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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移栽方法岳方祇

栀子花的移栽方法岳方祇

发表时间:2023-09-13 09:24

作者倾情打造的小说《栀子花的移栽方法》,是水在镜中正连载的小说,主角:岳方祇白墨,小说栀子花的移栽方法的主要内容是:岳方祇之前的确不算有多好,但现在的他已经改邪归正,回到自己原本的轨迹了。

栀子花的移栽方法岳方祇小说
栀子花的移栽方法岳方祇
更新时间:2023-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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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移栽方法岳方祇》精选

他们顺着江沿儿一路走过去。主街边上的小巷子里,有个挂俄文和中文双语牌匾的小馆子——娜塔莎。岳方祇领着白墨推开门,风铃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饭口有点儿过了,不过小馆子里热气腾腾的,还是坐了不少人。老板是个三毛子:白皮肤,黑头发,浅色眼睛,身材敦实。他在围裙上擦着手:“呦,可有阵子没见着你了。还是老三样?”

岳方祇一挽袖子:“先不用,菜单呢?”

老板从柜台底下抽出一本老旧却装帧精致的菜单,双手放到了桌上:“点菜叫我。”

岳方祇点头:“成,你先忙。”

后厨有人吆喝:“奶汁杂拌好了!”老板赶紧一路小跑,给客人上菜去了。

岳方祇翻开菜单推给白墨,白墨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他迟疑地看了眼岳方祇,手指轻轻翻过那些菜单,然后又把菜单推了回来。

岳方祇诧异道:“一个想吃的都没有?”

白墨咬了下嘴唇,指了个洋葱圈。

岳方祇叹了口气:“那我点了?”

白墨点头。

岳方祇直接把菜单合上了:“老板,点菜啦!”

老板拿着小本子过来:“说。”

“洋葱圈,酸黄瓜,两份红汤……”岳方祇转向白墨:“牛肉,羊肉,大虾,吃哪个?”

白墨想了想,手指比了个三。那是说要吃第三样——大虾。

“那就罐虾罐羊一样一个。”岳方祇拍板道:“沙一克今天还有么?”

“还有几个,中午才出炉的。”

“一个沙一克,半份列巴。就这些。”岳方祇补充道:“果酱多给点儿,免得我还得找你添。”

“知道。”老板拿起菜单:“格瓦斯和啤酒不来么?”

“先不来。”

菜上得倒是很快。白墨被黄瓜酸得皱了一下脸。岳方祇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很有意思。就跟自己多了个亲弟弟似的。他嚼着脆生生的酸黄瓜,揶揄道:“看吧,让你点你不点,那我就只能点我自己爱吃的了。”

老板端着新炸的洋葱圈过来,很新奇地看着白墨:“呦,你弟弟?”

“对。”岳方祇大言不惭:“像不像我?”

老板埋汰他:“得了吧,自己照照镜子去。”

岳方祇大笑。

洋葱圈外酥里嫩,蘸着酸甜的番茄酱,刚好解了炸物的腻。不过片刻之后红汤上桌,洋葱圈的那点儿美味就算不上什么了。

娜塔莎的招牌就是红汤。本地人自家做红汤,只放番茄着色,他家却是要放红菜头的。并且除了红菜头,还有很多自家做饭时不会用到的香料。一锅汤从头到尾下料的过程全算上,据说要熬六七个小时。味道自然比家里做的更醇厚地道。

红汤也不是用那种只够人喝两口的双耳碗盛的,而是颇有本地人风格的厚瓷大碗。深红色的浓汤上点缀着碎莳萝和酸奶油。一汤勺捞下去,浓稠热乎的汤底满是土豆卷心菜和炖得酥烂的大块牛肉,偶尔还能吃到碎芹菜和鲜美的口蘑片。

饭量小的人,只吃这一碗汤再就点儿面包,差不多也就饱了。

岳方祇擦了擦手,把沙一克掰开了。那是一种木头烤的梭形白面包,新出炉时外皮又脆又硬,里面却雪白柔软,带着酒花面包特有的酸香。他给了白墨一块儿:“总吃馒头,偶尔也换换口味。”

白墨接过去,慢慢吃了起来。岳方祇提醒道:“咬不动就放汤里泡泡再吃。”沙一克不像馒头,硬硬的外壳很紧实,就算浸了汤水,也不至于稀软成黏糊的一团。

岳方祇很喜欢吃这个,因为刚烤出来的面包外壳是香脆温热,些许咸味里又带着面食特有的甘甜。岳方祇吃得很快,大半个沙一克转眼就不见了,红汤也见了底。

老板适时把两个罐菜送了过来。揭开陶罐上的起酥面皮,冒着热气的大虾球和羊排就露了出来。

这时候就怎么高兴怎么吃了。切片的列巴涂果酱吃也行,就着罐菜吃也行。岳方祇用勺子把菜连肉带汤地舀到面包上,吹了吹,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白墨便也有样学样。

