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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妄想

被爱妄想

发表时间:2023-12-31 11:47

主角为孟亦净宁禅的小说《被爱妄想》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被爱妄想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李怀沙所著,内容是:爱当然是真的,但他给的感情,却一直都是假的,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被爱妄想小说
被爱妄想
更新时间:2023-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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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妄想》精选

收到孟亦净朋友打来的电话时,宁禅还在公司里加班。他只是一个小职员,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平淡如白开水。

“宁禅,孟哥喝醉了,你过来接他回家吧。”电话那头的人说。

宁禅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淡淡地问:“他为什么喝酒?”

那人含糊不清地说:“大家聚在一起喝一点,没注意就喝多了……”

“地址。”宁禅看着没做完的报表,还是叹了口气,点了保存,关了电脑。

“华云阁,包厢301。”

挂断电话,宁禅站起身,跟组长请了假,走到公司楼下,才发现外面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世界透出几分朦胧,他也没有回楼上去拿伞,而是冒着雨快步跑向停车的地方。

他不敢慢,孟亦净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他怕自己去迟了,那人就出事了。

因为紧张,宁禅苍白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蓬松的黑发被雨水打湿,发梢挂着雨珠。到了车内,他舒了一口气,快速调出导航。

他今年二十八岁,名义上,他是孟亦净的哥哥。实际上,他只是把孟亦净从孟家抢过来,养在身边,两个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宁禅涌上一丝倦意,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的道路。雨刷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车流涌动,他好像迷失在这场雨幕里了。

他想起来九年前,他只身一人去往孟家。

孟亦净父母双亡,寄养在舅舅家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舅舅舅妈带着孩子正在吃晚饭,而他却被关在楼上的小房间里。

宁禅说,他愿意收养孟亦净。

舅舅早就想把孟亦净这个拖油瓶甩掉了,得知宁禅愿意给钱带走孟亦净,果断答应了下来。

但宁禅那时候才十九岁,他没办法真的收养孟亦净,只是把孟亦净从孟家带走了而已,给了舅舅一万块钱,就当作是把孟亦净买回了家。

他让孟亦净叫他哥哥。

把孟亦净带回家那年,那孩子才十一岁。对他很戒备,不肯叫他哥哥,也不愿意和他亲近。

他花了很多时间,才取得了孟亦净的信任。

九年过去了,孟亦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到他腰腹的小孩子了,两个人的关系也由亲密无间破裂成了相见两厌。

到了华云阁,宁禅顾不得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急匆匆地上楼,还没推开包厢,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孩子充满恶意的笑声。

“孟哥,那个宁禅不会不来吧?这都半个小时了……”

“你别乱说,宁禅是咱孟哥的狗,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怎么可能不来?”

“孟哥,您说呢?”

包厢里沉寂片刻,传来了清朗的少年音,冷清清的,尾调有几分轻蔑,“我怎么知道。”

他明明就知道。不管他的要求多么离奇,不管他的举止多么疯狂,宁禅都会无条件迁让他。他就是知道宁禅一定会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宁禅站在包厢外,垂着眸子,静静地听着里头的人对他冷嘲热讽。

这些年,他对孟亦净有求必应,大家都觉得,他爱孟亦净爱到骨子里去了,就是一条最忠心的狗,不论孟亦净做了什么,他都会全盘接受。

“我赌宁禅不会来。”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响起来,应该是孟亦净新交的朋友,“赌一万。”

“一万?”有人笑起来,“一航,你脑子坏了吧?那宁禅就是个舔狗,怎么可能不来?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给兄弟们送点零花钱,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沈一航说:“外面在下雨,而且现在很晚了,他没理由过来。”

孟亦净忽然冷冷道:“我在这里,就是理由。”

这句话好像在宣誓主权,但是以践踏真心为代价。宁禅好像真的是他的狗,只要他招招手,宁禅就一定会奔向他。

“就是,谁不知道那个宁禅一天到晚就跟着孟哥,甩都甩不掉。他肯定会来的,一航,你就等着你那一万块钱请兄弟们喝酒吧。”

孟亦净没说话,沉默地喝了一口酒。时间过去了半小时,按理说宁禅应该已经到了,今天比往常要慢了一点。

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在打闹,沈一航坐在沙发上,眸色漆黑,“你哥不是不让你喝酒吗?我记得他说过,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他说话夹枪带棒的,孟亦净脸色阴冷,黑云压城一般冷漠地扫视过来,眸子漆黑淡漠,勾起唇角,讥讽道:“关你什么事?”

