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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

小暑

发表时间:2023-10-16 09:56

《小暑》是一本由作者青山埋白骨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应晏秋阮家恒是小说中的主角,小暑主要讲述了:应晏秋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当初他不想要来这儿,生活一段时间后,他反而不想要离开了。

小暑小说
小暑
更新时间:2023-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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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精选

二〇〇〇年,七月八日,小暑过后的第二天。

一辆城乡巴士沿着盘山公路摇摇晃晃行进,车里挤得满当当,连过道都站着超载的乘客。

小暑到来,便进入了伏天,开启一年中最热的时段。今天阴天,并不比晴天凉快,车窗开着,灌进的风也是热的。

应晏秋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长腿难受地屈着,膝盖顶着前面的座椅背,没有挪动的空间。他将双臂抱在胸前,脸朝着窗外,迎接着扑面而来的热风。

和北方的干热不同,南方的热是湿热,吹来的风黏糊糊地盖在脸上,就像覆了一层保鲜膜。尽管难受,但至少能吹散车里的汗臭和烟味。

“注意了!”司机冷不丁开腔,“前面有弯道。”

旋即,车子开上一个S坡道,在弯道终点突然加速出弯,车屁股高高撅起,乘客们都惯性地往前扑。

被这么一颠,喉咙涌上一股酸水,应晏秋条件反射性地将头伸出车窗:“呕——”

上车没多久就开始晕车,吐了一路,他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干呕了好几声,只吐出一口酸水。

司机往后瞥:“看着点,别吐车上了,拿塑料袋接着。”

郑青禾蹙眉:“没吐车上,下次能不能早点提醒?”但车厢嘈杂,她的声音很轻,司机并没有听到。

“妈,”应晏秋难受地靠回椅背,虚弱无力地问郑青禾,“还有多久能到啊?”

他们坐了整整三天的火车,从北方来到这个南方小县城——萸县,昨晚深夜抵达县城火车站,在小宾馆休息了一晚,今天中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客运站,坐上这趟连通城乡的小巴士,前往最终的目的地——枣树坞。

小巴士已经在山路上摇了一个小时有余,沿途经过了好几个村庄,仍旧未到达枣树坞。

车里实在太吵了,乡下农妇农夫扯着洪亮的嗓门聊了一路,郑青禾没有听清儿子说了什么,把耳朵贴过去问:“小秋,你刚说什么?”

张了张嘴,应晏秋又把原话咽回去:“没什么,我靠会儿。”晕车太难受了,生理上他希望自己早点到达目的地,但心理上却很抗拒,索性回避了答案。

郑青禾怜爱地摸了摸儿子清秀苍白的脸颊,无声地叹了口气。

应晏秋不动声色躲开郑青禾的手,疲惫不堪地将额角抵在车窗上,也懒得去管上面沾了多少灰尘,茫然地看着外边不断倒退的山峦。

他在一马平川的北方长大,从来没见过像绿丝带一样连绵不绝的青山,第一次来到山川秀丽的南方,本该是喜悦、兴奋的,然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并不开心。

因为他不是来旅游、探亲,而是被“流放”到此,以后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三年前,应宴秋家中不断遭遇重大变故。

先是外婆外公相继因病去世,随后家里的服装厂因经营不善破产倒闭,之后不久,他爸应志豪又被查出肝癌晚期,缠绵病榻大半年,留下一大笔债务离开了人世。

自此,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

家中的顶梁柱倒下后,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别墅、车子、金饰等一切能卖的都卖了,仍旧不够偿还所有债务。

郑青禾和应晏秋搬进局促的出租屋,既要维持生计,又要还债。这样举步维艰地熬过了两年,直到一个叫做丁兴阳的男人出现,慷慨地帮郑青禾偿还了大部分剩下的债务,日子才好过一些。

