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现代 >> 

自杀一百次以后

自杀一百次以后

发表时间:2022-12-02 16:06

《自杀一百次以后》by安宁丸,原创小说自杀一百次以后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纪凡尘孟哲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纪凡尘还活着,而他的生活也从来都没有变得有趣一点,对于他来说是一成不变的。

最新评论:完全不变的。

自杀一百次以后小说
自杀一百次以后
更新时间:2022-12-02
小编评语:
推荐指数:
开始阅读

《自杀一百次以后》精选

今日无风微浪、阳光温煦,正是个适合自杀的好日子。

距离上次自杀过去多少年了?五十年?七十年?纪凡尘晃了晃自己满脑子的浆糊,觉得真是不能再活着了,活着也记不住什么东西,每天还要为吃什么喝什么发愁,真是太没意思了。

距离上次尝试自杀已经过去多久他虽然已经忘记了,但当时勒断脖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刻骨铭心,纪凡尘再也不敢了。

脖子断了的感觉,很疼、还憋得慌,纪凡尘的脸都憋紫了,就是死不了。他紫着脸歪着脖子硬生生挺了一百多天,那断了的颈骨才长好。可就是长好了,他的脸不紫了,嗓子还又疼了十多天呢,纪凡尘再也不敢了。

这次就不一样了,他那天下山打算拿山货换排骨的时候,偶然听见有人说谁谁谁家的小谁谁,在城里犯了事,让官府给电死了。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种死法,叫摸电门。纪凡尘跃跃欲试。

纪凡尘这才知道了这个新颖的死法,遂决定结束自己的隐居生活,出来碰碰运气。在人间晃荡了十来天,纪凡尘大呼新鲜,这社会都变了,他反正是有点不认识。

最重要的是,还真有这么个新颖的死法,监狱里处死犯人现在都是用这个。那可真是太好了,纪凡尘估摸着这次肯定靠谱。

就是不知道现在监狱好不好进去,想被电死,得犯多大的事。

为了融入社会,纪凡尘没舍得用自己从山里带出来的那点儿山货换排骨,他给自己换了一身像样的衣服。现在的人们都不穿长袍马褂了,兴穿什么短袖和裤衩。露着半截胳膊半截腿,纪凡尘好是不适应,总觉得自己跟光着腚似的,不过看别人也都这么穿,慢慢也就适应了。

现在吃饭也不要银子,要一种纸,纪凡尘没有这种纸,饿了好几天。虽然饿不死,但真是饿瘦了。

好在纪凡尘活了好多好多年,别的倒是没什么,正有个特长,特别还会装b。

他常年离群索居,身上本身就带着一股仙气似的,反正他穿得人模狗样的往人堆里一站,再跟人搭讪几句,就能把人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套出来。

纪凡尘拿自己留着的几个古物,换了点现在干啥都要用的那种很珍贵的纸,大马金刀往饭馆里一坐,准备吃完这顿饱饭就踏上自己摸电门的奇妙之旅。

现在他早就弄明白了,想被电死根本不用进监狱,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但平白无故死在人家家里,实在不是一件好事,给人主家添了堵,纪凡尘死得也不会太安乐。于是纪凡尘决定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个公共场所电死自己。

他吃饱了饭,还用花那种纸洗了个澡。

不得不说,社会就是进步了。进步得纪凡尘都不怎么想死了。

从前就是他巅峰时期,伺候他的人给他搓澡也没搓这么舒服过。搓完泥儿,还搓盐,又搓奶。

要知道在以前盐可是官府才能卖的东西,现在人们都能随随便便拿来搓澡了,可不是进步了嘛。

眼前的这盘看起来非常凌乱,但散发着诡异香气的食物,叫“麻辣拌”。纪凡尘一边震惊于现代人给食物取名字的简单粗暴,一边无法自控地往嘴巴里攘这道怪异的美味。纪凡尘真挚地反思一开始他对做出这道菜的厨师大姐抱有的固有印象,他以为大姐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东西,勉强求个果腹而已。但现在,他只想说,对不起,误会大姐了,真是太好吃了。