“一航,你记错了吧?孟哥一脚能把你踢飞五米远,他怎么可能身体不好?”

沈一航也跟着笑,“是吗?”

他的视线缓缓落到孟亦净身上,像是无声的审视,“那就多喝点,反正也死不了。”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大家都愣了一下。而宁禅就是这个时候推门而进,长身玉立,如同一束脆弱的水仙花,清凌凌地立在门口。他很瘦弱,黑发沾染着雨水,眉目淡然似山水画,肤色近乎白纸,仿佛一阵风吹过来,他就跟着风去了。

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孟亦净明显松了一口气,唇角保持着一个浅浅的弧度,挑衅似的看向沈一航。

沈一航撇过头去,脸色难堪。

宁禅好像没有注意到大家怪异的脸色,大步走向孟亦净,微微弯下腰,鼻尖几乎要抵上孟亦净的鼻尖,抬起眼和他对视,语气清然,“喝了多少?”

孟亦净身上只有淡淡的酒气,他并没有喝多少,他喝多了容易发疯,没有宁禅在场,他怕自己身败名裂。他移开眼,并不答话。

“回家吧。”宁禅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依稀能看见他劲瘦的腰线。他高且颀长,简单的白衣黑裤也能穿出不一样的美感,靠得近了,还能闻到轻柔的古龙水香味。

宁禅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单身,追求他的人来了又去,一轮又一轮,可他仿佛水泥封心,不为所动。

“宁禅,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身后有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说,“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不管孟哥!”

宁禅话少,他看向坐在角落里的沈一航,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眉目温柔清贵,和他对上视线,又慌乱地移开眼,好似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跟孟亦净完全不同的长相。

孟亦净长得有点凶,常常冷着一张脸。眉弓高,鼻梁挺,双瞳黑黝似潭,加之轮廓硬朗分明,骨相极其突出,不笑的时候很像个混黑道的流氓。

“还好你来了,不然一航那一万……”这人话还没说完,被孟亦净冷冷地打断了,饱含警告意义的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宁禅,“走吧,回去了。”

宁禅弯起唇笑了笑,原来他还害怕他们的赌约曝光啊。

其实没关系的。

他习惯了。

“嗯,走吧。”宁禅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礼貌地朝众人点头告别,“我们先走了。”

“真羡慕你,家里人还来接你回家。”沈一航笑意不明,温柔腼腆地笑着说,“虽然现在才十点钟,但对于乖孩子来说的确很晚了。还好宁禅哥来接你了,不然你在路上出了事,我还脱不了干系呢。”

孟亦净回过头看着他,慢条斯理道:“原来你是孤儿啊。没人接你,是挺可怜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宁禅轻轻拉住孟亦净的衣袖,嗓音低哑,“好了,小净,我们回家了。”

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赌约,大家都想看他的笑话罢了。可是,他不能不管。

孟亦净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宁禅抓了个空,有点局促地冲着众人笑了笑,“麻烦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他快步跟上孟亦净,走出酒店,孟亦净已经自顾自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侧脸冷峻,眼底压抑着不耐烦。

宁禅坐到驾驶位上,小心翼翼道:“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喝酒?”

孟亦净吐出一口气,朝他挑起眉,恶劣地反讽道:“当不成我男朋友,就想拿长辈这一套来压我?”

闻言,宁禅捏紧了拳头,耐着性子解释,“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你不能乱吃东西……”

“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那么多?”孟亦净戾气很重,眉峰凌厉似刀,“宁禅,你不要有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宁禅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看不出半点柔情,最终只是苦笑道:“我没有那些想法……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可能对你有那种想法……”话说到一半,声音又弱下去。

他的确对孟亦净有一些不堪的想法。

宁禅闭了闭眼,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好半天才说:“我不会对你做别的。小净,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弟弟。”

孟亦净没有看他,视线停留在窗外,低声呢喃道:“弟弟?”

他笑了一下,“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才收养我的……”

当年宁禅把他带回家的时候,宁禅已经十九岁了,而他才十一岁。宁禅是个成年人,他把一个长相俊美的年幼孩子收养回家,本来就很可疑,更别说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关于他的说辞,孟亦净嗤之以鼻,“你收养我,该不会就是因为你有恋童癖吧?”

