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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渣男后,我把夫郎宠上天了

穿成渣男后,我把夫郎宠上天了

发表时间:2023-12-23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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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温柔爹味攻×坚强人妻受

穿成渣男后,我把夫郎宠上天了小说
穿成渣男后,我把夫郎宠上天了
更新时间:2023-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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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渣男后,我把夫郎宠上天了》精选

头好痛……怎么这么痛?!那个医闹的中年男人明明是在自己腰上捅了一刀,腰没痛,怎么会头痛?

等等!捅了一刀?!李介丘挣扎着爬了起来,恍惚着摸了摸自己的腰部。

还没有缓过神,侧边屋子又风风火火跑出来一个妇人,叉着腰朝他大骂,手指都快点到他脸上了。

“李介丘!你这个烂心肝的夯货!小尘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把人打成这样?!黑心黑肺哟!你怎么下得去这个手啊!”

中年妇人生了一张扁大的圆脸,皮肤粗糙干硬,腿粗腰壮是典型的农家妇人的长相。

只是这装扮……蓝灰色的粗麻衣裳,头发全部盘在脑后,用一块青色的方巾一丝不苟全包了起来。

明显不是现代的打扮。

妇人攥住李介丘的手,粗蛮地把他扯进了侧边的破旧屋子,指着一个仰躺在床上的少年接着骂,骂得唾沫横飞,口水都要喷到他身上了。

“造孽啊!多好一个孩子给你这样糟蹋!你也不怕遭天谴哦!”

“你要实在不喜欢,你就和小尘和离啊,你爱去找美的找俊的就去找!你把好好一个人往死里打,往死里折腾,你也不怕损阴德!”

李介丘被骂愣了,他下意识看向床榻。

说是床都是客气的,那只是用三张木板拼出的一块空位,上面铺了不少稻草,有一个约莫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上面。

这人瘦得好厉害,嶙峋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青紫的伤痕格外明显。左脸有一道没有消褪的巴掌印,四条指印往外鼓着肿了一圈,嘴皮也裂了,沾着一丝已经干透凝固的深色血迹。

这些伤其实还是轻的,只是看着吓人。最严重的还是他的右腿,好像是断了。

……叶小尘。

一个陌生的名字突然在李介丘的脑子里跳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涌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发狂的潮水一样挤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穿越了。

这里是四甲村,是大燕偏远的小村落。身体的原主和他同名同姓也叫李介丘,却实实在在是个恶霸,吃喝嫖赌,无一不爱。

他本来是药商李家的子孙,因为得罪了掌家的叔叔才被放逐到这个偏远的村子。

叶小尘正是他在四甲村娶的男媳妇。说是娶,其实是他叔叔花五两银子买来的,想利用妻室将他绑死在四甲村,再也不能回去。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奇怪,除了男人、女人,竟还有一种性别叫“哥儿”,能娶妻也能嫁人,只是嫁人的多,娶妻的少。

叶小尘就是这样的哥儿,嫁过来后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这人是烂透了,只晓得花钱不晓得赚钱,两年来吃着从本家带出来的老本,又爱赌爱嫖,花钱如流水,没多久就败光了。

没了钱,就把视线放在了叶小尘身上,找他要,不给就打。原主本来就是个粗暴的脾气,爱打人,赌输了回来打人,没钱了回来打人,招人奚落了回来打人。

叶小尘婚后这两年就是被打过来的,昨天打得尤其狠。

大燕新皇登基一年多,也迎了一位男皇后,哥儿的地位水涨船高,新皇更是开恩下旨,说,若是哥儿婚后与丈夫不睦可以和离。

四甲村地处偏远,这则消息传进来的时候都过了一年多了。

邻居赵田氏,也就是现在屋子里这个妇人,她知道后立刻告诉了叶小尘,劝他和离。

叶小尘还没有下决定,这事倒是先被原主知道了,喝酒回来后就拽着叶小尘的头发像拖死狗似的拖出来一阵毒打,又踢又揍。最后用一根扁担狠狠打在他背上、腰上、腿上,硬生生把一根好好的扁担打断了,叶小尘的右腿就是被这样打坏的。

人都快打没气了,这畜生竟还把叶小尘摁在地上想做些什么。

不过没得逞,渣男意图婚内强奸,最后被他儿子制裁了。

是亲儿子。原主是二婚了,只是在被赶出本家的时候,他的岳家也逼着他与妻子和离,孩子留给了他。

孩子叫小满,才五岁的样子,此刻正守着叶小尘坐在床上,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如狼般狠狠盯着李介丘,手里还攥着一个不太大的石头。

看起来,还想给亲爹再开一次瓢。

*

*

“月儿,快去看看,你爹把范大脚请来了没!这死鬼,做正事慢悠悠的,不知道这里正着急着吗!”赵田氏叉着腰急冲冲地喊。

床边还坐着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小少年,他要穿得鲜艳些,此刻正满脸担忧地盯着叶小尘抹眼泪。

一边抹眼泪一边俯下身子去摸叶小尘的额头。

果然不出意料是滚烫滚烫的,叶小尘也不知道烧了多久,脸上开始发红,眼睛一直闭着,睡得昏昏沉沉,时不时张嘴呓语些什么,声如蚊呐也听不清。

小少年叫赵安月,是赵家的小哥儿,他哭叫出声:“哎呀!小尘哥烧得好厉害!”

