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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折春

修仙之折春

发表时间:2024-05-13 10:58

作者苦姜yan所著的小说《修仙之折春》正倾情推荐中,小说修仙之折春围绕主人公云青宣揽月开展故事,内容是:云青是一拍即合,而他们之间也是彼此利用的,毕竟对方能给自己想要的东西。

修仙之折春小说
修仙之折春
更新时间:2024-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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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之折春》精选

从山壁跳下去时,宣揽月有九分把握自己能脱困。山壁下是一道黑黢黢阴森森的深渊,静流无声,水面无波。落下的瞬间,身旁的烈风夹带着阵阵腥臭气卷上来,宣揽月的把握在瞬间由九分减至三分。

说时迟那时快,宣揽月心念一动,一把雪亮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握住长剑,他将剑奋力在山壁上一刺。

剑还在直直地下滑,壁身与剑相触之地铿锵作响,冲力震得宣揽月虎口发麻。剑在山壁上插稳后,他立即翻身踩上剑身,身后几枚梅花镖从他身侧闪过于水面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回旋着向他面门飞速射来。

宣揽月一拍储物袋,一块令牌闪在面前,眨眼分成六块,齐齐迎向梅花镖,两相撞击,梅花镖势如破竹,毫无停滞劈开令牌。宣揽月此时指尖夹住一张阵符,灵力催动,面前浮出一道阵法,梅花镖一撞,发出切割利器的尖锐声音。

上空有三人脚踩法器,得意地追下来:“快把东西还回来!我尚能饶你一命!”

宣揽月心中恨极,岂能讨饶,宁死也不肯服软,口中一言不发,灵力催动得越急,阵法被切开的地方被灵力补上,将梅花镖死死夹住。

咯——

一枚、两枚……共五枚梅花镖尽数断裂。

宣揽月站在剑身上,冷风吹过脸庞,他却感觉不到寒冷。对面是一个金丹初期和两个金丹中期,无论如何他也斗不过,逃了两天两夜,难道他要命尽于此?

不甘心,无论怎么都不甘心。

那边领头的是个金丹初期,面白,眸光狠厉,唇薄,他脚踩一把宝剑,手中夹着数枚飞镖,冷笑道:“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他身后一位金丹中期的修士不知为何一直低头凝神沉思,另一人倒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宣揽月,嬉笑道:“你身上有不少好东西,只要你把储物袋奉上,我保你一条命在可好?”

宣揽月心一横,三道符箓出现在他面前。他正要吐出丹气催动符箓,低头那位金丹中期脸色猛然一变,说:“不好!快走!”

说罢,也不等金丹初期那人反应,抓起他就往上飞去,另一人落后片一瞬,脸色一变,也紧随而去。

只听得金丹初期那人骂骂咧咧道:“狗东西!你在撒什么疯?放跑了那狗娘养的你有几条命赔?”

“闭嘴!”

他们升到一定高度,忽然停下来,宣揽月心里不住地发毛,仰头一看,那人正好低头看着他,眼里转过一丝隐晦的笑意,抬手间已经布下一张大网在他上方。隔着网,金丹初期那人尚不死心,停在网上盯着宣揽月:“我要的东西……”

布网那人冷淡道:“先找别的,他就是拿了我们的东西,也没命走出去了。”

说罢,两名金丹修士练手布阵。一张大网华光流溢,无声锁住宣揽月上空。布网那人心中暗道:下是妖兽在渊,旁边两山夹道,我在上方布下天罗网,他有一百条命也难逃!

宣揽月看见他们御剑化作三道白光离去,转眼间不见人影,只有一张巨大的网上还转着冷光,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在他下方,深渊泛起圈圈涟漪,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缓慢地呼吸着,涟漪一圈圈,一圈圈,交叠起来,水面像是被揉皱了。平静的水面上波浪一层比一层高,拍击得山壁哗啦作响,白沫飞溅。

一股巨大的威压从水底升起,数道橘黄的微光在深碧的水面下逐渐明亮起来,喘息的声音和闷在喉咙里的咆哮沉闷地由水下传来,且不是一声,而是许多声,这许多声或是重叠或是错杂地响起来,让宣揽月心头涌上一股绝望。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储物袋里的法宝所剩无几,这一张保命阵符还是他人所赠,莫非真要为了这一颗不知道什么来由的蛋命丧此地了?