吃过第一口觉得好吃之后,顾虑到自己吃相可能不太好看,纪凡尘特意从面对大门的位置挪了挪,确定自己正对着墙才开始大快朵颐。

厨房炒菜的大姐攥紧了手里的锅铲,心情无比激动,不知道是自己之前烧得哪柱香显了灵,她这小破店在同一天里竟然来了两个帅成这样的流量密码。因为店里除了纪凡尘这个看起来不应该太食人间烟火的帅哥突然间带上了明晃晃的干饭标签之外,还有一个令人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小伙子。

这一位青年,看起来岁数很小,顶多二十来岁的样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体恤,黑色短裤显得他挺有活力,反扣着鸭舌帽,一副偶像明星经常用来耍酷的黑色墨镜挂在鼻梁上。甚至隔桌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拍照发微博,问这位是不是哪位偶像微服私访出来吃麻辣拌了。

不过这位帅哥看起来虽然是时下年轻人潮流的打扮,但不知道是他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是因为什么,他整个人都怪异地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人半截身子都得入了土了。

但抛却这一身死气沉沉的衰败之气不说,这位小哥的的确确是个面容俊秀的小哥。他下颌线生得很是漂亮,带着些利落的角度回归到耳后。微微泛青的下巴也有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唇角不笑而弯,鼻梁高挺着,除了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看不到全貌,整张脸唯一能让人挑出来缺点的恐怕就是过于苍白的唇色了。

小姑娘偷拍忘了关闭音效和闪光灯,“咔嚓”一声把正埋头苦吃的纪凡尘吓了一跳。正是这一声“咔嚓”惊醒了沉迷于食欲的纪凡尘,然而他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寻找是哪里发出的“咔嚓”声,他捋了捋自己目前略显狂暴的内心,暗道一声,“阿弥陀佛,着相了,太他妈好吃了。”眼看天要黑了,夜路不好走,他还得赶快去找个风水宝地一死了之。但这饭又太好吃,纪凡尘觉得不该浪费。

纪凡尘很是不会和自己闹别扭,着相就着相,吃这顿饱饭再死不迟,今天死不成还有明天。

所以纪凡尘在一众食客默默的围观中,干掉了一大份麻辣拌,并一盆米饭之后擦了擦嘴走人了。

令众食客遗憾的是,继仙气飘飘大帅哥离开之后,死气沉沉小帅哥也随即结账走人了。

更让众食客惋惜的是,这位小哥,竟还是个瞎子。

只见他熟练地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唰”地一下抖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盲杖,点点哒哒地走了,徒留下一众食客慈母悲悯心碎了一地。

纪凡尘在街上游荡了很久,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好像都对那个能发出很多声音的小黑块块儿特别感兴趣,纪凡尘偷偷观察过,这东西还能发光,他觉得这里面应该也有电,但那么一丁点,不太够电死他。

他也问过这个叫手机的玩意多少钱,价格是他不能承受之重。将死之人,原该抛却物欲,纪凡尘很是能劝解自己。

这时候的天黑和他以前熟悉的那个年代不太一样,那时候室外的黑幕之下,能给行人照亮前路的只有头顶的月与星。现在这个神秘的叫做电的东西,把黑夜照得和白天一样明亮。

亮得纪凡尘险些在这迷人眼的城市里失去方向。

他决定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摸一摸路灯上的电门,定能给他一个痛快。

护城河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河岸边砌上了整齐的条石,夏季雨水充沛,晚风一起,带着水流温柔得拍击上来,稀稀疏疏的流水声在耳边游走而过,吃饱喝足之后的满足感突然就漫上来了。纪凡尘拂掉岸边石凳上的浮尘坐下来,静静得享受着死前最后的静谧。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了,也已经很多次接近死亡,所以在面对死亡时,说不上来会有什么感觉。对他来说求死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很日常,反正这次死不了还有下次。