想到那个男人,应晏秋的舌尖涌上一丝苦涩,缓缓扭过头。

两个月前,他偶然听到郑青禾和丁兴阳谈论着再婚的事,正担忧着自己该何去何从,结果没过两天,郑青禾就敲开了他的房门,说要同他商量两件事。

其中一件是她准备国庆节期间和丁兴阳领证结婚。而另一件事郑青禾说得很艰难,沉默良久哽咽道:“小秋,其实我上回不是陪你丁叔叔出差,而是去了你爸爸的老家。我……我去找了爷爷,恳求他能够收留你。”她流下泪来,难过地说,“我送你去爷爷那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等妈妈稳定了,一定把你接回来。”

丁兴阳此番也是二婚,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和一套小房子,刚好住得下一家四口。

应晏秋心里清楚,丁兴阳的女儿无法接受家里住进一个后妈,再住进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当然,房子也确实住不下,因为郑青禾打算再生一个孩子,如果强硬地挤进那个家,日后连沙发都没得睡,而郑青禾不可能拿丁兴阳的钱再给他另外租一套房子。外公外婆去世了,家里再没有近亲,因此把他送到南方乡下的爷爷家里,是最妥当的选择。

丁兴阳并不是什么富豪,拿出大半辈子的积蓄帮郑青禾还清债务已是仁至义尽,不能再要求更多。所以只惊诧了片刻,应晏秋就点了头:“可以啊。”

这之后不久,郑青禾就给应晏秋办理了转学手续,刚放暑假就把应晏秋送来枣树坞,好让他提前适应新环境。

盘山公路上有许多崖壁上掉下的小石头,车子压过去,猛地颠了一下。应晏秋惊了一跳,心脏不禁开始狂跳,手心冒出冷汗来。

郑青禾也被惊醒,见儿子伸手捂住了心脏,忙问:“是不是心口又不舒服?”

“不是,”应晏秋将手下滑至胃部,沉着地撒谎:“就是想吐。”

出发前一阵手忙脚乱,将晕车药落在了宾馆,郑青禾负疚地抚摸应晏秋的背脊,缓解他的不适,安慰道:“快了,再有十分钟应该就到了。”

时间和不断倒退的山峦一同流逝,只听“噗——”的一声,摇摇晃晃的中巴车终于停了下来。

司机扯开着嗓门喊:“枣树坞到了!枣树坞到了!”

郑青禾赶紧拍拍应晏秋:“小秋,咱们到了。”

应晏秋原本盯着车窗外的水流潺潺的小河发呆,被这么一叫,突然惊慌起来,茫然地问:“妈,到了?”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啊,还有一车的人等着回家呢。”

郑青禾被催得发急:“小秋,先下车好吗?”

应晏秋回过神,舔了舔干燥苍白的嘴唇,站了起来。

司机扭着头,无奈地看着慢吞吞往车门挤的母子,拍了拍身后木台子上的行李箱,提醒道:“箱子别落下了。”

那只几乎要把拉链撑开的二十八寸行李箱是应晏秋的,里面有一半都是书,分量很重。

应晏秋走在郑青禾后边,一边往外挤,一边说:“妈,你先下车,我来提。”

话音落下,他透过缝隙看到一截健实的手臂伸出去,抓着行李箱的把手,稳稳地提走了行李箱。

好不容易挤出过道,终于走下车子,后脚刚落地,还未站稳,中巴车便急匆匆地开走了,卷起一地呛鼻糊眼的灰尘。

“咳咳!”应晏秋咳了两声,紧紧眯起眼睛,用手挥走灰尘。

待灰尘散去,看到一个颀长挺拔的少年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身旁是他的黑色行李箱。

少年咧嘴笑开来,露出整齐的牙齿,率先开口打招呼:“嫂子,我来给你们拿行李。”他身着黑色的短袖衫,下身穿一条褪了色的军绿色工装短裤,脚上穿一双塑料凉鞋。

鞋服都很平整干净,显是精心打理过一番。

应晏秋打量他一眼,却在心中不大客气地评价:好土。

郑青禾笑盈盈地看着少年:“小阮,麻烦你了。”