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就往外面冲,想去看看请大夫的父亲回来没有。路过李介丘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故意用力踩了一脚,才着急忙慌地跑出去。

李介丘没有生气,此刻所有的心思都在躺在床上的少年身上。他看着床上的人直皱眉,忍不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就想把他的脉搏。

手指才刚刚碰到那截手腕,守着叶小尘的小满就坐不住了,猛地扑过来,抓住李介丘的手腕狠狠咬了上去,目光凶得像一只发狠的小狼崽子。

不过狼崽子的凶劲儿还没有养成,牙齿仍是不够锋利的乳牙,用足了力气也只是留下一道深深的齿印,都没见血。李介丘没说话,一直等孩子撒够气渐渐松了力道。

赵田氏却吓坏了,她怕孩子惹恼了李介丘再被打。这大的已经躺在床上了,要是小的再打出个好歹来,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小满!”赵田氏着急忙慌扑了上去,抱住小满小声哄,“好孩子,别咬了,快来,让赵嬷抱!小满听话!”

小孩子的力气也不够大,没多久就脱力松了口,张着嘴开始哭。

小不点儿哭得可怜,又瘦又黄的一小只,哭起来也没有声音,只有眼泪像是断线的雨珠似的滚了满脸。他还伸着手指床上的叶小尘,张嘴仿佛在嘶声喊着什么,可仍旧听不到声音。

这是……不会说话?

在原主的记忆中,李小满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话,只是当爹的不重视,从来没有关心过,以至于现在李介丘也不知道这是生理上的毛病,还是心理上的。

李介丘眼睛微微眯起,对此留了个心眼。只是眼下最着急的还是昏睡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叶小尘,他也顾不得管其他,先号脉。

赵田氏抱着孩子哄,“好了好了,小满不哭了,小爹没事呢!不哭了哦!”

小满不是叶小尘亲生的孩子,但这两年一大一小也算是相依为命,尤其摊上原主那么一个不负责任的亲爹,小满几乎是叶小尘拉扯长大的,这孩子与他感情最是深厚。

李介丘把完脉又抽空偏头看了小满一眼,小孩哭得实在可怜,眼睛一圈又红又肿,水汪汪泛着湿意。此刻正抽抽噎噎地往这边看,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叶小尘,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叶小尘的手,又垂下头去看他的右腿。

是外伤引起的发热,或许还有炎症,最麻烦的还属右腿。不过也比李介丘想象中好很多,他摸过骨头发现没有骨折,猜想是骨裂得严重。

李介丘看病看得专心,一时拿起了大夫的款,正色凝重地问道:“你们移动过他?”

赵田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李介丘,还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小尘躺在地上,我就和月哥儿把他搬到床上了。”

一听这话,李介丘眉头皱得更厉害。不过他也不能责怪人家,毕竟是好心,只是不懂这些罢了,也幸好别要造成大错。他叹了口气又问道:“有酒吗?”

赵田氏更懵了:“啊?”

啧,也是,瞧这家徒四壁,李介丘只好又说,“麻烦婶婶帮我烧些水来。”

头一次被李介丘用这样客气的语气请求,赵田氏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啊……哦好好好。”

答应后就抱着小满反身往外走。也是她被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李介丘搞傻了,不然哪里能放心让这个混子恶霸和叶小尘单独待在一起。

这不,等她端着刚烧好的水进屋,第一眼就看到李介丘屈膝跪在铺满稻草的木板上,正两只手握住叶小尘的伤腿,一副使劲想要用力掰的架势。

赵田氏:“!!!”

“哎呀!我的天爷诶!你这杀千刀的,又干什么呢!”

说着就放下手里的木盆,想要扑上去拉扯。李介丘一惊,他本来是打算趁安静帮叶小尘固定伤腿,他连固定的支具都找好了,是从角落里的柴堆中找出来的几根笔直端正的木棍。

“别碰我!”正是关键时刻,李介丘担心赵田氏贸然行事碰到自己,耽误了伤情。他下意识就厉喝一声,当即将赵田氏喝住。

赵田氏也回过神,担心拉扯间碰坏了叶小尘的腿,只能站在原地着急,“杀千刀哦!丧良心哦!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你可行行好,给小尘留条活路吧!”