只是这平静的氛围总是有人来打破,纪凡尘强迫自己忽略时不时出现在耳边的“哒哒”声,那是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你说这种人,自己傻吧,把别人也都当傻子。纪凡尘自己腹诽,装瞎都装不明白,有瞎子搞跟踪的吗?敲着盲杖跟踪的,几百年来纪凡尘也是头一次见。

纪凡尘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求死的好心情,他吹了一会儿凉风,又看了一会儿夜景,等街上的人少了才开始往城外走。

其实这个时代对纪凡尘来说非常新奇,他还有很多不太明白的新事物没有了解,但那又怎么样呢?死不死活不活都该随意才好,这一直是纪凡尘的人生信条。

纪凡尘走了很久,最后在一条僻静的小路边上找到了合适的地方。小路两旁立着几杆孤零零的路灯,有几盏灯时亮时不亮,纪凡尘就不信在里面找不出来一盏漏电的。

那傻子早让纪凡尘甩了,还装瞎,跟前有八个砖头他能拧着花绕过去八个,装瞎都不敬业,糊弄鬼呢。

这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界儿,大热天的,纪凡尘从别处走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闷热,到了这没来由得觉着阴风阵阵,倒是凉快了不少。

纪凡尘绕着这个不时发出怪声的路灯转了两圈,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需要爬到灯头上去。后来他在路灯根上找到一个小门,巴掌大小,就是上了锁,纪凡尘试了试没能抠开。

求个死就这么难吗?纪凡尘身上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背着手溜达着找找其他路灯。

纪凡尘没怎么注意路边野地里的东西,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岁数还不如他自己大呢,又翻不出什么浪来。那东西估计也感觉到了纪凡尘不是好啃的茬儿,没往前凑边儿,只远远地看着。

纪凡尘又顺着这条无人的小路溜达了三四百米才找到一个彻底不亮的路灯,只有这盏灯下面的小门是打开的。

纪凡尘走一步,野地里那东西就往前飘一步,一直到纪凡尘找到这盏路灯,蹲下身开始拽里面的线路那东西才往小路边上凑了凑。

这条路上的路灯年久失修,不亮的居多,里面的电路自然也是断的。奈何纪凡尘才踏入红尘没多久,对于电路物理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就是空白,他只知道找到电,摸上去,就能荣登极乐。

纪凡尘蹲在那个路灯底下很认真地埋头寻找他的极乐大道,在他专注地和手中的电线奋斗时,一直远远跟着他的那个东西也在悄悄靠近。

那东西看不出是男是女,穿着一件脏得锃光瓦亮的破袄破棉裤,生前恐怕也是个苦命人。

那玩意藏在棉裤下的腿造已不知去向,脖子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弯曲着,一路七零八碎得飘到纪凡尘背后,轻飘飘地往纪凡尘肩头一趴,看起来求知欲很强。

纪凡尘在那个小门里面摸出来至少七八根电线,有往上走的有往下走的,他挨个把每一根电线往手心里面攥了一遍,极乐坦途依然不见踪影,免不了有点着急。抬头四下张望,这破地方风水不好,镇日里荒无人烟,他就是有心找个理通行情的热心人问一问也找不到,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背后趴着的这位仁兄。

只是这位仁兄不注意个人卫生,纪凡尘一转头就闻到一股棺材板子里的恶臭味儿,有点影响他求死的好心情。

“这位……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纪凡尘还没说完自己的问题,迎面突然被人拍了一闷棍,纪凡尘顿时腰马合一极限一躺,堪堪躲过那毁容的一击。

只是他背上那位仁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也许是因为缺了半条腿的缘故,仁兄行动不太灵活,躲闪不及被那一棍子拍在了当下。

“呔!有你孟小爷在,你这孤魂野鬼也敢出来造次!”