他通过车窗玻璃看着宁禅紧绷着的侧脸,笑意恣睢,每个字都在宁禅的心窝子上戳刀子,“怎么这副表情,说中你心事了?真可惜,我现在长大了,你下手太迟了。”

宁禅猛地踩下刹车。

车子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后滑动了一小段距离,孟亦净没有系安全带,身体往前一扑,脑袋差点砸到挡风玻璃上去。

他恼怒地看向宁禅,“你——”

宁禅深吸一口气,依然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低声道:“把安全带系上。”

孟亦净不为所动,宁禅直接伸出手,拉过安全带,给他系好以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小时候身体一直很差,你别忘了你生过病,我既然养你,就要对你负责……不让你喝酒,管着你的吃食,只是不想你再生病。”

“……”

孟亦净说:“但我们不在一页户口本上。我姓孟。”

宁禅说:“但你是我的弟弟。我要对你负责。”他重新启动了车子,并没有因为孟亦净的出言不逊而生气,就像是一潭死水,任凭孟亦净如何折腾,也激不起半点水花。

两个人再没了对话。

一直沉默地到了家,孟亦净独自进了浴室洗澡,宁禅浑身被雨水打湿,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阴冷。他打了个寒颤,靠在门边,迷迷糊糊地在脑子里算着孟亦净的年龄。

孟亦净已经满二十岁了,时间快到了。

只差半年了。

他照顾孟亦净已经九年了,整整九年了。他看着孟亦净从一个懵懂弱小的孩童变成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嚣张模样,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的教育方式出了什么问题。

他又自嘲一笑,他的教育方式本来就有问题。他没有爸妈,在孤儿院长大,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样去养育一个孩子。

他能做的,就是给孟亦净钱,在物质方面从不亏待对方半分。

他不是一个好的家长,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哥哥。

宁禅轻轻地,无奈地叹息一声。

还好,只剩半年了。

其实孟亦净说得没错,他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就在社会上游荡,偷过东西抢过劫,人人喊打,跟过街老鼠毫无差别。

收养孟亦净,也的确是有私心。

因为那张脸。

宁禅头疼欲裂,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拿出药,就着昨晚喝剩下的半杯凉水把药吞下去。他脱了力,靠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仰望着天花板。

他不是好人,对孟亦净的心思不单纯。

在孟亦净心里,他只是一个哥哥。

然而他把这份关系搞砸了。

所以孟亦净讨厌他,这也很正常。宁禅嗓子发紧,刚刚吞下去的药在胃里翻涌着,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不再年轻了。而孟亦净才刚刚二十岁,他们不般配,各种意义上的不般配。

宁禅揉着眉心,再一次感叹,还好只剩下半年了。

这半年里,他不会再越界了。

宁禅吃的药有强制安神的作用,加之淋了雨,身体倦怠,很快就开始打瞌睡。

家里有两间卧室,小时候孟亦净怕鬼,都是和宁禅一起睡在主卧。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孟亦净初中毕业,去了高中,开始住校,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有一天孟亦净放月假回家,却看见了他不该看见的一幕,这辈子他都忘不掉。

宁禅手机里存满了他的照片,全部都是偷拍的,角度也很一致,都是从斜后方偷拍,恰好能看见他的小半张脸,但又看不清整体轮廓。

而宁禅本人,倒在床上,衣服将褪未褪,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涩气息。他长翘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脸上还有泪痕,干瘦的身躯就这样半裸露在空气里。

他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孟亦净就好像突然吃了一只苍蝇,他感到恶心,疑惑,甚至是恐惧。一个把他养大的人,居然看着他的照片,做出了这种事。

他慌乱地丢下手机,不敢去面对这份畸形的感情。在他的认知里,宁禅只是哥哥,一个把他养大的哥哥。

这份感情突然变了质,孟亦净手足无措,如同置身孤岛,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渐渐的,两个人就疏远了。

孟亦净开始躲着宁禅,而宁禅似乎也察觉了什么,跟他的联系也越发稀少,到最后,两个人唯一的联系就是生活费。

宁禅每个月会给他一次生活费,会趁此时候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然后两个人就没有别的对话了。

孟亦净本以为只要他不挑破这份感情,他们依然可以当兄弟,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但关系彻底打破的那天,正是他们破冰的那一天。

那天高考成绩出来了,孟亦净查不到分,问了老师才知道是因为考得太好了。没多久,他就被清北两所高校抢着要,招生组的人员一直在给他打电话。

宁禅知道了这件事,特意请了假在家陪他,表现得就像一个家人,一个长辈,微笑着看着他。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喝了一点酒,基本上是宁禅一个人在喝,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大致意思就是恭喜孟亦净考上一流大学,祝他以后越来越好。

然后又提到了自己,只说孟亦净就是他活着的希望。

这句话很不伦不类,但宁禅说得真挚,语气坦然,他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说出这句话。