两个人风卷残云,很快把所有的盘碗都清空了,连罐菜上盖菜的酥面皮都没放过。

白墨最后打了个长长的嗝。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居然红了。

岳方祇吃得满足,擦了擦嘴,又招呼老板上了一杯格瓦斯,和白墨分着喝了。

出了门,外头仍然飘着轻雪。岳方祇浑身暖洋洋的,白墨也不再搓手跺脚了。他们顺着江边儿走了回去。

岳方祇问他吃不吃奶油冰棍儿,白墨露出了很惊奇的神色。不过他们走到那家店门口的时候,刚好人家的冰棍儿卖完了,这件事只好遗憾作罢。

回去路上,岳方祇给白墨买了一副新的棉手套。旧的那副是绒线的,对白墨来说显然太薄,根本扛不住冻。

岳方祇心情很好,把第二天的水果和菜都顺路买了出来。吉祥街南边儿的副街上,仓买把冰糕冰棍儿箱子摊在外头的地上,好些人围着挑。岳方祇和白墨便也拿了个小口袋,在一地各式各样的冰棍里寻摸,最后挑了几根冰棍儿结了帐。

他们走过那些大大小小的铺面,看到好些新潮的店铺玻璃上都装饰了漂亮的小东西。岳方祇这才意识到,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圣诞节当然也还是要卖馒头,洋节过不过又没那么要紧。不过今年仿佛有点儿不一样。岳方祇想,要么过一过?起码在门上挂着小铃铛什么的,凑热闹图喜庆么。不知道白墨能不能捏个圣诞老人。

白墨当然不知道岳方祇心里的想法。他提溜着一口袋冰棍儿,脸上红扑扑的,看着更讨人喜欢了。

快到家了,岳方祇掏出钥匙,正琢磨着晚上吃点儿什么,忽然在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黑貂儿的中年妇女正在馒头店门口转悠。

岳方祇顿时脸色一沉,颇不情愿道:“三姑。”

岳方祇的三姑瞅见他,埋怨道:“你上哪儿去了啊,这个点儿才回来……瞧这把我冻的,我差不点儿就想走了……”

岳方祇皮笑肉不笑,心说可惜了的,怎么没把你个老娘们儿冻跑啊,早知道这样我就领白墨上大澡堂子过夜去了。

三姑埋怨完了岳方祇,眼睛就落到了白墨身上:“这谁啊?”

岳方祇示意白墨上楼,随口道:“我店里的伙计。”

楼上没有客厅,来了客人只能在厨房招待。说是招待,也不过就是把小饭桌支起来,搬了把凳子而已。

岳方祇自己没坐,抱着手臂站在边儿上,也懒得做样子了:“有事儿啊?”

三姑咳嗽了一声,把熊瞎子似的腰板儿挺直了:“是这么着……你表哥不是去年谈了个对象么,要结婚了。下个月办婚礼……”她从小手包里掏出了张花里胡哨的请帖:“我寻思来告诉你一声……”

岳方祇心说,嚯,果然是上门要钱来了。他扫了一眼请帖:“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呢,天儿也怪冷的……再说了,怎么想起大冬天结婚,等开春儿不好么?”

三姑被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多少有点儿尴尬:“那啥……怀上了,怕到时候不好看。”又赶紧道:“这是大事儿,你可得来啊,正好大家伙儿也能凑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

岳方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点了个头:“我知道了。”其实他心里挺清楚的,这老娘们儿是笃定亲自登门来请,自己不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只要岳方祇婚礼肯到场,三杯五盏这么一喝,旧年的嫌隙就算是揭过去了。

想得挺美的。

当年岳大勇还知道干正事的时候,他三姑一家连吃带拿,好生跟着发了一笔财。岳方祇的奶奶过世,房子古董和金件也全被岳方祇这位三姑一股脑儿地划拉走了。

可后来岳大勇生意出问题,回头管他们借钱,这一家子却各种推三阻四,铁公鸡附身般一毛不拔。虽说亲戚之间原本就是这样,成家了谁都要先顾着自己的小家,但做事绝到这个份儿上还是难免让人心寒。

岳方祇后来出事,这家人更是躲出了十万八千里。

其实这些岳方祇倒也没怎么计较,总觉得事情虽然做得过分,勉强也算是人之常情。真正让他起了断交心思的,是他表哥当年干出的一件烂事。

岳方祇那年为了替岳大勇还赌债,在夜店给人看过场子。他那不成器的表哥常常来玩儿,打着岳方祇的名头在店里占各种小便宜。可把岳方祇烦得够呛。后来赌债一度还完了,岳方祇还在夜场里做事,手里有了几个闲钱,就买了辆车。结果车刚到手还没开,就出事进去了。