宣揽月万般思绪在心,不甘之愿格外强烈。

水面下一条粗长的尾巴甩出,重重拍打水面,忽然,一颗硕大的头破开水面冲他飞来。那怪物浑身青黑,头大身小,头顶几颗拳头大小的肉瘤,满口利齿,长得丑陋狰狞,足有一人长。宣揽月粗粗一见,心脏狂跳不止。

妖兽猛烈一撞,撞得阵法微微一晃,随后它扑通掉回水里。宣揽月头脑一阵晕眩,往后稍稍退了一步,惊愕地看见阵法裂开几道口子。

这妖兽竟然如此可怕……

他这道阵符是一位金丹大圆满的好友研究了数十年,从一道上古残阵中拓印出来的,不及原阵,也有十分之一威力,当时好友将此阵分为三分,威力分为三分,他所用的这道阵是其中威力最大的,都抵不住妖兽这样一撞。

宣揽月口中苦涩,摆出三支小旗在身前,掐出一个手诀,三支小旗依次换位移形,宣揽月张口吐出一口丹气加持,小旗缓缓推向前,撑在阵法后面。

阵法更亮几分。

宣揽月心中焦急,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妖兽数量多,他早晚要撑不住,还是得寻找一个脱身之法。

而水下,有了率先尝试的一头妖兽,其余妖兽也跃跃欲试,水哗啦哗啦涌了一阵,又一头妖兽向他撞来,它一落下,紧接着另一头妖兽就冲撞过来了,它们约定好了似的,接连地飞撞而来,其余的妖兽则在下方甩尾游动,水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惊。

阵法经它们撞过几次,并无破裂的迹象。这让宣揽月暂时松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月已上中天,宣揽月补了两次阵,储物袋里的法宝灵药所剩无几,宣揽月喝下最后一瓶灵药,灵气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抬头一看,一张巨网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银光。

在这段时间里,宣揽月早已有所决定。下,肯定行不通,上,也无路,那么只能试试在对面落脚,先在山上找个地方,也好过被堵在这里连坐都坐不了好。

对面是一座孤山,四面环水,天罗网铺开得很宽,两山之间全都覆盖住了。宣揽月并不打算先破开天罗网,届时那三人要是再回来了,对他没有好处。

如何过去,宣揽月也已经想到了办法。

这些妖兽大约有十几头,训练也还有素,一头一头撞上来,其余的就在水面上虎视眈眈地潜着。

宣揽月一动,水下妖兽们就甩尾拍水,杂乱无章地一阵嘶吼。动多了,他们也懒得再回应了,还是在下方打着转,估计是想耗死他。

一头妖兽甩尾拍水,飞腾向他冲撞过来,宣揽月抬起手,脚下一点,居然冲着妖兽奔去。那妖兽双眼瞬间爆发出金红的烈光,满口尖牙流着腥臭的涎水冲近。

插在山壁上的剑嗡鸣一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凌空将它拔出山壁,剑身嗡鸣一声,转瞬悬在宣揽月身前,宣揽月一抬手,灵气覆满剑身。

宣揽月半悬空中,疾风狂烈,他捏了一个手诀,双目微闭,一字重逾千钧:“杀!”

磅礴的剑气凝成一股,如针般飞速刺入妖兽口中,至尾部,一抹精纯的白光破皮而出。妖兽还在向宣揽月冲来,宣揽月一个鹞子翻身,重重踩上妖兽的头颅,妖兽嘭地掉进水里。

暗蓝色的血在乌黑的水面上晕开。

宣揽月踏上宝剑,招手收入三支小旗进储物袋,变换手诀,阵法猛然扩大一倍,随即,他把阵法果断地往下一压。

妖兽调入水中的瞬间,所有妖兽暴怒而出,争先恐后地撞上阵法,一甩尾,阵法上布满一道紫黑的电光。妖兽们口中爆发出如雷的咆哮。

宣揽月被这股威压冲击得一阵踉跄,无力再往后看,忙驱剑飞驰,没入山林中。

愤怒的咆哮在两山之间回荡,水声不绝,一阵阵汹涌的波涛,决定了这是无法平息下去的怒火。

宣揽月落入林中,来不及喘息,就听见身后树木倾倒声。他霎时悚然,后面那妖兽居然生出四足爬上地面追来。而水面上,游动着一道道紫黑的闪电,闪电蛇般在水里窜动,整片水面都是一闪一闪的幽光。

妖兽的四足短小,爬行速度并不很快,且上岸的妖兽仅两三头。想必是其他妖兽还没修炼到这个份儿上。

宣揽月大松一口气如果是水陆来去无碍,他的勉力逃亡就显得很多此一举了。他不再用灵气,而是靠着双腿在山林中躲避。

这般逃到天明,宣揽月望见前面竟然有一处设有禁制的洞穴,他躲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见那些禁止不过是金丹初期所设,情急之下,强行破解闯入其中,口中道:“打扰!”