孟亦净想,也许那天是他误会了。

也许……也许宁禅只是恰好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需求。然后又想起来他这个弟弟,事后才看他的照片。

他编造着各种理由,想为那天那个失态的宁禅开脱。

宁禅喝醉了,孟亦净没醉,因为他只喝了一口。毕竟宁禅不准他多喝,只准他按照最健康的方式生活。

吃完饭,宁禅摇摇晃晃地进了浴室,里面的水声哗啦啦的响,好半天都没有停下。

里面只有水声,好长时间都没有别的动静。

孟亦净察觉到不对劲儿,推开浴室门,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宁禅在浴缸里睡着了,大半个脑袋都埋在水里,他却没有半点挣扎!

如果孟亦净没有进来看他,也许他就这样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

孟亦净吓得魂飞魄散,冲过去把宁禅从水里捞起来,晶莹温热的水珠稀里哗啦落了满身。

宁禅很瘦,光溜溜的像条泥鳅,黑发黏在脸颊上,浓密的睫毛如同沾水的蝶翼,振翅欲飞又困难重重。

少年冰凉的双手托住他的双臂,强行把他从水里拉出来,他听见忽远忽近的呼唤声,“哥,醒醒……哥!”

宁禅其实没有呛进去多少水,他只是突然觉得好累,他等这一天很久了。孟亦净十八岁了,他的任务完成了。

听见少年的呼喊,宁禅茫然地睁开眼,入眼就是一张有些痞气,眉目又染着担忧的脸庞。

然后他就笑了。

伸出手,抚摸上这人的脸颊。

“你来了。”

在孟亦净震惊的眼神里,他仰起头,湿润的唇贴上他的,唇齿相依间,他又痴痴地笑起来。

孟亦净回过神,一把推开他。

他的后腰撞到浴缸边缘,很痛,可他却笑得更加开心,眼神温柔又哀悯,“为什么?”

他侵犯了自己养大的孩子,他还问为什么。

宁禅肤色白得像是脂玉,双腿修长,那么悲伤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人间恶徒,十恶不赦。

“你也不管我了吗?”宁禅嗓音低落,被哗哗的水声掩盖,听不真切。

男人纤细的身体顺着浴缸边缘往下滑,半个脑袋又埋进了水里,他好像真的想把自己溺死在这个夏天。

孟亦净不可能看着他去死,又一次伸手想把他捞起来,然后宁禅却猛地笑起来,再次往他唇上落下一吻。

缠绵,湿润,又充满情欲。

“又骗到你了。”宁禅细瘦的手腕搭上他的后颈,唇贴着他的耳垂,低声呢喃着,“笨蛋,还是这么容易上当。”

宁禅漂亮,比女人还漂亮。他就是一只花蝴蝶,轻飘飘地飞过,却能迷惑人的眼。

看着他这副模样,孟亦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礼乐崩坏,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了。

在这一刻,太阳从西方升起,流水向高处坠落,日月逆转,什么秩序伦理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他把宁禅从水里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被打湿的衣物滑落,滚烫的吻从脖颈滑落到腰腹。

说不清是谁主动,亦或者都有。

纠缠,沉迷,占有。

他记得宁禅掉落的眼泪,在每一次情动时死死咬住的牙关。他其实想听见宁禅叫出声来,比如叫一下他的名字。

可是宁禅不肯发声,就这样咬着牙关,泪水从他的眼角落下,身躯依然纠缠在一起。

第二天醒过来以后,宁禅明显呆住了。他茫然然地环顾这四周,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然后没头没脑地说出来一句话:“是你啊。”

孟亦净想,除了我还能是谁?

他看着宁禅身上的痕迹,烦躁地移开眼。

“昨晚那事,怎么办?”孟亦净清醒过来,自然是后悔不已。他不想把他们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事已至此,他不能不认。

他不敢踏出这一步,但又希望宁禅能朝他走过来。

在他过往的十八年里,一直都是宁禅在靠近他。

他习惯性地希望这次也是宁禅走向他,把两个人的关系变成恋爱关系。他愿意负责,但他要宁禅走出这一步。

出乎意料的是,宁禅只是背过身去穿上衣服,努力挺直身子,一板一眼,“你希望怎么样?”

他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孟亦净。

孟亦净垂下眼,唇线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好半天,他才说:“昨天,是个意外。”

他控制不了自己。

宁禅点点头,嗓音淡然,“那就当是个意外,忘了就好了。”

他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孟亦净呆住了片刻,脑子缓慢地转动起来,“你不要我负责?”