李介丘充耳不闻,满心满眼都是手上的正事。

“唔……”

叶小尘觉得疼了,闭着眼睛呜咽了两声,小声喊“疼”。

李介丘却松了口气,温柔地低下头安抚道:“好了,没事了,不痛了。”其实叶小尘根本听不到,但李介丘就是下意识想说,一边说一边拿着支具往他腿上架,捏着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往上绑。

他没找到合适的绳子,这布条还是找了一件旧衣剪的,看大小应该是床上躺着的叶小尘的衣裳,只希望他醒了不要找自己赔。

可算好了。李介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直起身看向还呆愣在原地的赵田氏,叹着气道歉:“婶婶,实在对不住,方才是小子无礼了,让您受了惊吓。”

他操着一口拗口的话,努力想要适应古代的生活,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原主是个粗鲁的人,也说不来这些文绉绉的言语。

赵田氏指着叶小尘问,“你刚刚干嘛呢?”

李介丘解释道:“小尘的腿需要用木棍固定,可以防止骨头长歪,好得也更快。”

他一边说,一边端着水走到床边,旁若无人地解开了叶小尘的衣襟,敞开了一小片赤裸的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白皙肤色,但胸口腰部还是有被殴打出来的两团青紫。

当着外人的面就把自己媳妇剥了个精光,赵田氏头一回儿见到这么不见外的人,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再看李介丘将布巾浸了温水,拧干后再往叶小尘身上擦拭,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伺候一个易碎的瓷人。

原来为了降温退烧,这小子倒是突然好心起来了。

赵田氏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觉得李介丘胆子实在太大了,自己还在这呢!孩子也在呢!也不怕教坏小满!

赵田氏尴尬又生硬地假装咳了两声,说道:“我带小满出去看看,大夫也快到了。”

李介丘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然后又低下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叶小尘。

在原主的记忆中,叶小尘刚刚十八岁,在现代也已经成年,只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却很瘦小,像一只弱猫一样蜷在床上,脸上烧得红扑扑的,赤裸的上身也爬满了红晕。

说起来也怪,明明是农家少年,可他的皮肤却挺白的,根本不像经常下地干活晒太阳该有的肤色,不过也可能是天生的,天生就晒不黑。

长得真好看……只是看起来明明还是个孩子,像是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是介于稚气和成熟之间,看起来就很乖巧。

原主还真是个畜生!这样乖巧的孩子也下得去手,赵田氏还真没骂错他!

李介丘其实喜欢男人,天生就是弯的,读书的时候有过交往对象,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结果。工作后反而忙碌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时间越久对这方面的事情就越不上心了,总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于是就这样拖到了三十岁。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很难结婚了,哪知道一觉醒来,多了个男媳妇。

就是有些小!

才十八岁呢,他已经三十岁了,比叶小尘大了一轮。这也太畜生了,他虽然喜欢男人,可现在看叶小尘就像是看一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心思。也不知道等叶小尘好了能不能和离,到时候放他自由,对两方都好。

正想着,他忽然听到叶小尘发出一声细弱的嘤咛,声音很小,可李介丘就是听见了。细弱得像是耳蜗被柔软的羽毛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仿佛浑身游过一圈微弱的电流。

还真是一只小猫,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李介丘握着布巾的手倏忽一抖,连他的眉毛都不由颤了颤,但很快他就恢复镇定,面色如常地帮叶小尘穿好衣裳。

这衣服太粗了,全是补丁,针脚粗糙歪斜。袖口是最容易脏的,已经沾了不少洗不掉的污迹,连袖边也被磨得起毛。还是单层的薄衣,李介丘刚刚穿越过来,还不知道如今的天气季节,可看过赵家母子都穿了两件厚实的衣裳,连自己身上穿的也不薄。

新衣裳得安排上,叶小尘和小满都需要。

“李小子,好了吗?大夫来啦!”

赵田氏在屋外喊了,李介丘赶紧帮叶小尘系上衣裳系带才回头望着门口,说道:“好了,请进来吧。”

说着就有几人掀开了布帘走进来,最前面的就是小满,小豆丁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他倒腾着一双小短腿就要往床上爬,李介丘看他爬得吃力,还想要伸手抱一抱,但被小满满怀戒心地躲开了。

进来的还是赵田氏、赵安月,还有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头,门口似乎还站了一个中年男人,大概是为了避嫌只站在门外。

这老头就是赵家请来的大夫,李介丘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毛。

不是他看不起人,只是他记得这位老人家,这人姓范,年轻的时候有个诨名叫“范大脚”。范老爷子是村里唯一一个赤脚大夫,医术粗浅,要是简单的风寒倒还能勉强治治,但是这骨裂加炎症引起的发热恐怕就有些难为人了。

这不,老头往床边一坐,颤巍巍抻着脖子往里看。只看一眼就直摇头,连连摆手,“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还不赶紧抬到镇上去!小心瘫了!”