进到洞穴,他立刻摆出三支小旗,设下九道阵法将洞穴隐匿起来。那妖兽生于水中,来到地面上,能力必定有所消减,这几道禁制能够遮掩住……

妖兽从洞穴附近爬过去,尾巴扫断一棵高树,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处洞穴。宣揽月安心之余,看见它粗长的尾巴已经开始爆皮,隐约渗出一些血迹,料定妖兽在山上待不了多久就要跑回水里去。

这么一来,他心神一松,转身观察洞穴内。

一转身,顿时冷汗出了一身。

他进来后没听见什么声响,只当是处无人洞穴,眼前却分明有一个神色阴郁的青年蜷缩在墙角。

他的眼睛平静而沉默地注视着他,洞内光线昏暗,这也阻碍不了宣揽月的视线。

这是位极为秀美的青年,他的脸上展现出一股矛盾的气质。皮肤细白,单薄得锋利的眼睛,眸光却闪动似水的微微波光,鼻梁光滑笔挺,下面的嘴唇却柔软多情,似喜非喜地翘起。

青年盘腿坐在地上,双手负在身后,乌发垂散,头一侧,长发便遮住半边脸,一截纤细的脖颈反而被他送了出来。这人清明的双眸闪着微光,注视宣揽月靠近的动作。

宣揽月在他面前蹲下,才发现这人腰上套着一圈金光闪闪的长链,将他勒得腰身紧瘦。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宣揽月一触碰到长链,就被一簇火燎得指尖刺痛。他惊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细细打量眼前这名青年。

青年嘴唇动了动,声音清澈如流水滚落在地:“三天了。”

“门外的禁制是你设的?”

青年含糊地笑了一声:“当然不是,我把我自己封在这里做什么?”

宣揽月皱了皱眉,说道:“你身上这条长链怪得很,我暂时解不了。”

青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宣揽月在他身边转了一圈,才发现他身后双手也被捆住了。这次他不敢托大,先看了一会儿, 见绳上青光好似呼吸着般一明一灭地起伏,便奇怪道:“这些术法我一样都没见过。”

“喔,那也不稀奇,”青年晃了晃脑袋,仰头对宣揽月翘起嘴角笑道,“他十岁就开始研究这些东西,莫说你区区金丹中期,就是一些元婴老祖,也看不懂他的门道。”

宣揽月飞快地看了他的脸一眼,面无表情道:“那就是我不必帮你了。”

青年眨了眨眼睛,幽幽地叹息:“你就是想帮,哪里帮得上我呢?”

宣揽月不爱听这类丧气话,他才死里逃生,这人就在他耳边滴滴答答吹丧曲,真让人心烦。宣揽月道:“你在这里等死也是死,外面有一群妖兽围在水里等我出去也是个死,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自然帮你一把。”

“你不怕我一脱身就杀你?”青年眸光沉沉,身体向前倾斜。

宣揽月手上已经握住他那把长剑,挽了个剑花,微微一笑:“我虽是个区区金丹中期,不巧你却是个金丹初期。”

虽只差了一个级别,差距却是望尘莫及。青年怔怔地盯着他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宣揽月笑着又道:“困住你的那个人,也是金丹初期。”

“噢……”青年慢了半拍,缓缓坐回去,懒洋洋地说,“是,他前不久才结丹。”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迎刺来,他看见剑光后宣揽月目光坚定的眼睛。

随后,长链一响,叮啷一撞,宣揽月的剑被弹开飞插进地面。宣揽月一招手收回剑,俯下身端详他腰上的长链,认真地点点头:“的确有些难办。”

洞穴不大,不过两三丈宽,高也不高,宣揽月站直了,往上一抬手就碰得到顶。

他一路奔波,实在累极,选了一个距离那青年最远的地方坐下就开始练功。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时,那边的青年也闭着眼歪斜地靠着墙壁睡着了。