只见那位刚刚被纪凡尘甩丢了的不太聪明的小瞎子,手握桃木剑,一脸腰酸带肝颤强撑着喊了这么一句台词之后,好悬没有吓晕过去……

“就这,还好意思出来抓鬼,拿的什么这是?桃木剑上需要镶那么多宝石吗?”纪凡尘半蹲在地上,对这个半路上杀出来妨碍他自杀的傻蛋没什么好印象。

只是自负的人终将受到来自自负的惩罚,纪凡尘很快就为自己的无知和自负付出了代价。也不知道是这小神棍道行不够还是被拍了一闷棍的孤魂野鬼修为太高,那东西只被定住了几息的功夫,随后便像被激怒了一般疯狂暴涨。

一股带着腥臭味儿的冷风无端地刮了起来,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男男女女呜咽一般的哭声,腥风瞬间便将夏日的燥热一扫而空,小路上刚刚还勉强坚持着的几盏路灯同时传出“嘭嘭嘭”的爆炸声。

荒无人烟的野地里,孤零零的几盏路灯忽明忽暗,随着一声声的爆炸声传下路上的路灯接连报废。

这个地方荒无人烟,一条断头路无头又无尾,野地里开荒开出来的几条垄沟和不知是谁种的五颗槐树一组合,硬生生的把一块平平曲奇的荒地整成了积阴养鬼的养尸地。纪凡尘当初选这个地方就是相中了它这个风水,能被电死最好,电不死有孤魂野鬼来索个命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他打算得挺好,谁承想好好的求个死,还得有个作死的来捣乱。

那东西挨了小瞎子当头一击,没被打散,倒是被激起了暴虐之心,长着腐臭的烂嘴将周围的阴气都往他这里吸。

纪凡尘躺在地上,生无可恋。他身前还站着一个手握桃木剑看起来气盖山河,其实早已吓得后牙根打颤颤的废物。

废物攥紧了手里的桃木剑,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他临出山前师傅嘱咐他的那一堆废话。

“不要害怕,你天生阳气充足,等闲鬼怪近不了身。”

“为师送你的这把桃木剑乃是咱们门派相传百年的镇派之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等闲鬼怪近不了身……”小瞎子攥着桃木剑一点点后退,一边退一边在心里默念,“近不了身……”

那它为什么越来越近?

终于小瞎子想到了他师傅嘱咐他最重要的一句话,“要是一看自己真的斗不过,你就跑!”

“跑!”小瞎子终于想起了这个字,他真的斗不过,这玩意太吓人了,还臭!

小瞎子也顾不得装瞎了,他转身就跑,跑出去几步了又想起来地上还躺着一位呢,又转了个大圈掉头往回跑。

那鬼估计也没见过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被他吊着绕了一大圈,脚不沾地地又跟着他飘了回来。

纪凡尘还躺在地上装死,本想着那小瞎子把那恶心东西钓走了他还有心情再研究研究手里的电线怎么把自己电死。没想到那小瞎子为人太过真诚,都被鬼追成那样了,还能想起来回来救人,其实大可不必。

小瞎子连呼带喘地跑过来,黑漆漆地差点踩到已经躺平的纪凡尘,好不容易摸索到这个人,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就跑。

可是,纪凡尘手里还拽着电线。小瞎子没拽他之前,那根电线还好好地被塑胶皮包裹着待在安全的地方,现在被人一拽,老化的塑胶皮脱落……

纪凡尘如愿以偿地摸到了电门……

这滋味不好受,他看拽着他的小瞎子就知道,非常不好受。

两个傻子连成一串被老化的路灯电得哆哆嗦嗦,俩人身边还飘着个不知道从哪下嘴的鬼,这场面实属千古难得一见。

纪凡尘从前不是没有丢过人,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丢人过。他来时贪嘴买了一瓶黑黑的饮品喝了,这会儿正觉得腹中肿胀,冷不丁被这么一电,好悬没有尿了裤子。