赵田氏吓了一跳,脸都白了,站在一侧的赵安月又立刻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李介丘叹了口气,低声朝老人问道:“范爷子,您家有药吗?”

老爷子耳朵不灵光,瞪直了一双深深凹陷进去的浑浊眼睛,张大了嘴“啊”了一声,迷茫地说:“谁家在叫?”

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但李介丘还是又耐心问了一遍:“您家有没有药?”

范爷子这次听清了,缓缓点着头,问他,“你想要什么药?”

老人家做了半辈子的赤脚大夫,医术虽然一般,但院子却时常备着许多草药,头疼脑热都能用上。

“桂枝、桃仁、白术、生姜……”

李介丘报了几味药,范爷子哪儿并不全有,他只好又斟酌着改了两味才勉强凑出一副退烧的方子。

李介丘人揉了揉眉心,又望向床上紧紧阖着双眼的叶小尘。

他起身朝赵家母子看,言辞恳切,“想请婶婶帮我熬药,稍后月哥儿陪范爷子回去拿药,我将剂量与老爷子讲好。用小火煎,三碗水煎成半碗就好。实在是麻烦两位了。”

赵田氏不太信他,皱着眉质疑道:“这能行吗?实在不行还是把小尘送去镇子上……你要是舍不得掏钱,这银子就算是我赵家的,就当我可怜小尘!”

李介丘却摇头,“他的腿受伤了,不宜搬动,而且从这儿到镇子上坐牛车最少也得大个半时辰。婶婶信我,我家从前就是卖药的,多少懂些医理,只是要劳烦您帮我照看小尘半日,我要上山采些药。”

赵田氏将信将疑:“还要采药?刚刚不是已经找了药吗?”

李介丘又解释说:“刚才那只是退热的药。他的腿也需要敷药,除了外敷还得配合内服的,伤才能好得更快。”

说来说去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去镇上找医馆开销可不小,不管是李家还是赵家都不宽裕。赵田氏脑袋一热说着愿意付钱,可要是太多了,这把她卖了也付不起啊!只是可怜了这孩子,怎么就非得遭这个罪!

赵田氏苦着脸坐回床上,挥了挥手,说道:“成吧成吧,你快去快回!月儿,你也赶紧和范爷爷回去拿药!”

李介丘点点头,扭头就往外走。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转头进了自己的房间,从里头抱了一卷被子出来。

赵田氏看到后立刻站起来,帮他接过被子给叶小尘盖上,末了才用“算你还有良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李介丘一圈。

他拔腿又要走,嘴硬心软的妇人立刻把他叫住,竖着眉毛瞪他,“你傻的呀!鞋也不穿就想往山里跑,这脚不想要啦!”

李介丘低头一看,果然是光脚,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赤着脚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哦,我去穿鞋。”

赵田氏眼看着李介丘又转回自己的屋子,趿拉着一双布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弯着腰去扯踩在脚后跟下的鞋帮子,一副心急火燎半点不敢耽搁的姿态。

妇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小子中了什么邪,突然转了性,莫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罢了罢了,要是一直这样,对小尘小满也算是好事。

李介丘刚出门就看到了两方金灿灿的稻田,路过的有三两个结伴的庄稼户,全都挽着裤脚,露出呈小麦色的精壮小腿,肩膀上扛着沉重的锄头,锄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他只望了一眼就披着阳光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径直往山里赶,一路上都在盘算。

如今约莫是在九月,可惜刚刚过了骨碎补采收的季节,不过要是运气好或许也能找到合适的。要是能挖到三七最好,这药活血定痛的效果佳,只是三七少见,也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

他一边思考,一边埋着头往山里赶,一路上已经想了好几个方子,全看今天能不能找到药草了。

也不知道在山里蹿了多久,李介丘才好不容易找齐了药草,骨碎补没找着,不过运气好找了一株长势非常漂亮的三七,别的药也找了好几样。李介丘松了口气,揣着药赶紧下山了。

走得急急忙忙,在下坡的位置还险些滑了一跤,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李介丘赶回去的时候,叶小尘已经喝过药了,赵田氏正拉着自己的小哥儿不知道说些什么,一张脸皱成一团,苦巴巴的。

“赵婶。”

李介丘撑着墙壁喊了一声,语气竟然有些虚弱。

赵田氏赶紧扭过头看,被李介丘一张煞白的脸吓了一大跳。

“天爷嘞!你咋看着这么怵人!脸死白死白的!”

赵田氏看到李介丘立刻站起来一把扶住他,嘴上还唠叨个没完,“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去山里采药吗?魂采没啦?”

李介丘摇了摇头,扶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他估计是后脑勺被砸出来的后遗症,只是小满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还是一个天天吃不饱饭、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可怜,能有什么力气,能砸出什么大毛病?