宁禅冲着他笑起来,一如既往的包容和理解,“我知道的,没关系。昨天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起你,你忘掉吧。”

他让他忘掉。

孟亦净感觉自己被玩弄了。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只下意识地拽住了宁禅的手腕,“我……”

想负责。

想和你更进一步。

宁禅却坚定地推开他,语气卑微,“小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昨晚喝太多了,我没想到我会做出这种事。你忘掉好不好?啊?你忘掉吧。”

他一副恨不得立刻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孟亦净本来也是性子傲慢的人,也慢慢松开手,不再说话。

两个人又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里。纵使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个人却都跟看不见对方一样,完全无视。

孟亦净有时候都怀疑那晚真的只是一个梦。

一个独属于他的美梦。

就在他准备放弃那段经历的时候,宁禅又来了,一样拙劣的手段,却把他勾得神魂颠倒,两个人再一次滚上了床。

醒来以后,宁禅又一副喝多了的样子,歉然道:“忘了吧。”

把孟亦净那句“我们在一起吧”狠狠地堵死在嘴里。

一次,两次,三次……宁禅总是在醒来以后一脸抱歉地说忘了吧,要不了多久又会爬上他的床,说着爱他。

次数多了,孟亦净越发确定自己就是被他玩了,也不会再试着提出交往,他知道宁禅不会答应,因为宁禅在玩他。

睡完了就翻脸不认人。

他和宁禅的关系彻底变质,不是家人,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

是诡异不堪的床上关系。

孟亦净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鬼使神差地走到宁禅的卧室前。自从他们两个闹翻了,宁禅就搬到了书房,把书房改造成了次卧。

这样,家里就有了两间卧室。

宁禅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孟亦净站在他身边,垂下眼看着他的脸。

“宁禅,起来,洗澡,睡觉。”他伸手晃了晃宁禅的肩膀。

宁禅张开眼,又绽开一个苍白而妖冶的笑,“你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上床的开场白,你来了。

孟亦净被他玩了太多次,两年了,他被这样的话语骗了太多次。他厌烦地推开宁禅,“去洗澡,别他妈缠着我。”

宁禅不解地看着他,“你以前都很喜欢的……”

“以前是我脑子有问题上你的当!”孟亦净一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既然不打算发展,就别有这层关系——”

结果宁禅直接扑上来,咬住了他的唇。

孟亦净的理智只战斗了三分钟,又一次败阵。

次日醒过来时,他已经猜到了宁禅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第一句,对不起,我又喝醉了。

第二句,昨晚只是意外。

第三句,忘了吧。

果不其然,宁禅嗓子干涩,喝了一口水,慢吞吞地说:“昨天喝了点酒,不好意思。”

孟亦净没理他。

“昨晚……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宁禅的手指在杯子上摩挲着,尴尬地解释着,“我……我没有想要你负责,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对你真的没有那些想法,对不起。”

孟亦净猛地睁开眼,讥讽道:“昨天是谁在车上跟我说,对我没有那些想法的?一回到家就扑上来脱我衣服,睡完了又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宁禅,你要脸吗?”

宁禅沉默好半天,又说:“对不起,忘了吧。”

他起身开始穿衣服,孟亦净也跟着起了床,一字一句道:“从今天开始,我会搬出去住。”

宁禅的身形僵硬了片刻,轻笑道:“这样啊,也好。”

“我们的关系,到这里就行了。”孟亦净顿了一顿,接着说,“别玩我了,没意思,真的。”

“我没有想玩你……”宁禅看着他冷淡的眉目,又把想说的话憋回去,“你的钱够吗?我再转给你……”

“够。”孟亦净打断他,“你以后也不用给我钱了,我能养活自己。”

宁禅点了下头,“你长大了。”

“我早就长大了。”孟亦净双目漆黑漠然,这一眼扫过来,无端端地让人心寒,“你才知道?”

他的确长大了,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气,眉眼是少年人的英挺帅气,五官凌厉出彩,身高腿长,光是站在那就让人移不开眼。

“宁禅。”孟亦净又叫住他,“如果我谈恋爱了,你会怪我吗?”

宁禅想了想,“不会。”

孟亦净脸色更黑,“那我们算什么?”