他艰难地别过头,看这小瞎子被电得都快翻白眼了,寻思自己死不死的不重要,总不能拉着这小子一起下地狱。况且,他不想湿着裤裆下地狱。奈何电流这个东西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抓上去容易,松开难,没有外力帮助,纪凡尘竟无法挣脱。

纪凡尘只得将求助的眼神落在了现场唯一能自由活动的那个“人”身上……

孟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回一命的,反正在被电流打过,失去意识之前,他记得还有个鬼追在他屁股后面。而醒来之后,眼前却只有这个看起来非常年轻,但却浑身上下都浸泡着沧桑气息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样一张精致到只能被形容为漂亮的人身上看出沧桑来的,他师傅说,他总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这也是为什么孟哲只是吃了一碗麻辣拌就被这个糅杂着活力与沧桑的人吸引,从而一路跟到这里来得原因。

幸好他来了,要不是他跟着过来,这个人今天,必死无疑。

但是他还是大意了,他要是不来,只死那个人一个,他这么一来,俩人就得手牵手共赴黄泉,这找谁说理去?

“嘶……头疼。”孟哲搓了搓太阳穴,感觉眼前还有重影,这帅哥的脸在他眼里是双层的。

纪凡尘见人醒了,起身拍拍屁股要走,今晚没心情死了,这破地方蚊子多得要命,反正人都醒了,各回各家。

孟哲四下里一看,他还在这荒郊野岭里,这地方真有鬼。所以一见唯一的活人要走,孟哲也顾不得自己头疼脚疼了,爬起来就跟着一起走。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镇派之宝还没拿,又返回去拣桃木剑。他一身鸡零狗碎都是师傅传给他的法宝,怀里还抱着把烧焦的桃木剑,一路跟着纪凡尘畏畏缩缩的跑回来,都没注意纪凡尘把他领到了哪里。

纪凡尘自己也没有一个固定落脚的地方,没有身份证,他住不了旅店。给电得一身焦黑,他本来打算再找个澡堂子泡个澡,可后面总跟着个瘟神。

俩人闷头走路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又回到了还算有人气的大街上,只是这会儿夜色已深,大街上还是没什么人。

“行了,你都跟我一路了,咱就在这分手吧。”纪凡尘这几天看了些这个年代的书籍,已经可以比较熟练地使用现代语和人讲话了。

“分手?”孟哲不太理解,后来才明白他是要他滚蛋。

“哦,可是这位大侠,刚刚那只厉鬼着实凶狠,恐怕不会轻易罢休,小弟不才,还有些道行在身上,你跟我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孟哲说得坦诚,纪凡尘却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傻小子连装瞎这事都忘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有点道行。

“无妨,他不会再来了。”纪凡尘一听这小子说话拽腔拽调,怀疑这傻小子也刚下山,说不定比他还土老帽,顿时更感绝望。

他寻了个石头台阶往地上一蹲,从兜里掏出一张饼,默默地吃了起来。

“这位大侠,您为什么会有一个饼?”孟哲挨着纪凡尘蹲下来,很热切地看着他。

纪凡尘顿时觉得自己手里干巴巴的大饼变香了,“这位少侠,因为我从家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张,饼。”

其实纪凡尘还想强调一下那个“张”,但他觉得君子不揭人之短,人家把饼论个,就论个吧,虽然这种量词的使用错误,让他很难受。

孟哲这会儿似乎腾出点空来想了想这几个小时的事,他那差点被电糊了的脑浆子超负荷运转,几乎冒烟。

那个歪着脖子还缺条腿的仁兄,看起来那么不容易打发,这个人轻飘飘得一句,“他不会再来了”?

而且他们两个人当时都被电成一串蚂蚱了,是谁把他们从路灯杆上解救下来的?