宣揽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即便是在山上,也能听见山下水里的波浪声,那些妖兽还在山周环绕不散。宣揽月一路走来,山上生长着一些草药,他对草药认知较为粗浅,只将能辨认出的、对他能有所帮助的草药采了下来。

他本来担心山上也会有如同水里那样的奇怪妖兽,一路过来所见山上爬行跑动飞过的生物却都普普通通,如果他还需要进食,完全可以从中猎得口粮果腹了。

山上灵气不缺,其他的灵药法宝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宣揽月大略扫了一遍山上,返回洞穴,见那青年面朝下趴在地上,直挺挺一条好似没了命,惊得心一提,赶紧上前,还没走到他身边,就已觉察他周身躁动不安地跳动着灼热的气息,热气滚滚散开,好似进了一个大蒸笼里。

宣揽月将他翻过来,顿时大吃一惊。

他面色痛苦,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的,面颊上一片艳红,嘴唇白得惨凄。眼皮子费力地抬起来,一双眼珠子死气沉沉、了无生机地瞪着他,看了他许久,才认出他是什么人一样。

青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里,气如游丝地飘出一句:“出去。”

仅仅说了这两个字,他一身皮肤红得更厉害了,要胀开一样,撑得皮肤油光红亮。

他仰面瘫在地上,眼神很快浑浊了,泪水不住地从眼角往外落,张开喘气的口里,涎水不受控制地沿着嘴角滑出。

眼睛、鼻子、嘴唇、脸庞都细微地抽搐着。

宣揽月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情景,大惊失色,刚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就被烫了回来。指尖都隐隐做痛,宣揽月从来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束手无策。

又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他双手一挣,绳索与他较劲似的收得更紧,就是在旁边观看,宣揽月都怕青年的手被绳子勒折了。

宣揽月拿出长剑,深吸一口气,挥剑斩去,绳索上浮出一条青龙对他张嘴啸叫,声浪滚滚,宣揽月另一只手迅速掐出几个法诀,化作几个符印与声浪撞击。

声浪一散,宣揽月的剑直直落下。

剑尖劈开青龙。

于是青年猛力挣开绳索,在地上滚了一圈,双手死死抓住地面,手指插进土里,指甲盖都掀翻了两片,两根指头上血涌不断,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时,一粒形如莲子的东西自宣揽月储物袋中飘出来,宣揽月震惊不能言语,眼睁睁看着这东西迅速飞到青年头顶上,许许多多一粒粒火光在他皮肤下一闪一闪的。

青年痛苦更甚,但似有所感,立即强逼自己坐下。

宣揽月接下来看见的,就是这样分外诡异的一幕。

青年皮肤内火光接连不断地闪灭,汇聚成一道明艳的红河流向他头顶上空,那里,宣揽月从凤凰火中所得的妖兽蛋由绿转红,且砰砰砰地长大,足足长成了鹅蛋大,才停下来。

青年皮肤下的火光渐消,汗淋了一身,异常苍白的脸上,一双幽深如黑潭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宣揽月。

青年撑着地面坐起,缓了会儿,伸出手,牢牢抓住红艳如霞,大如鹅蛋的东西。这东西也不躲,安静地躺在他手中,传来淡淡的暖意。

“是个好宝贝,像什么蛋似的,仙友从何处所得?”他将这蛋双手奉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多谢。”

“没事就好,”宣揽月收下它,收入储物袋内,也淡淡地笑着道,“这东西是我在外面捡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不想竟然还有此奇效。”

青年主动道:“多谢仙友出手相助,在下云青。”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宣揽月。”宣揽月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指,问:“不痛吗?”

云青顺着他的目光,垂下头看自己的指尖,一手覆盖在上面,淡淡道:“没什么要紧。”

既然他不想谈,那宣揽月就配合地不关注,转而道:“你是中毒了还是怎么?”