“不麻烦,”少年看着一眼行李箱,“应该去县城接你们的。”

“我们半夜才到县城,你去了也只能在火车站空等。”郑青禾轻拍应晏秋的后腰,“小秋,这就是小阮,你——”她偏头看一眼儿子,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让儿子怎么称呼面前的少年人。

中国人讲究辈分、亲缘关系,农村人尤其注重,面前这少年和应家是远亲,同应志豪是同辈,属兄弟关系。因此虽然同岁,但按理来说应晏秋还得管少年叫一声“叔叔”。

少年知情达理的接过话:“叫我名字就行。”他看着应晏秋,拘谨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阮家恒,我来接你。”

应晏秋定定地看着对方,心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上次郑青禾来隅县办理转学手续,回去后就屡次提起阮家恒,毫不吝啬地夸奖他,说他勤勉、老实、俊秀,是个好孩子。

所以虽是首次见面,应晏秋却早就知道了阮家恒的大名,还知道这两年来阮家恒一直借住在爷爷家里。

至于原因则无从知晓,郑青禾来去匆匆,没想着要问这事。

应晏秋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阮家恒,暗暗拿对方和自己做比较。阮家恒比他高半个头,手臂肌肉紧实,比他健壮很多,连肤色都是他很羡慕的小麦色。

根据郑青禾的描述,在应晏秋的想象中阮家恒应该又黑又土又壮,可奇怪的是,虽然每一点都算是对上了,但阮家恒真实的模样却和脑海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他长得很俊朗,薄唇高鼻、朗目疏眉,笑起来也爽朗大方。

与此同时,阮家恒也在打量应晏秋,也觉得眼前的少年和自己构想的模样截然不同。印象里北方人应该高大壮实、五官硬朗,而应晏秋却恰恰相反,他白皙瘦削、五官静秀,与自己相比,他才像是江南水乡孕育出来水灵灵的人。只是太过于单薄瘦削,仿佛连一阵大风都经不住。

无声对视着,应晏秋抿着嘴忘了吭声,又被郑青禾拍了一下才不冷不热地开口:“你好,我叫应晏秋。”

阮家恒笑着点了下头:“咱们走吧。”说着,便提起行李箱,轻松地扛在了肩头。

没走几步,一道尖细洪亮的大嗓门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小阮,接上你嫂子啦?”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笑盈盈走来,“行李不少呢,要不要帮你拿一点啊?”

阮家恒回答:“不用了。”

女人走到近前,将郑青禾打量一番,突然惊喜道:“妹子,是你啊?”

郑青禾尴尬地笑,礼貌地问好:“你好。”

“大中午的,小阮就在路边等着了。”女人指着身后的小楼自顾自地说起来,“上回你在我店里买东西,我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媳妇从城里回来探亲呢,原来是应大叔家的儿媳啊?二十年前你来过咱们这对不,一晃都这么久了,已经认不出你了,不过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

她说的是方言,语速又快,郑青禾听不懂,只能干笑应付。

应晏秋自小陪着应志豪听萸县方言小戏,所以听得懂一些萸县方言。他顺着女人的手指看去,马路边上有一栋两层小楼,一楼的大门旁钉了一块木牌,用毛笔写着“春华小店”四个正楷大字。看起来应该有些年份了,木牌和字都褪了色。

小店的门口摆了一张小桌子,桌面上摊放着杂乱的扑克牌,有好几个人抱臂站在廊下,兴致盎然地瞧着这边的热闹。

应晏秋被看得不自在,他收回视线,想上前给郑青禾解围,阮家恒率先开口:“春华嫂子,都在等你打牌呢。”

应春华摆摆手:“没事,今天我没打。”她眼珠子一转,又上下打量起应晏秋来。

应晏秋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猝不及防地,应春华走到他面前来,大声道:“你是志豪的儿子对吧?哎哟我的天啦,你跟你爸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你爸”这个字眼儿像一个鼓槌擂在应晏秋的胸口,令他的心口酸软痛楚,顿时红了眼眶。