等他老老实实改造完,出来一瞧,嘿,车没了。辗转打听了一圈儿,原来是被他那狗屎表哥偷着卖了,并且钱早就挥霍干净了。岳方祇上门对质,这位出息极了的表哥一开始还不承认。气得岳方祇差点儿又动起手来。最后总算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进去的,才勉强把突突乱跳的血管儿压了下去。

车钱当然是没还的。三姑左一句不懂事,又一句不知道,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去了。到如今一晃儿也有四五年了。岳方祇当年有心想要打死他,又觉得不值当。车不是什么好车,不过几万块钱。他出来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经了许多事,吃了许多苦,岳方祇也算看明白了,钱没有自在的日子重要。

如今虽然也不算多么轻松舒服,但他觉得挺知足的,日子有奔头——他就想什么时候攒够了钱,买个房子。然后等到生意再做大一点儿,就可以稍微清闲些,出去转悠转悠,吃吃喝喝,这辈子就算齐活了——不过哪怕生意顺利,岳方祇估摸着,那起码也得是五六年之后的事儿了。到时候他就奔四了。岳大勇那一摊子烂事儿他是管不起了,索性以后都不管了。

人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好光景,他已经替那老不死的赔上了三年,不想再在同一个沟里跌倒第二回了。

“你那小伙计怎么回事儿?都不知道给客人上个茶的啊?”三姑的抱怨把岳方祇的思绪拉了回来。

岳方祇心说还茶呢,没给你喝耗子药算我有良心了。当然嘴上还是得懒懒地敷衍着:“人家是雇来做事的伙计,也不是我家佣人。”

三姑一脸推心置腹,声音压得低低的:“这哪儿行啊,得管着点儿。不然看你好说话,怎么肯老实干活儿……”

岳方祇心说这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结果一转头,看见白墨有几分不知所措地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提着开水瓶。

岳方祇心说坏了,别是听见了吧。于是赶紧走过去把开水瓶接了过来,低声到:“回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

白墨便乖乖回去了。

三姑抻着脑袋,神色有些怪异:“他和你睡一个屋?”

“不然呢?”岳方祇开始不耐烦了:“就那个屋里有床。”

“你们还睡一张床?”三姑的眼神更惊悚了。

“看守所还都是大通铺呢。”岳方祇几乎有点儿挑衅地看着她。

三姑闭嘴了。

总算是把人打发走,岳方祇看了眼请帖,摸着下巴:“啧,谁嫁了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言自语完,把请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婚礼他到底是没去。转了二百块钱红包,算是全了亲戚里道的面子。岳方祇的老娘打电话过来,并不敢说他什么,可到底也有点儿埋怨的意思:说是人人都到场了,唯独缺了他,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讲究。岳方祇的老爹没人追债,底气又足了起来,在电话边儿上大骂岳方祇不懂做人。末了勒令他过年必须回来,全家要吃团圆饭。

岳方祇心平气和,说我回不去,我忙着呢。店里天天都有活儿,过年过节供这个供那个,正是赚钱的时候。我不干活儿哪儿来的钱,你的债谁替你还的?天上不会掉钱,家里又没有开矿。

岳大勇不吭声了。

岳方祇声音冷了下去,说往后别再上牌桌了。前几天那帮人过来,我把你那最后一笔债还上了。过完年我都三十一了,预备着攒钱成家立业。我也和讨债的人讲好了,以后你再借钱去赌又还不上,我是不会管了。当然,好歹父子一场,你要是被人砍手砍脚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保姆钱和发丧钱我还是会出的。

岳大勇立刻孽障逆子地骂开了。

岳方祇挂掉了电话,痛快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事太绝了。可是除了这样,仿佛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人的天性或许就是欺软怕硬,即使是在至亲之间。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因为一琢磨就会觉得疲惫。即使想要同朋友说,也觉得没处说起——大老爷们儿磨磨叽叽地和兄弟朋友絮叨这些,总是很不像话的。

岳方祇叹了口气。

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在岳方祇手里塞了个削好的苹果。快要过春节了,供果生意越来越多,白墨现在每天就在楼上做那些漂亮的面花。这活儿并不比蒸干粮轻松,因为是很耗心神的。他前阵子面颊上有了点儿肉,这几天一忙,又瘦没了。

赚钱当然是很好的,但岳方祇不是那种黑心老板。订单只接到大年二十九,之后的都推掉了。活儿也都是他和白墨两个人一起做。有时候万家灯火都熄了,单剩他们俩还在卧室里相对忙碌,会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相依为命感。

现在白墨在他身边,这种感觉便又涌了上来。

岳方祇看了眼白墨,忍不住问道:“你想家么?”

白墨安静片刻,摇了摇头。

岳方祇也不知道这是代表“不想”,“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他和白墨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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