“我们?”宁禅指着自己,“哥哥。”

又指着他,“弟弟。”

再简单不过。

孟亦净点头,“好。”

宁禅拖着疲倦的身子走出卧室,轻车熟路地开始准备午饭。他们起得太迟,只来得及吃午饭了。

然而今天孟亦净没有吃午饭,直接收拾行李走人了。宁禅一个人面对着餐桌,他想,今天做的糖醋排骨真的很好吃,可惜孟亦净没有吃到。

下午,宁禅回到公司继续上班。他是个社畜,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孟亦净。

现在孟亦净走了,他的生活只剩下加班一个选项了。

虽然孟亦净把话放得很狠,实际上他们两个断不干净。这些年宁禅把他养大,对他有恩,他不可能抛之不顾。

宁禅还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视线,其实也不能算是安插视线,只是给了对方钱,让他汇报孟亦净的行踪罢了。

在孟亦净二十一岁生日来临之前,宁禅都会照顾他,做一个合格的长辈。

公司里的女同事围过来,一脸八卦,“宁哥,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宁禅抬起眼,并没有拒绝,“有照片吗?”

女同事双眼一亮,把手机递给他,“我表妹,很漂亮的,在学校里算是校花级别了。才毕业没多久,家境也不错,而且人老实,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我跟她说过你,她很喜欢你。”

宁禅扫了一眼照片,很干净温柔的女孩,一眼初恋脸。

可是,他的初恋不是这样的。

宁禅把手机还给女同事,直接婉拒了,“很漂亮,但是太漂亮了,我配不上。”

女同事又不傻,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大惊失色,“宁哥,你他妈谈恋爱只看脸对吧?跟你介绍了那么多次对象,你就知道看脸,你这人怎么那么肤浅?”

“不看脸看什么?”宁禅说,“家财万贯的也瞧不上我啊。”

“那不一定啊,就你这张脸,找个富婆也不是不可能啊。”女同事半开玩笑道。

宁禅却认真地思考起来,“真的吗?”

“假的!”女同事哈哈一笑,“现在的富婆都喜欢十八岁小狼狗,你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把人家富婆姐姐都比下去了,谁愿意跟你在一起!”

宁禅闷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这个公司工资高,但是事务也很繁重,加班是常态。说白了就是透支健康来换取金钱,为了给孟亦净美好的生活,这么多年,宁禅硬生生熬下来了。

现在时间快到了,宁禅也逐渐松懈下来。他准备回老家找份新工作,轻松一点的,不然他活得太累了。

微信一响,他放在孟亦净身边的“奸细”给他发了消息,“今天孟哥一整天都在学校里,没有乱跑。”

宁禅停顿片刻,回复道:“麻烦提醒他吃饭,辛苦了。”

随后又发了一个一百块的红包过去。

对方麻溜地点了红包,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过来。

宁禅比任何人都在意孟亦净的身体健康。

他绝对不允许孟亦净的身体出现一点差错。所以他会控制孟亦净的饮食,强制孟亦净锻炼,只为了对方身体好一点。

到了晚上九点钟,那个“奸细”又发来信息:“他不肯吃饭,我们给他带饭回来了也不吃。”

“我们尽力了。”

“无奈摊手JPG.”

宁禅问:“他早饭午饭吃了吗?”

“没有,他在寝室里面待了一天。”

“我知道了。你们学校门禁是十点半,对吧?”

“对。”那男生打字飞快,“您要过来吗?”

“嗯。”

宁禅起身,工作还差一点,明天再加班补了。他点了份外卖,送到学校门口,自己签收以后,给孟亦净打了电话。

对方接听以后,语气也是懒洋洋的,“有事?”

“来校门。”宁禅说,“记得穿外套,最近降温了。”

孟亦净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操,那个宁禅又给你打电话了啊?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怎么那么烦啊。他该不会是同性恋吧?真恶心。”

“真的是他啊?”

孟亦净冷声道:“闭嘴,关你什么事?”

那男生就闭嘴了。

孟亦净又说:“你找我干什么?”

“来校门,别让我等太久。”宁禅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挂了电话,继续站在夜风里等待。

被他挂了电话,孟亦净脸色有些难看。他住的是四人寝,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魔鬼跟班,总是跟在他身后管这管那的。

宁禅自称是孟亦净的哥哥,但是孟亦净说他们没有关系。

他的三个室友里面,有两个对宁禅各种冷嘲热讽,还有一个已经收了钱叛变了,坐在一旁装哑巴。

“操,孟亦净,你不会现在出去找他吧?”乐正锡挡住他的路,目瞪口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你管他干嘛啊!”

孟亦净推开他,“别烦我。”

“操,你他妈动心了啊!宁禅长得的确漂亮,但……但他是个男的啊!”乐正锡都崩溃了,他们寝室里最帅的就是孟亦净了,他还想倒卖孟亦净的社交账号赚钱呢!