他之前给自己检查过,没有流血、也没有发肿,应该砸得不严重。想来想去,还是这具身体被酒色掏空,太虚了,这才半点体力活都干不了。

赵田氏问他,李介丘还是下意识回答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后脑勺被砸了一下。”

可他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妙,暗道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赵田氏下句就问了,“砸了?谁把你砸了?”

赵田氏最开始是被小满拉过来的,这孩子面色焦急地来找她帮忙,又不会说话,双手胡乱比划一通。还是赵安月机灵,立刻想到是不是小尘出了事,母子两人这才找过去的。

进了李家的大门就看到李介丘和叶小尘躺在地上,小尘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襟也被撕烂了。李介丘没有外伤,倒是浑身散发着一股熏人的酒臭气,料想又是酒后施暴。

赵田氏当时没发现李介丘脑袋上有被砸过的痕迹,没伤没血的,她当时气不过还踹了一脚,现在听到李介丘的话还愣了。

不能吧,我这踹的是腿,可没踹脑袋啊。

不能吧,我这踹的是腿,可没踹脑袋啊。赵田氏暗自嘀咕。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

李介丘不敢说实话。这里是以孝为天的古代,若是这事情传出去,旁人可不管对错,只知道李小满大逆不道给亲爹开了瓢。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尤其这个时代名声大于性命,要是小满长大后想要科举更不能带上一点污迹。

李介丘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改了口,“是我自己撞的。没站稳磕到后脑勺了。”

赵田氏露出一副后怕的表情,啧啧道:“了不得了不得,脑袋多要紧的地方,你也不知道当心点。”

赵田氏只是嘴巴毒,心肠还是善良的,她虽然百般嫌弃李介丘,可现在还是软着语气关心了几句,“不要紧吧?要不要躺着休息休息?”

李介丘还是摇头,等他缓过神才慢吞吞往床边挪,坐过去伸手摸了摸叶小尘的额头。不知道是吃药起了效果,还是他走前擦洗起了效果,叶小尘的身上似乎没有那么烫了,只是还略微有些发热。

“赵婶,小尘有醒来过吗?”

赵田氏答道:“喝药的时候醒了一会儿,不过很快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不过我看他睡得安稳了好多,也没有时时刻刻皱着眉毛,也不怎么说胡话。”

叶小尘确实睡得踏实了好多,乖巧地缩在被子下,两只手都老老实实贴在胸前,一副很板正的睡姿。走前还精精神神的小满也挨着叶小尘睡着了,左手握着一颗石头,右手紧紧攥着叶小尘的衣角,嘴巴撅起,看起来竟比叶小尘这个伤患还睡得不安稳。

李介丘把孩子抱了出来,送进了自己的房间,敛好了被子才转身出门。赵安月不放心,眼睛转悠一圈,不动声色跟了过去,看到李介丘只是给孩子换了一个地方睡觉才松了口气。

注意到跟上来的半大少年,李介丘解释道:“我怕孩子睡熟了踢到小尘的腿,还是把他抱到我床上睡比较好。”

赵安月点点头,抬脚想要跟着李介丘出去,走到一半又忽然顿住,大大咧咧地一甩手,说道:“那你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小满,他要是醒了看到没人会害怕的!”

李介丘没多说什么,只是朝赵安月微微颔首,道了谢就往外走,还特意没有关门。

李介丘赶紧处理好药材回到屋子,将搓好的草药用布巾裹在伤处,再重新夹上支具绑好。

赵田氏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稳不住了,频频往门口的布帘子上看。

等李介丘处理好,她才迫不及待张口问:“李小子,我家月哥儿呢?”

李介丘手上的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帮我在屋子里照顾小满。”

赵田氏:“!!!”

这个没心眼的傻哥儿!她刚刚可是亲眼看到李介丘抱着孩子往睡房去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李介丘的房间!月哥儿一个未嫁的小哥儿竟然敢独身待在成年男子的睡房!这也太臊人了!

赵田氏老脸又是一红,正想要帮自家哥儿分说两句,还没等开口,李介丘倒是先说了,“我刚刚还正愁小满没人照顾,月哥儿可算是帮了我大忙!我开着门的,您要是有事情,喊一声他就能听到了。”

开着门好,开着门好,总比独身关在别人屋子里要好些!

哎,赵田氏松了口气,撇着眼睛开始打量李介丘。嘿,还真奇了,这小子突然会说话了!

李介丘是不知道赵田氏的心理活动的,他坐着休息够了才说:“我可能还得去趟镇子,烧虽然退了,药也敷上了。只是口服的药剂还差几味,我得去买。”

赵田氏看他脸色不好,劝道:“你这脸色看起来可不行嘞!我让我家那口子帮你走一趟!你在家歇着。”

李介丘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有几味药得亲自看着。”

赵田氏不懂这些,见他坚持只好点头答应了,但嘴上还是说:“那也让我家那口子陪你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

说完她又想了想,再道:“去济和堂吧!我家大儿在那里做学徒,说不定能帮到忙!”