云青轻轻一笑,他本来面色虚弱,一笑更加惹人怜爱了:“我是自幼就带出来的火毒,小的时候无人敢治,怕稍有轻重危及我性命,大了几岁,火毒已经深入脉髓,非死抽离不得了。我活到这样大也不过是侥幸,今日来秘境,是听说有一处玄湖,玄湖寒气正好克制火毒,若是我能进入湖中修炼,待我突破元婴,则可将火毒破解了。”

云青这番话倒是交代得格外坦诚,宣揽月便为他打算道:“你要是能够进去也好,不过当下还是要先离开这里。我对你腰上这条金链无计可施,你要是放心,就等我几天,等我恢复了,我再试试。”

宣揽月并未隐瞒他此时修为不稳、灵力耗尽难以支撑的困境,毕竟现在云青被金链困住,灵力无法施展,对他而言起不到什么威胁。

“师兄肯帮,云青已经感激万分了。”云青勉强站起来要对他行礼,宣揽月忙一把扶住,云青身体一晃,直直往他身上倒下去。

怀里的身体沉甸甸的,宣揽月使了点儿力气才把他抱稳。低头一看,云青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汗还黏在额发上,宣揽月心里怜惜,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平坦的地面上。

洞穴内空无一物,宣揽月拿出一套衣物在他脑后垫了垫,出去找了一大把草叶在地面铺上,再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薄毯铺在草叶上,最后,他将云青移到毯上。

这小半天内云青一直没醒,大约是火毒发作,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宣揽月坐在另一侧,也不避着还躺着的云青,何况,这洞里也没有什么可以避开的地方。

他将蛋拿出来细细端详。

蛋壳上花纹如流火,起初并不明显,但是花纹时明时暗,好似火光闪烁,便引起了宣揽月的注意。此刻这蛋在手中也有不轻的分量,好似里面有个活物一般,沉沉地转动。隔着蛋壳,宣揽月都觉察到暖融融的气息,好似三春艳阳高照。

还记得初拿到这颗蛋的时候,蛋身僵硬冰冷与石头无异,完全是个死物。随后就是被穷追不舍,途中,他更是一眼都没来得及观察这颗蛋,既不知道它自个儿变作了那么小一点,也不知道它怎么就突然从储物袋里飞了出来。

想来大概也是火毒发作,这颗蛋与火感到亲切,赶紧出来吸收一些乱窜的火热,阴差阳错,帮助云青把火毒压下去了。

如果是这样,不知道能不能用它直接把云青的火毒解决掉。

若能解决自然是好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是在这样的孤山里。若是云青心怀不轨,有杀人夺宝的想法也未可知。

他现在被耗空得储物袋内所剩无几,就连修为也不是很稳。

云青非要殊死一搏,也不能保证他安然无恙。

宣揽月听见云青那里传来响动,把蛋收进储物袋,走到云青身边,云青看见自己躺着的地方,又向宣揽月道谢。云青身体虚弱,暂时不便行动,只在洞内打坐修炼。

宣揽月时不时出去一趟,在湖边走一走,远远看见那些妖兽还在沿岸的水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宣揽月一现身,他们就扑得水花四溅,咆哮声不绝于耳,只是苦于上不了岸而已。

这日宣揽月轻率,那水里的妖兽一尾巴拍打水面,击起水花数点凝滞在空中,随着它扭头一吼,水珠飞射向宣揽月,宣揽月忙往后跳出几步躲开,见水珠击中的地面被砸出几个大坑,心有余悸地回到洞穴。

经过几日休息,云青面色已经恢复红润,他成日里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做,至多在洞穴内走动几步,要不就是在洞门口看外面景色,也不觉得无聊。宣揽月匆匆进洞,云青奇怪道:“遇见什么了?”

宣揽月也不隐瞒,把与水生妖兽的恩怨依次说来,云青听得认真,待说完,才道:“师兄所说的我也没见过,很有可能是什么遗存的妖兽。师兄不知,这处秘境公布允许历练的是三分之一。我们在的这个地方已经超出历练的范围了,因为相传秘境深处有可以传送到四圣兽战斗遗址的地方的传送阵,其余地方都是被封住不许进来的。师兄所说的那些妖兽不曾见过,也情有可原。”

宣揽月还真不知道有这个缘由在,他之前来过这个秘境一次,那时候还是刚结丹,经历并不像这次这样古怪。宣揽月纳闷道:“既然被封住,我怎么没记得我有破开什么封印?”

云青笑道:“三仙山合力封印,百密终有一疏,兴许是哪里漏了也未可知。”

宣揽月点头称是,又问:“那些妖兽要怎么办,他们围住了这座山,我们若是要出去,怎么出得去呢?”