这个人黑灯瞎火的专往没人的地方走,说不定并不是无知者无畏,而是实实在在的无畏者。

孟哲从小多灾多病,好几个先生都说他活不过十八,但他父亲早亡,母亲不知所踪,被他师傅捡到山上去不也破破烂烂的活过了十八。

不过他那倒霉师傅后来又说他得出去找找缘分,要不还是活不过三十五。

他们家没人能活过三十五。

孟哲挺emo的,好不容易迈过了十八,现在又得迈个三十五。

本来纪凡尘还为自己手里的饼沾沾自喜,但他吃了没几口就感觉到了来自身边一股丧气。扭头一看这小子浑身低沉,好像背上背了好多黑线条。

“要不,分你一半吧。”纪凡尘掰下来一块,他自己烙的饼,又不怎么好吃。

孟哲真的被这半块饼治愈了一样,接过来很用力地啃着,一边啃一边还自我介绍,“我叫孟哲,这位大侠您贵姓?”

“免贵,纪。”本来只想说个姓,但说完之后纪凡尘看着孟哲那灼灼的眼神,跟闪着光一样,鬼使神差地补上了一句,“纪凡尘”。

“纪大侠您好,我叫孟哲,今年二十一岁,我师从花山道人,是花山道派第三十三代传人。”孟哲被这非常实在的饼噎得直瞪眼,顺了顺气才继续往下说,“我刚刚下山两个月,就碰上这么个凶物,要不是碰上大侠,小命恐怕要交代,还未请教大侠师从何派?您降服那个凶物时,用得什么法子?”

“华山道派?”纪凡尘记得这道派曾经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是没落了吗?

“不不不,花,喝无哇花,花朵的花,花山道派。”孟哲大言不惭,他虽然不是师出名门,但他对自己的门派还是挺有信心的。当地方圆十几里的村子,都来找他师傅看事儿。

孟哲非常努力地向纪凡尘解释自家道派此花非彼华,就差给人展示自己扁桃体了。

纪凡尘心下了然,果然,他家门派都没有一座像样的名山撑场面,也怪不得会拿这批发来的桃木剑传给徒弟了。

“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

“好,今夜天色不早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日后若能再见,必是缘分。”纪凡尘吃完了饼冲他略一抱拳,打算甩开这个小天真自己找点乐子去。

这个小天真却很不识相,抱着自己批发来的桃木剑紧追不舍,“纪大侠,您可有什么地方落脚?正巧我也没地方落脚,不如咱俩就搭个伴吧。”

纪凡尘很多年没怎么跟人斗过嘴,碰上这个小天真,这个瘾好像有点犯了。

“我不是大侠,也不爱搭伴,你……”纪凡尘猛地拽住蹿到他跟前倒退着走的小天真,用力将他向后一甩,顺手抽走了桃木剑,“向后转,别回头!”

纪凡尘手里的桃木剑应声而出,笨重的剑身竟被他挽出一个绝妙的剑花,带着呼啸的剑鸣向前刺去。

孟哲不明所以,本能地想转过头去看看。但纪凡尘好像后脑勺上也长了眼睛,他一手挽着木剑,抵挡住来势汹汹的怪物,腾出一只手来搭在孟哲肩上,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朋友,不要回头,小心吹灭了肩头火。”纪凡尘气息未变,单手挑开一个怪物的命门,“也不要睁眼,少儿不宜。”

他单手带着孟哲前后左右的移动,刚刚还来势汹汹的怪物似乎也是会审时度势的智慧生物,一看是啃上了啃不动的硬茬子,渐渐退了。纪凡尘只砍死了两三只刚才冲得猛的,带着孟哲这傻小子,剩下几个不便追击便让它们跑了。

这东西长手长脚、浑身灰白,全身覆盖着黏糊糊的黏液。这怪物到底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它们从哪来的,它们介于人鬼之间,说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说起来纪凡尘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这种东西了,久到他都忘了砍到这东西身上时那种黏腻恶臭的感觉了。