李介丘推脱不开,一方面也担心自己这体虚的身体会折在半路,只好应了赵田氏的话。屁股还没有坐热,又开始往外赶。

赵田氏的男人叫赵树林,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看到李介丘也不说话,只憨憨地笑。

还是李介丘朝他道谢,“多谢赵阿叔陪我跑这一趟。”

赵树林的皮肤黑红,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晒出来的,四甲村大多数村民都是这样的肤色。他长相憨厚,笑起来就更加亲切,露出几颗白生生的牙齿。

赵树林说道:“我找里长借了牛车,我们快去快回。”

说是车,但等李介丘到了才发现,那只是一头老黄牛身上套了一架板车,板材倒是很厚实,上面再堆上一垛厚厚的稻草,勉强当做坐垫。不过那层稻草虽然厚,但其实早就被坐实了,严格算起来有还是没有差别都不大。

这点没差别,等李介丘上了车感觉就越发明显了。大概只过了一半的路程,李介丘已经被颠得整张脸发白,脸色也很不好看。

腿是麻的、屁股也是麻的,李介丘还觉得浑身发痒,不知道是身下的稻草扎得慌,还是有躲在草垛子里的跳蚤蹿到他身上来了。

总之,就是浑身不舒坦。

得赚钱!一定得赚钱!至少得有钱买一个带篷的牛车!

李介丘蹙着眉,抬手扒拉了一把脑袋上的斗笠,将自己的整张脸都盖住,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斗笠还是赵树林给的。汉子不善言辞,但心地却很纯善,他将斗笠递给了李介丘,说午间的太阳最毒,去镇上的大道是一处遮阴的地方也没有,最好还是遮一遮。

还别说,是真挺热的。大概是因为李介丘之前都在山上跑,虽然也有太阳,但树荫遮了大半,他当时没觉得多晒人,反而庆幸这天气不错。可到了大路上,一棵树也瞅不见,地上全是太阳烤过的痕迹,除了人影车影没有别的阴影。

他算是见识到秋老虎的厉害,于是老老实实把那个旧斗笠戴在了头上,别的都好,就是竹篾有些扎脖子。

李介丘安安静静坐在牛车上,看着赵树林驾车。两个男人都不是多话的,一路上竟一句闲话也没聊,耳边只有木轮和车轴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约莫大半个时辰,牛车驶进了宝塘镇,赵树林从车上跳了下来,扯起缰绳拉着老黄牛往前走。

李介丘见赵树林下了车,他也立刻跟着跳了下来,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赵阿叔,您在这儿等我吧,我去买了药马上就回来。”

赵树林正把牛车往桥边的一棵老槐树上系,他听到李介丘的话也没坚持要跟着去。毕竟手里还牵着一头牛,牛在这个时代可是重要物件儿,还是向里长借的,赵树林怕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半点不敢放松。

听到李介丘的话也下意识点头,“好好好,你快去吧,我在这看着牛车。”

李介丘应了一声好,然后快步往镇子里走。

也许是刚好碰上赶集,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有挑着箩筐一路都在吆喝叫卖的货郎,他很善谈,见了小孩儿讲一讲玩具,见了大姑娘就翻出一盒胭脂说道,要是妇人就把针线梳子拿出来;路边也摆开了摊子,有卖竹筛、簸箕的篾匠,他就寡言很多,一直低着头劈竹,偶尔摊子前来了客人才抬起眼睛瞅两眼,说一说价钱;各种卖吃食的就更不用说了,卖麦芽糖的、卖酥饼的,还有蒸包子蒸馒头的,花样比起现代也不少。

李介丘没工夫细看,只走马观花地匆匆扫了一眼,打算等会买几包红糖回去。现在实在没什么闲钱,只有红糖还能凑合补一补气血,到时候在分一包送给赵家,也算答谢人家忙活了这大半日。

他没往赵田氏提起的济和堂走,而是去了距离最近的回春堂。

就在还差几步的时候,李介丘突然被人拉住,不耐地皱起眉毛回头看,是个熟人。

拉他的人叫王大根,是村子里有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喜欢偷鸡摸狗、调戏耍弄姑娘小哥儿,村子上的人都把他当瘟神躲着。

王大根拽住李介丘的袖子,朝他咧开一口漏风的烂牙,笑得见眉不见眼:“哎!这不是李哥吗!这是又来玩两把?!”

李介丘被缠住了。

拽住他袖子的那双手黢黑,和农家人的黑红皮肤不一样,那纯粹就是没洗干净的黑,李介丘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他指甲缝里还夹着半圈灰黑的泥垢污渍。穿着也很邋遢,头发油成一绺一绺的,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胡乱绑在脑袋上。

李介丘险些被恶心得抽过去,眉毛挤成一团,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他立刻甩开王大根的手,飞快退闪了两步,说道:“不去。我是去隔壁的回春堂。”

没错,回春堂的旁边就是一家赌场,是李介丘和王大根以前常玩的那一家。

王大根将信将疑地看着李介丘,问他,“咋滴?哥你病了?”