“我又怎么知道,”云青无奈道,“我人都还离不开这处洞穴,又怎么知道如何离开这座山?”

他这话不假,宣揽月安慰了几句。再过几日,宣揽月自觉已经可以一试,看能否将云青身上那条金链砍断。云青在他召出宝剑时,才慢吞吞道:“不必这样麻烦,我有一个法子,师兄或许可以试试。”

云青握住金链,一步步走到链头钉入土内的地方。这个地方宣揽月也来看过,上面设了一个阵法,云青对阵术不精,干脆放弃解阵,想用硬办法解决。

“那人天赋不佳,自小研究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受限于修为,本是想将我困死在这里,不想我幸遇师兄拔刀相助。”云青用力一拽,金链看似松松地扎在土里,却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都无法移动分毫。云清垂下的眼眸内飞快地闪过一抹晦暗的情绪,他抿了抿嘴,杀意转瞬即逝,随后笑容自在地对宣揽月道:“我自幼也学了一点阵法,之前不敢说,是尚未研究出这道阵法的破解之法。昨日大约有了六七分把握,才敢请师兄一试。”

宣揽月便请云青将他的办法道来。云青蹲下,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把阵符画出来,画完之后,捡起几块小石头压在几个地方,讲解变化如何,又怎样破阵。宣揽月记性颇好,看过一遍,大体都记在脑内。

将要开始时,云青迟疑片刻,道:“若是有异,师兄大可将我留在洞内。”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宣揽月轻轻点头,此后不便再多说,凝成一股剑气劈向扎入土地的金链。

嗡——

阵法应声而出。

阵心上盘着一条青碧小龙,正怒目圆睁,向宣揽月无声嘶吼。

宣揽月宝剑脱手,疾飞而去与青碧小龙缠斗,青碧小龙身如坚铁,与宝剑缠斗不休。与此同时,宣揽月的灵力分聚成几股,同时击向阵上几点。青碧小龙眨眼间寸寸缩小,化作青烟散去。阵法却不破反而大了一圈。

这也在云青所料之内,阵灵小龙已散,接下来的就轻松了。

且宣揽月是金丹中期,设阵人仅是金丹初期,若是同为金丹中期,宣揽月还不敢确定能破此阵。毕竟一个级别就就是一道鸿沟。

剑尖刺破阵法,如穿过一张纸张一般轻易,随后深深刺进土地里。云青拉住金链,一使劲儿,便把金链拽出,他立刻解开腰上束缚,重获自由身。

宣揽月收回宝剑,若有所思地看着委在地上金光灿烂的长链,转头问道:“困住你的那个人是不是青龙印传人?”

无论是束缚双手的绳索上的青龙,还是阵法上那样栩栩如生的青碧小龙,都令宣揽月心生疑窦。

云青眸光一闪,面有意外之色,缓缓笑道:“不是,但是也与青龙印传人有关系。”

世人虽然不知道四圣兽印传人现在在何处去了,但是修士们心里大多是有个底的。明面上所知的,三仙山就有玄武和青龙两个。

具体是谁,也只是模糊有个猜测,除了三仙山内部人员,就无从考证了。

“他曾经偷上到三仙山偷学了一些术法,那青龙阵灵是他偷摸学的,只有形似罢了。如果是真的有青龙印传承,就算你是金丹中期,也足以杀你了。”云青说罢,便很无所谓地笑了一笑。他与那人的恩怨是绝口不提,更不提为何那人要把他困在这地方。

宣揽月听罢,无意管他的闲事。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里,他和云青顶多是互相利用,知道的越多,也没什么好处。云青修为不高,却见多识广,宣揽月要他来制住那些妖兽。

离开此地后,自然一别天地宽,各自收拾各自的烂摊子。

云青从储物袋内拿出几瓶丹药答谢他,宣揽月没客气,收了下来。云青自己喝了一瓶药,一直萦绕在他脸庞上的虚弱之气一扫而空,他眉目神采奕奕,脸庞更加光彩鲜艳。

也不必再多说,二人化作一道长虹前往山脚,还没落地,这般招摇的行事已经吸引了那些妖兽的注意,不等他们落地,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出吼声。

云青负手而立,目光一凝,袖中飞出一把白玉小刀,小刀刀身清光流转,观之精致贵重。

刀一闪,下去引走一头妖兽,观察了片刻,云青收回小刀,摇头道:“修为到不了元婴。”