郑青禾虽听不懂,却将“志豪”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丧夫的隐痛一阵阵涌上喉头。她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阮家恒已经向前一步走到她跟应晏秋面前,挡住了应春华:“嫂子,大伯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就先回去了。”他握住应晏秋的手腕,“小秋,咱们走吧。”

应晏秋被牵着走了一段路才回过神来,他甩脱了阮家恒,不自在地咕哝:“我自己走。”

枣树坞靠山脚依山势而建,村里的房子松散杂乱,但整体呈阶梯式排列,因此越往村中走,地势就越高。

虽两手空空,可来时吐了一路,应晏秋又热又饿又难受,跟在后面异常吃力,呼吸也变得粗重。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所幸一路走来,家家门户紧闭,没碰上什么人,应晏秋可不想再碰上应春华那样令人难以招架的村民。

走了许久,吃力地走上一个小斜坡,地势突然变得平坦,视野也变得开阔。

一条弯弯曲曲半米宽的石子路出现在应晏秋的视野当中,路的两边是菜地,左手边的菜地种了一畦绿油油的青菜,右手边的菜地则种着各色其他蔬菜——有豆角、番茄、茄子等,一种蔬菜占着方方正正一小块,楚楚有致。

右边的菜地中央还种了两棵相伴的树,一棵已经有五六米高,有碗口那么粗,另一棵只有两三米高,成人手臂那么粗。

两棵树都长得枝繁叶茂,不过看不出是什么树。

石子路向前方延伸,尽头是一块平坦的空地,再往前,便看到一道窄门。四条青石组成门套,一米宽的样子,很难容纳两个成年人并排站立,两扇狭窄的木门虚掩着,门扇中间挂着两个生锈的门环。

门上方用水磨砖砌出向外挑的一片檐脚,上面覆瓦,刻着一些简单的花草装饰。

应晏秋忍不住想笑,他觉得那扇窄门就像成“O”形的一张嘴,而那片檐脚就像胡子。再往上看,就更像了,门的上方一左一右嵌着两个洞口一样黑漆漆的小窗户,像两只眼睛。

一栋富有江南特色的老房子便以这样一种诙谐的形象呈现在应晏秋眼中,长年被雨水侵蚀的墙面灰扑扑的,青色的瓦片一路倾斜向上,像鱼鳞一样错落有致地覆盖在屋顶的椽木上。

应晏秋觉得有趣,刚想同郑青禾说些什么,却见郑青禾指着老房子说:“小秋,这就是爷爷家。”

嘴角淡淡的弧度僵在脸上,应晏秋笑不出来了,难以置信地问:“就是这?”

刚才一路走来,虽然也看到很多这样的老屋,但更多的是砖混结构的两三层小楼,比起他家以前那栋大别墅那是天差地别,但在这穷乡僻壤已经算是不错了。

来之前,郑青禾就强调了很多次“爷爷家的房子有些旧”,即便应晏秋将心理预期降到了最低,可眼前这栋破败的老房子,还是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郑青禾怎会看不懂儿子的欲哭无泪,二十年前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如出一辙的表情。

她内疚地哄着应晏秋:“外边看着旧,里面很干净的,你爸就是在这栋老房子里长大的,而且你不觉得它居高临下又背靠青山,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吗?”

应晏秋心里憋闷,没看到什么诗情画意,倒是被“爸爸”两个字触动了心弦。收起脸上的失落,再度看向那栋老房子,突然就顺眼了一些。

心中忍不住想,爸爸小时候住在这栋老房子的哪个房间?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他写作业时的桌子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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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是一本由作者青山埋白骨倾情打造的短篇纯爱小说,应晏秋阮家恒是小说中的主角,小暑主要讲述了:应晏秋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当初他不想要来这儿,生活一段时间后,他反而不想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