实在不耐烦和眼前这个人周旋,李介丘神思一转,悄然蜷了蜷脊背,语气低沉无奈,“是啊,我这心口痛得厉害!你看看,我今天这脸色是不是不太好看!我痛得慌,琢磨着还是得来看看,也不知道身上的钱带没带够,大根你身上还有没有余钱?给哥借两个使使?”

王大根听他说自己脸色不好,正凑拢了想要仔细看看,还没看清又听到李介丘说要借钱。立刻把脖子缩了回去,连连摇头,“没钱没钱!我哪儿来的钱!家里那个贱货看得死死的,一个铜板都不肯多给我!李哥你要是不舒服可不能拖,赶紧去看看,弟弟我就不耽误你了!赶紧去!”

说罢就像躲苍蝇似的绕开李介丘走了,径直走进了回春堂旁边的那家赌场。

李介丘满意地笑了笑,只等他走后才立刻直起腰杆,头也不回地跨进了回春堂。

*

*

“妙啊妙啊!小哥,这方子是哪位良工①开的?”

李介丘把方子说给抓药的年轻学徒,正巧他旁边坐着一个发须灰白的老大夫。这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刚刚看完诊,嘟囔说坐在诊室坐得一老骨头都要断了,趁没人才拖了一把摇椅躲在柜台后睡觉,还得闻着那一整墙的药柜才能睡得着。

老人家觉浅,还没睡熟就被李介丘的声音吵醒了,惊得立刻站起来,把手上的蒲扇往柜面上一拍,紧张问道。

这是后世一道常见的接骨止痛的方子,李介丘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只是眼前这老大夫似乎惊讶得很,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李介丘,就等他开口回话。

李介丘斟酌着开口,“是一个游医开的方子。”

“游医啊……那岂不是已经离开宝塘镇了?”老大夫一脸可惜,觉也不睡了,就坐在摇椅上连连叹气。

那个年轻学徒不懂这些,还问他,“师父,怎么了?这药有什么特别的?”

老大夫瞪他,眉毛都要气得竖起来了,用“朽木不可雕”的语气骂道:“榆木脑袋!这方子里头那味丝茅根妙极了!我们多用它止咳清肺,原来用在这里也有妙处。”

学徒似懂非懂,但手上却麻溜地装好药材送到了李介丘手上。李介丘不敢耽误时间,趁着老大夫出神的功夫赶紧扭头走了。出门后又去摊子上买了三包红糖,再包了半包饴糖,想着拿糖回去哄一哄小崽子,总不能叫他天天想开亲爹的瓢。

买齐东西,李介丘这才踩着石板路往返程的方向走。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赵树林坐在大槐树下的大青石头上,身边站着一头垂着脑袋吃草的老黄牛,他等得有些着急了,时不时抬头看向镇口的方向。

看到李介丘出来,这个中年汉子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笑起来。

赵树林等李介丘离开后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心,这小子就不是个老实的,可别进了镇子被花花绿绿的东西一哄,立刻就被勾了过去。这宝塘镇这么大,要是他不回来,自己能往哪儿去找!

不过幸好李介丘回来,看起来脚步还急匆匆的,他说,“都买齐了!赵阿叔,咱赶紧回去吧!”

赵树林点点头,然后和李介丘一起上了牛车,甩开麻草搓得鞭子赶着牛车往回走。

往返接近两个时辰了,等两人赶回四甲村的时候日色已经西斜,天角的太阳烧红了一团云,像是一滩滚开的熔浆。

李介丘到家的时候,叶小尘已经醒了。他被扶着坐了起来,正和赵田氏有说有笑地闲聊。

小少年长得有两分清秀,并不是十分出挑的容貌,更何况脸上还有淤青伤痕,所以李介丘对他的相貌并不觉得惊艳,只是对这一身白净的肤色有些称奇。可小少年睁开眼睛后,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眼睛尤其有神,又黑又亮,清透如水,明亮似璀璨星子,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沉溺其中。

只是叶小尘刚刚还和赵田氏有说有笑,看到李介丘后突然止住笑意,抿着嘴唇看向他。

赵田氏见李介丘回来立刻笑着站起来,用围在腰上的蓝布罩裙擦了擦手,说道:“可算回来了!刚还在说你们呢!”

“回来就好。李小子,你媳妇可还给你了,自己好生照顾着,可不要再做那些浑事了!我家小尘多乖的孩子,你也不知道多疼疼他。”赵田氏没忍住又啰嗦了两句,还惹得叶小尘紧张兮兮,频频往李介丘的脸上看,就怕看出一丝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我家里也该烧火做饭了,就不陪你们了。”赵田氏啰嗦完就打算往自家走,还扯着嗓子往另一边喊,“月儿,该走了,快出来了!”