宣揽月没说话,静候云青下文。

他也知道这些妖兽还没到元婴,若是到了元婴,一拍就够把他拍死的了,他甚至感觉有些妖兽修为只有金丹初期。

“它们数量多,且皮糙肉厚,我们硬闯出去也悬,它们不会飞,可以试试往上走。”云青说着,一抬头看见天罗网闪闪发光,便轻笑出声,“原来此路不通。”

宣揽月三言两语地把他被追杀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云青表示自己的体谅,水中妖兽中,忽有一头冲到岸上,几步扫开树木野草,宣揽月拉着云青往后闪了几步。云青缓过神来,问:“你没跟我说过它能上岸。”

“我记得能上岸的不长这样。”宣揽月解释一句,宝剑飞出迎向妖兽,转身要走。

云青却道:“师兄且慢,它只有一头,我们合力杀了它如何?”

宣揽月道:“这类妖兽记仇得很,我先杀了一头,此后逃到山上,它们一直围追不休。”

云青笑道:“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再杀一头,情况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宣揽月还没说话,云青袖中飞出一把二十四骨伞,云青握住伞柄,打开伞,伞面布满鸟兽虫蛇,栩栩如生。宣揽月扬手将伞抛到空中,伞面顿时五彩华光齐放,随着云青一声疾喝:“现!”

一条红褐色的巨大蜈蚣从伞面一步步爬出,蜈蚣一出现,遮蔽得天空都黯淡几分。宣揽月惊愕不已,云青气定神闲地看着蜈蚣游到那妖兽身边去,脸上浮现出微微的笑意。

这把百毒陵伞是他所得的第一个宝物,品级更是到了地级下品,更为难得的是,它还有提级到天极的可能。若是要拿个黄级法宝提级到玄级,不是不行,但是其中耗费的灵宝已经足够直接炼制出一个玄级宝物了,而威力提升并不如愿,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而百毒陵伞不同在于它每提升一级,威力会增长不止一倍。这把伞是父亲送他后,起初只有玄级上品,他花费了三十年的时间练成了地级下品。伞中封印的各类妖兽不是他亲自抓住的,就是他爹送的,虽然只有那么四五只他能驱使得动,但是在元婴期以下,已经无人能敌得过他了。

蜈蚣与妖兽斗得天翻地覆,飞沙走石。宣揽月愈发沉默不语,对云青的提防更深。

不想转瞬之间,云青一派从容的神气就已经烟消云散。宣揽月见他一皱眉,随后径直自半空中跌落在地,他身前华光流转的百毒陵伞倏忽一合,占据优势的巨大蜈蚣一扭化成微光钻入伞中。

宣揽月在云青摔在地上的一瞬,脑中转过百念。

此时云青无力阻他离去,纵使下面有水生妖兽,他若是拼死一搏也并非没有生路。而且云青在这里,大可以用他作为引子,不然就凭云青的厉害,平安离开后云青反过来杀他,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身上有一颗那样奇怪的蛋。

妖兽匍匐在地,双眼目露精光,本来已经垂下的长尾缓缓在地上扫动,似是蠢蠢欲动。宣揽月握了握拳,往前一步,剑光直闪到妖兽眼前。

那妖兽低吼一声,尾巴一甩把剑挡开,转头往水里爬去。宣揽月不打算耗费精力必定要杀了它,保存力量以待将来离开才是要紧。于是收回宝剑想要作罢,看它逃跑的身影,宣揽月心上顿时浮现云青之前所说。

“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宣揽月目光一厉,转而改变心意,飞快掐了一个手诀,剑如飞虹闪过。

“诛!”