纪凡尘甩了甩桃木剑上的脏东西,松开了捂住孟哲眼睛的手。

“好了?”孟哲仍然紧闭着眼,眼皮微微跳动着,睫毛的影子投在他苍白的脸上,颤巍巍的,很好玩。

纪凡尘轻轻“嗯”了一声,突然想起来孟哲落在他手臂下的蝴蝶骨,温热又坚硬的触感。

刚刚他好像问他要不要搭个伴。

孟哲没有睁开眼,倒是先摸出自己装瞎用的小圆墨镜来带上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纪凡尘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桃木剑柄递给他,半开玩笑地说:“这下我相信你这是祖传的宝剑了。”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这上面黏糊糊的是什么?”剑身上还覆着一层灰白色的黏液,腥臭的很,孟哲怕弄脏了自己,只用两根手指捏着。

纪凡尘低头踢走脚边的一个小石子,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你身上带没带朱砂,撒上朱砂擦一擦就好了。”

“哦。”纪凡尘不回答,孟哲也不再问,“那你等我啊。”说完从随身的大口袋里翻了好半天找出一小包朱砂来,蹲到花池边上擦剑去了。

纪凡尘还真就不走了,站在路边踩影子玩,心想这小子还挺识相,也很有趣。

因为纪凡尘没有身份证,住不了店,已经露宿街头好几天了。正好碰上孟哲这个小可爱,是个有身份证的人。

孟哲带着纪凡尘七拐八拐找了个很幽静的小旅馆,进店之后开始装瞎。纪凡尘既没钱又没证,甚至不懂孟哲说的“标间”是什么意思,只能站在一边东瞧瞧西看看。

孟哲尽职地扮演一个瞎子。

“标间没了,大床住不住?”

在服务员难以言喻的目光中孟哲厚着脸皮开了一间大床房带着纪凡尘住了进去。

那服务员看纪凡尘的眼神都不对了,估计已经开始在心里骂纪凡尘不是个东西,上手了小瞎子不说,还让小瞎子自己掏钱开房,什么玩意?

住这种小旅馆孟哲还是有点经验的,进门之前先敲了敲门,进屋之后再点支烟。

纪凡尘看他一顿操作之后,原先屋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的确离开了一些,看来笨蛋也有笨办法。除了蹲在墙角那个女的,其他不那么执着的都走了。

这小旅馆很便宜,大床房住一晚才六十八。孟哲折腾完了先开空调,那破空调“嗡嗡”地响了半晌才喷出点稀薄的冷气。

之前这个挂在墙上的奇怪箱子纪凡尘就很好奇,这个奇怪的东西竟然能让密闭的房间迅速降温,很是神奇。

还有会显出影像的盒子,能放食物的冷柜子,这一切都让纪凡尘非常好奇。但他长期装b惯了,只要他不问,就没人知道他土。

“纪大侠,您睡床,我在地板上凑合一宿就行了,咱先歇歇,明天歇够了再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孟哲压根没注意到墙角蹲着的女人,仍是一脸的阳光灿烂。

纪凡尘盛情难却,看在这小子这么实诚的份上,他挑了靠近墙角的那一侧,把干净点的留给了孟哲。

“一起吧,这床这么大呢。”纪凡尘什么样的日子都体验过,他隐居再山里的时候,刨个土坑都能睡,这样软软的大床睡两个人根本不算委屈。

“真的吗?那谢谢大侠。”

“叫我纪凡尘就行。”纪凡尘没看过什么武侠小说电视剧,对大侠这个称呼不太感冒,反而觉得很别扭。

“哎,好,那就叫纪大哥。”

孟哲要洗个澡再睡,两人都是大男人谁也不用计较什么,他脱了上衣才去包里翻找要换洗的衣服。纪凡尘有心想提醒他一下,他现在的位置和这个姿势都快要和墙角的女鬼头碰头了,但一想要是说了,少不了要吓他一跳。反正这种亲密接触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弯下腰低头寻找东西的孟哲,脖子到后背的弧度尤为明显,还挺养眼的。