“你别跟我操来操去的,”孟亦净抬起眼,目光不善,“说话客气点。”

孟亦净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穿外套,打开门就走了。

乐正锡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直呼牛逼,“操,这小子骗我们,他明明跟宁禅有一腿!”

叛变的室友弱弱道:“孟哥说了,别操了。”

乐正锡说:“操,我怎么控制得住啊!”

而孟亦净快步走下楼,又反应过来,他根本没必要去见宁禅。只是对方沉下声音跟他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就听话了。

然后孟亦净停下脚步,没忍住也骂了一声,“操。”

他的智商被那群蠢猪室友传染了。

然而他已经走到校门附近了,宁禅一抬眼就看见他了,朝他挥挥手,“小净。”

孟亦净不情不愿地靠近他,看见他手里提着的外卖盒子,皱眉道:“你点外卖干什么?”

宁禅说:“你没吃饭?”

孟亦净已经习惯了,宁禅总是在监视他,他懒得掩饰,“没吃。”

“为什么?”

“不饿。”

宁禅垂着眼,像是一个被孩子伤透了心的家长,嘴唇微微颤抖着,“你不吃饭,我……我很担心,你要是这样,我只能跟着你了……”

孟亦净最受不了他这副表情,烦躁地啧了一下,“我吃还不行吗?你别这样……”

“怎样?”宁禅的眼睛总是温润似水的,水汪汪地瞧过来,夹杂着一丝无意识的媚意。

别用这种勾人犯罪的表情说话。

孟亦净深吸一口气,没有搭理他,而是接过外卖,飞快地转移视线,“我带回寝室吃。”

他倒是想带回寝室,但宁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挡了路,当上拦路虎,冷眼道:“在这里吃,我、看、着、你、吃。”

每个字都说得铿锵有力,不给他半点逃脱的机会。

晚风猎猎,孟亦净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还是没有跟他犟,坐到校门口的石墩子上,配合地吃了一点。

“你要按时吃饭,别总是让我过来盯着你。”宁禅坐到另外一个石墩子上,伸展了一下筋骨,“你快二十一岁了,我不可能一辈子盯着你。”

孟亦净听了这话,突然就涌上一股反感,把没吃完的饭菜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冷漠道:“你不用管我,现在就不用。”

他没有再理会宁禅,把人抛弃在原地,自己一个人走了。

宁禅不是他们学校的,进去要被拦,只能看着他离开却无可奈何。他在脑子里算着孟亦净吃进去多少,最后觉得根本就没吃几口,果断又给那个奸细发了一百块钱红包。

“麻烦给他买瓶纯牛奶。”

奸细回复道:“不是,孟哥还喝奶啊?”

宁禅回复:“[微笑]”

“买了。”奸细领了钱,跑腿跑得飞快,拍了一张照片过来,“这个牌子可以吗?”

宁禅看了一眼,八块钱一瓶的纯牛奶,不算太好,但估计学校里最贵的也就这个价了。他发了谢谢,又开始盘算要怎么样才能让孟亦净乖乖吃饭。

大部分时候,他真的只把孟亦净当成一个孩子,一个弟弟。

他看着孟亦净长大,本来就不该有那些想法。

这几天开始降温了,宁禅出来得太着急,忘记穿外套了。他总是记得提醒孟亦净多穿衣服,却记不得照顾好自己。

正准备回家,突然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回过头一看,孟亦净急急忙忙地朝他跑过来,把自己身上那件黑色连帽外套脱下来,一下子盖在了宁禅脑袋上,语气不善,“给你了,记得给我洗干净。”

没等宁禅说话,他又飞一般逃走了。

宁禅把衣服从自己脑袋上扒拉下来,闻到淡淡的薄荷香。孟亦净用的沐浴露是这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他毕竟还没完全长大,不会用像大人一样用香水修饰自己。

又一阵风吹过来,宁禅把他的外套裹在自己身上,发现袖子长了一截,蹙起眉头思考,他的身高也不算矮,穿孟亦净的衣服,居然还显得像个小学生。

这小子只长身高,不涨智商。

他把袖子卷起来一点,发现衣摆也很大,他穿着感觉空荡荡的。这衣服对他来说,太大了。

宁禅只好把衣服裹紧了,开车回家。

到家以后,宁禅去洗了澡,顺手把孟亦净的外套也给洗了。等他忙完了家务,才发现手机里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小禅,我真的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可以让我追你吗?”