叶小尘担心李介丘会不耐烦发脾气,可他竟然一直老老实实垂着脑袋听赵田氏训话,等妇人攥着罩裙要离开的时候才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东西递给赵田氏,还说道:

“今天实在是麻烦婶婶了!我刚刚在镇上包了几包红糖,您带一包回去,就当是甜甜嘴了。”

赵田氏愣了,眼睛瞪得老大。她是发觉今天的李介丘有些不对劲,可也没料到他还能突然大方起来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等赵田氏回过神后还是没有打算收下,端出长辈的势儿教训道:“给我做什么!你有这个闲钱还不如给你媳妇好好补补,瞧瞧那脸黄的,都要赶上地里的黄花菜了!”

李介丘没有生气,反倒头头是道地说起来,“赵婶还是收下吧。您也看到了,小尘这样子我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少不得明天、后天还要去麻烦您。您现在不收,我二回可不好意思再去叫您了。”

这话也有道理,赵田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笑骂道:“你小子现在可算长心了。不过可就这一次啊,下回还这样客气老娘就要骂你了。”

李介丘笑着点头,目送了赵家人离开。

小满是跟着赵安月出来的,小豆丁似乎刚刚睡醒,正蜷着小拳头揉眼睛,一边揉,一边噔噔噔往屋子里跑,撒开两条腿就往床上爬,半点目光没留给李介丘。

李介丘从怀里掏出那半包饴糖,献宝似的送到小孩儿眼前,软着语调哄:“瞧瞧这是什么,小满想不想吃呀?”

小满黑亮圆溜的眼睛朝他手上晃了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伸手,最后双手抱住叶小尘的胳膊不搭理了,只是偶尔还是瞥过眼睛瞅一眼,再飞快转回去。

叶小尘也愣住了,看着李介丘手心上的饴糖出神。这个男人心肠最狠最毒,自己就不说了,毕竟是被卖给他家的,得不到半点怜惜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小满到底是他亲生的孩子,可他也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眼,更别说掏钱给孩子买糖了。

小少年警惕地眯起眼睛看着李介丘手心里的糖,好像那不是糖是毒药。

李介丘早就察觉到了,也没有说穿,只是心思一转,捏起一颗色泽焦黄的饴糖飞快塞进了叶小尘的嘴里,柔声笑道:“你也想吃呢?一直看着。”

叶小尘:“!!!”

好甜!一颗形状似圆似方的饴糖骤然塞进自己嘴里,叶小尘呆住了,都忘记合拢嘴巴。直到口齿间化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他才回过神,用舌头卷过那颗小小的饴糖。

见小爹也吃了,小满刚才努力装出的满不在乎的神色立刻变了,眼巴巴瞅着李介丘手里剩下的几颗糖。可他还是不敢伸手,只好又收回视线可怜巴巴地看着叶小尘。

没毒,可以给小满讨一颗。他……应该不会生气吧?是他自己拿出来的!

叶小尘咬了咬嘴唇,怯怯地伸出手去拿李介丘手心上的饴糖。他不敢拿多了,视线放在那颗最小的上面,只是还没拿到李介丘突然又动了。他忽然伸出手抓起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把半包饴糖连油纸一起放进自己手里。

“你和小满吃吧。饴糖补脾益气,吃些也好。”

李介丘唇齿清晰,语气温和低沉,像一捧软软的云。叶小尘从来没有听过他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惊得他偏着头看了李介丘好一会儿,一双圆圆的杏眼睁着,仿佛一只好奇的鹿。

饴糖已经到叶小尘手上了,小满终于等不下去,悄悄伸手抓了一颗喂进嘴里,被甜得眯起眼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显然很喜欢。小豆丁神色软了许多,含着糖舍不得咬,嘴角上的弧度也一直没有放下来,终于不再板着脸装凶,有了几分小孩儿的天真模样。

李介丘悄悄看了一眼,觉得花钱买糖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想完又伸手摸了摸叶小尘的额头,已经完全不烫了,李介丘这才完全放心了,又问:“什么时候醒的?腿痛得厉害吗?”

在那只宽大的手掌贴到自己额头的时候,叶小尘难以控制地瑟缩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小声回答:“醒、醒了有一会儿了……不太,不太疼。”

竟然是个小结巴,李介丘微微一惊。

不过,都骨裂了,哪有不疼的。李介丘话刚刚出口,就自觉问了一个蠢问题,哪成想这蠢问题还得了一个蠢回答。

肯定是疼的,只是叶小尘不敢说实话。

李介丘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去给你煎药,你待在床上不要乱动,有事就叫我。”

煎、煎药?!给谁?给我煎药?!

叶小尘眼睛一跳,抻直了脖子往外看,想要看清李介丘在做什么,可惜只能看到一面微微晃动的发霉的布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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