生的试剂,而明双也不像是会泄露Ⅱ型圆环试剂的存在的人。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咄咄逼人。

如果是后者——

他看向不大的浴室里、几天前才安上的浴缸,明双半蹲在一边,正在试水温,微垂着眼睫,面容安静,眼神略显空洞地注视着水流,仿佛还在为柯潋的话伤心。半晌,柯潋伸出手,手指穿过发丝,犹豫着、不确定地揉了揉明双的头发。

“对不起。”他说。

明双僵了一会儿,低着头站起来,匆匆扔下一句“水好了”便朝外跑去,柯潋只来得及捕捉到他发红的耳根,一时觉得稀奇,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但心情应该是好转了。他放下心来。

“定位信号消失在了曼尔加里北部。”

“不用管了,准备通告。”

“长官……”

“罪犯柯潋,已经畏罪自杀。”

明双在报社工作,得到消息的速度会比其他人更快,他第一眼看见那条很长的标题时,脑子还没有立刻转过来,怀疑是半支试剂的作用有限,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好转。细看以后,他惊起了一身冷汗,拿着这篇待审核的文章去问领导,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内容属实,信息来源是国家研究所官方。

明双的日子过得很随便,他不太关心时事,连权谋剧都不怎么看,同期的同事早已升迁,唯独他还是一个小小的普通员工,但迟钝如他,依旧在几秒内察觉到了这篇通告意味着什么。

他们放弃了柯潋。

他第一时间更改了家里的无线网密码,焦躁地坐了几个小时,捱到下班的点,急切地拿上外套走了。他知道通告明天才会正式发出,但还是害怕柯潋会质问他为什么突然没了网络,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插钥匙的动作卡了几次,才惴惴不安推开门。

柯潋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闻声转过头,顿了顿,说:“你今天回来得很快。”

“……嗯。”明双深吸一口气,放下钥匙,佯装随意问道,“你怎么不玩游戏了?”

“好像坏了。”柯潋转过头,语气很平和,没有多加怀疑般,“也不是很好玩。”

“是不是不会?”

“……”

“不然我买一台投影仪吧。”明双计算了一下信用卡的额度,咬了咬牙,“可以看电影。”

“不用了。”柯潋说,“你有没有借书卡?什么书都行。”

“我明天去借。”明双这才想起了他还有一张没怎么用过的借书卡,忙不迭点头答应。柯潋“嗯”了一声,复又低下头,抬手翻动书页时,明双能看见他手腕上的一截白色绷带。柯潋的伤口愈合得很慢,快二十天过去也没长好,这让他记起那篇通告里的字眼。

畏罪自杀。柯潋是罪犯。

怎么会。圆环试剂的失败,和负责研发的柯潋有什么关系。他连明双是被拉去做实验的都不知道,还以为明双是自己买到了圆环试剂,甚至自责于试剂的不成熟,害得明双要终身服用药物。

柯潋是无知的。他不可能是罪犯。是他们抛弃了柯潋,背叛了柯潋。柯潋成为了这场难以体面收尾的失败研究的替罪羔羊。

而柯潋还想要回去。

他倾尽一切,研发出了Ⅱ型圆环试剂,千里迢迢来到曼尔加里,这个贫穷落后、因走私犯横行而导致大量居民注射了仿制试剂的地方,试图通过当地的研究所发放新试剂来帮助他们。他从没想过会被放弃,满心猜想袭击他的人是认出他的走私犯,哪怕刽子手是救了他的明双,都比是他的上级领导更让柯潋信服。

柯潋被放弃,证明了上级已经下了决断,认定圆环试剂是无药可救、无可挽回的,明双短暂的生命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他等不来扭转一切的药物,柯潋也回不到他为之付出所有的栖息地。

某种意义上,这意味着柯潋和他一样,变得可悲而可怜。柯潋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月亮了,他成了泥土地上触手可及的破碎冷霜。

明双却并不感到雀跃。

他很痛。痛得想要立刻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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