连墙角的女鬼都被这溢了满屋的美景迷住了似的,一开始还满脸怨气地冲着纪凡尘碎碎念,现在拿张嘴就跟合不上似的,就差淌哈喇子了。

趁着孟哲去洗澡的功夫,纪凡尘和墙角的女鬼和谐沟通了一下。女鬼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在这的,反正没有鬼差来收,所以不走。

像这种没有太大怨念,一般都是阳寿未尽、意外死亡,不到日子鬼差不来收。但总这样也不好,他们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哪一天就忘了什么,又或者执着于什么。执念则生怨念,一旦怨念深重,就会作恶。

这也是佛道两家都有个技术叫超度,能被超度的都是这种类型。超度不了的,自然只能打散,就像之前路灯杆下的鬼。而眼前这个留着双马尾的女鬼,怨念还没那么深,非常适合被超度。

但纪凡尘既不修佛也不修道,他能跟鬼打交道纯纯是因为活得岁数久了,他不会超度。

正在洗澡的小傻子可能会,但今晚两人都折腾累了,还是明天睡醒了再说吧。

趁着孟哲进去洗澡,纪凡尘把电视声音调大,跟墙角的女鬼交流了一下。

看这女鬼的穿着,还没死掉太久,现在这么多新奇事物还真是比纪凡尘懂得多。

她第一次见到能跟她对话的活人,还不怕她,看起来很开心。

小破旅馆的浴室就是用两大块磨砂玻璃隔出来的小间,纪凡尘一转头就能透过磨砂玻璃看到里面那个白花花的身影。

天地良心,纪凡尘超然物外,面对肉体的诱惑,没有起一点点的歹心。他盯着那玻璃看,只是对现代人洗澡各种东西感兴趣。上次去浴池他泡的大池子,跟这小屋不一样。

女鬼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蹲在纪凡尘脑袋边上,纪凡尘想起什么问题来就问她。

什么“身份证是什么东西?”、“人们总拿在手里的那个黑块块是什么?”等等诸多白痴问题。

女鬼生前没准还是个幼儿园老师,讲话极有耐心。就是偶尔不注意说话爱用叠词,听得纪凡尘怪难受的。

“就拿浴室里这个小哥哥身上的纹身来说,现在纹身都是洋气人才干的事了,在你那时候罪犯才刺青,那不一样。”

“纹身?在哪?”纪凡尘大吃一惊,他可不知道孟哲身上有纹身,这不挺白的吗?

女鬼一脸鄙夷,“你当我这么多年鬼是白做的吗?刚刚我就过去看了,小哥哥身材不错哟!在右边后腰上,一个八卦阵。”

纪凡尘皱着眉头,“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过去看男人洗澡?”

“我是鬼,鬼还分男女吗?我去投胎下辈子没准就变成男的了,这种事不用计较。”女鬼满不在乎,她还没觉得自己吃亏呢。

一人一鬼谁也不服谁,纪凡尘觉得这女鬼不矜持,女鬼觉得纪凡尘多管闲事,人家被看的那个都没说什么。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到孟哲洗完澡都没斗完。

孟哲洗完澡,穿着大裤衩出来睡觉,见纪凡尘还醒着,而且看起来还挺精神,本来还想再跟他说几句话,问问之前纪凡尘不让他看得是什么东西。但自从他出来纪凡尘就翻身背对着他,看起来是打算睡了,孟哲只好作罢。

自杀一百次以后小说
自杀一百次以后
《自杀一百次以后》by安宁丸,原创小说自杀一百次以后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纪凡尘孟哲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纪凡尘还活着,而他的生活也从来都没有变得有趣一点,对于他来说是一成不变的。

最新评论:完全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