发件人郁时序。

宁禅迟钝地回忆了一下对方是谁,依稀想起来,他三年前跟这个人相过亲,对方条件很不错,他很也挺喜欢的。

但是被孟亦净给搅黄了。

三年前,他和郁时序见了几次面,感觉还可以,就打算进一步发展。他邀请郁时序到家里坐坐,结果和生病回家的孟亦净撞个正着。

那年孟亦净十七岁,在学校里面衣服穿少了,一不小心就发了烧,自己一个人很顽强地回家了。

一进门,看见宁禅宁禅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眼神更加茫然,“他是谁?”

更可怕的是,郁时序和孟亦净,长得有七分像。

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极了父子。

郁时序看到他的第一眼也觉得熟悉,他不知道孟亦净还有个这么大的孩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这位是?”

宁禅说:“我弟弟。”

他走到孟亦净面前,熟练地伸手摸上孟亦净的额头,“发烧了?”

孟亦净含糊地应付两声,带着鼻音,依然戒备地看着郁时序,重新问了一遍,“他是谁?”

宁禅让他坐到沙发上,翻箱倒柜地去找药,语气淡然平静,“朋友。”

然后他又看向郁时序,“小孩子生病了,晚些时候我再联系你,今天不好意思了。”

郁时序脸色古怪,他和孟亦净长得太像了,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他甚至觉得诡异。就好像在照镜子,只是镜子那头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看着宁禅冷静的脸,只希望说自己想得太多,保持着风度,温柔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好好照顾他。下次再聚。”

等他走了,孟亦净沙哑着嗓子问:“你喜欢那个叔叔吗?”他眼睛带着水雾,发烧后有着和平时不同的脆弱,每个字都说得那么低柔,“你要和他在一起?”

宁禅坐到他身边,把药和水递给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你会接受他吗?”

这是孟亦净第一次直面他的性向,没有过多的震惊,因为宁禅太漂亮了,他那张脸已经超越了性别,和女人在一起,总有一丝不和谐。

孟亦净沉默着把药吞下去,然后说:“不能。”

宁禅说:“那我就和他没有关系。”他轻轻地拍了拍孟亦净的肩头,“只是朋友,别想太多。”

他会把孟亦净放在首位,只要是孟亦净的要求,他都会做到。

既然孟亦净说不能接受,他自然也不会和郁时序发展下去。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郁时序约他出去见了一面,他也把话说清楚了,跟郁时序相亲,的确是因为郁时序的脸。

郁时序不想当替身,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两个人不欢而散。

但是过了没多久,郁时序又开始自我攻略,他觉得孟亦净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宁禅不可能跟孟亦净在一起,他还有机会。

他又开始暗戳戳地联系宁禅,但宁禅一直很冷淡,没有再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宁禅看完消息,往日都是直接忽视,今日却迟疑了片刻。他马上就跟孟亦净没有关系了,既然这样,他的确需要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郁时序的脸正好符合他的要求,虽然比起孟亦净,差了一点韵味。

他不在乎郁时序有几分真心,只要有那张脸,别的他都不在乎。

宁禅擦着头发,坐到床边,回了一句,“有空出来见个面吧。”

他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一开始他对孟亦净的确有些不堪的念头,现在却没了,孟亦净只能做他的弟弟,亲情会比爱情来得牢固。

郁时序几乎是秒回,“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都可以。”

“后天吧。明天要加班。”

“好。”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宁禅坐到窗台,失神地望着天际朦胧的细雨,被夜晚的灯光照耀着,依稀能看着银针般的雨丝。

又下雨了。

他讨厌下雨。

当年孟斯南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一个雨天。外面的雨哀怨缠绵,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刺鼻而冰冷,无名的哀愁蔓延着,死一般的寂静。

孟斯南说:“你把我忘了吧。”

宁禅说:“我会忘记你的。”

他骗了孟斯南。

十二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忘掉孟斯南。他甚至在找和孟斯南长得像的人当替身,比如孟亦净,比如郁时序。

宁禅躲进被子里,只剩半年了,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孟斯南了,他需要个合格的替身陪在他身边。

孟亦净不愿意,他只能找别人。

他望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叹息一声。

“斯南,你弟弟真难搞。”他自言自语着,“他跟你不一样,他很叛逆,想法很多,我有时候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我跟他年龄差了太多,他们年轻人的东西我理解不了。”

“对了,我答应你的事快完成了,他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准备回老家了,去我们的高中看一眼。”

宁禅缓缓笑起来,嗓音颤抖,“斯南,你听得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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