剑光大盛,直直穿过妖兽头部,将其钉死在地面上。

宣揽月捡起百毒陵伞,徐徐走到云青身前。云青闷哼一声,仰起头,脸蛋红得异常,双眼迷蒙,不甚清明地盯着他,汗流如注。

他视线中的宣揽月格外模糊,身影就像隔了一重烟雾,一双冷静淡漠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云青仿佛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愤怒咆哮,那是不知名的妖兽为自己死去的同伴发出的哀嚎。他心口一痛,再也无力支撑,硬生生痛晕过去。

洞口一人独立,他背对着云青,月色如银,似是为他披上一身锦衣。云青运气一个小周天,意外发现体内气息平稳运行,并没有其他杂质。

这和他以往每次火毒发作后都不一样,硬撑过去的时候,不花费时间调养,体内都如同烧过的枯焦枝干一样脆弱干燥。即便是借助了灵丹妙药法宝,也不会这样好似火毒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云青目光复杂地看向宣揽月,收起身侧的百毒陵伞。

如果他是宣揽月,他一定会杀了宣揽月夺走储物袋。他储物袋内宝物甚多,就是有些物件估计标记不敢用,剩下一大半也够他用的了。或许是怕他死了家中长辈找来报仇?也可能是他胆小如鼠不敢杀人?

云青半晌没有出声,宣揽月也不出声,只在洞口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多谢……”云青最终还是先打破了这片岑寂。

宣揽月也不回头,说:“既然醒了,我们去把那妖兽的尸体拖回来吧。”

“我的蜈蚣没有吞吃掉它?”云青瞬间反应过来,心中不免遗憾,若是吞吃了这头妖兽,蜈蚣就有望升到金丹中期了。

宣揽月这才回头,看了看他:“我杀的,现在还没有妖兽来拖它,我们快点去。”

云青起身跟他过去,妖兽还维持着被宝剑钉死的状态,宣揽月一招手收回宝剑,走到妖兽身边,仔细观察它身上的鳞片,伸手叩击,发出铮铮的声音,高兴道:“品质不错。”

云青并不怎么瞧得上这类东西,见宣揽月有扒皮抽骨头之意,便拿了一把匕首给他。要动手时,他往不远处的水里看了一眼,水下幽幽的光芒令人心中发毛。

“就在这里动手吗?”

宣揽月冷哼一声:“那就看看日后它们自己的下场吧。”

他拔出匕首沿着脖颈扎进去放血,墨蓝色的血一股股流出,宣揽月收了几瓶,便开始扒皮,剔肉,抽骨。

在挖出金丹的时候,云青开口讨要妖兽这颗金丹,宣揽月斜他一眼,云青有些讪讪的:“我拿来喂我那条蜈蚣,它吃了这颗金丹,就能到金丹中期,我们在一起出去,就是对上你那个仇家也不用怕了。”

宣揽月把金丹抛给他,其他的东西都收进储物袋里。宣揽月虽然拿了一大堆东西,价值却完全比不过给云青那颗金丹。宣揽月也没计较这个,不给他留着也没用,反正妖兽也不止一头,总不能每一颗金丹都是给云青的。

他们动作再麻利,也忙活了小半个晚上。一切顺利的前提,是云青打开了百毒陵伞,蜈蚣一出来,就在岸边爬动,水中的妖兽想要上岸的,蜈蚣探头过去盯着它。

云青此时介绍了他这样法宝,宣揽月不知道他是意在威胁还是怎么,便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法宝。”

回到洞穴,二人便各自休息了会儿,云青告诉宣揽月蜈蚣已经在消化那颗金丹了,等他消化完,必定提升一个等级,再要应对水里妖兽也绰绰有余。

宣揽月这时候才问:“昨天你的火毒怎么发作也没有个预兆的?”

云青面色一黯,似是提到他的伤心事了,叹道:“以前一直有个大概时间,兴许是我先头灵力被封,无法压制火毒,又幸得师兄相救,灵气骤乱,火毒发作时间也乱了。要不是师兄在,只怕我真要性命难保了。”

说到后面,他也心有余悸,看向宣揽月更加感激。

宣揽月默然注视着他,眼中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告诉,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云青为何能够安然无恙,依旧是他把蛋拿出来了。

不过蛋出来的时候不像初次那样主动飞过去,而是要宣揽月催动灵力推动它过去。注入灵力后,宣揽月心中好似被羽毛搔过般一颤。蛋是滴溜溜地转了过去,宣揽月一直怀着别样的情愫,直到云青恢复了正常,他把蛋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确定这颗蛋里的确是有活物的。

这件事,宣揽月并不打算告诉云青。但是云青之前已经见过那颗蛋……

宣揽月暗下决心:若是云青动手,他也不会轻易相让。

另一边云青并不知道他这番想法,即便知道了,也不过一笑而已。宣揽月对他有恩,他干不出恩将仇报夺宣揽月心头之好的事情。即便是他需要,他也不会对宣揽月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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