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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闻衍

逃出生天闻衍

发表时间:2021-03-21 09:36

纯爱小说《逃出生天》的主角是闻衍穆临之,是作者蜜糖年代倾心创作的一本纯爱小说,逃出生天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闻衍觉得他自己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出一点改变了,他相信自己是可以的。

逃出生天闻衍小说
逃出生天闻衍
更新时间:2021-03-21
小编评语:应该做出一点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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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生天闻衍》精选

为了解人生有多么短暂,一个人必须走过漫长的生活道路。——叔本华

秋分过后,黑夜越来越长,往往还没等到各路人马下班时间,天就已经黑透。尤其是冬至这一天,申洲市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路灯也变得尤为狭长。

马路上都是步履匆匆的人群,随着万家灯火,渐入夜色。

千禧年过后,申洲市根据发展前景,拆除了部分老旧城区的危房建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档小区鹤立鸡群。第一批下海的开发商们赚得钵满盆满,自以为是地住在最高层俯视众生。

云海苑是一个月前才交房的小区,打着高端住宅、绿色花园的名头,成了拉高申洲市房价的头筹。但金絮其外,入住率不太美观,饶是如此,物业保安还是格尽职守地拦着闻衍不让他进门。

闻衍今年刚上初三,浑身上下都是倒刺,德行难看得连亲爸都不忍直视,叛逆且中二得翻江倒海,名言金句:“只要是我想,三初小混混都得给我跪下。”

每到如此,他爸就会抄起棍子,追着他满屋子上蹿下跳,“老子先把你打趴下!”

但这会儿,能揍他的人一天没回家,闻衍只能耐着性子跟保安掰扯:“我找我爸!”

保安:“你爸谁啊?没这人。”

闻衍:“我爸是警察!”

保安裹着件军大衣,在西北风里寸步不让,“没通行证,你爸是总统也不让进!还警察,小伙子,这里面没通缉犯让你抓啊,赶紧走!”

好话说不通,闻衍的火气蹭蹭往上蹿:“别逼我揍你啊。”

保安把脸凑过去,“你来!有本事就你来!”

“我他妈……!”

闻衍刚把拳头抄起来,就听见小区里传来声怒喝,“闻衍,干什么呢!造反啊!”

闻裕民刚四十出头,身板挺拔,声音浑厚,一张脸板着大写的刚正不阿,揍起儿子来从来不手软。

“爸……”闻衍不爱学习、不想考试,天天鸡飞狗跳,但碰见他当警察的爸,也偶尔会怂到家。

闻衍依旧让保安拦着,他披着件单薄的外套,艺高人胆大地跟冷空气抬杠。闻衍掐着保安的胳膊,伸长脖子,看见闻裕民在晦暗的路灯下匆匆露了脸。

“小兔崽子!”闻裕民走近保安值班室,二话不说,屈着食手指就给闻衍来了记嘎嘣脆。闻衍捂着脑门不满地嚷,“爸!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闻裕民反问,“大晚上的扰民生事,成何体统!”

闻衍冤得很,“现在才五点半。”

闻裕民似乎有事,不想和儿子进行多余的深入交流,他摆了摆手,“有事说事。”

闻衍:“没事,我就找你。”

闻裕民活像见了鬼,“你吃饱了撑得找我?我看你是找揍吧。”

“一点没有父慈子孝。”闻衍无语:“我妈说你今天没上班,可是一整天不见人影,吃完饭也没平常积极,我……”

闻裕民没有参透,斜着眼问:“你什么?”

闻衍不好意思说自己右眼皮蹦跶了一天,放学回到家没见着人,更是坐立不安。

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没由来的焦虑,他借口出来买酱油,就是拐着弯来找亲爸。

“没……没什么。”闻衍搔了搔他那一脑袋被风吹成非主流的发型,含糊地说:“不早了,现在回家吗?”

“不回。”闻裕民拒绝地很痛快,“小临之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闻衍脱口而出,“家?他还哪有家。”

话音刚落,闻裕民又照着闻衍的后脑勺给了他一掌,“这么大的人了,会不会说人话?”

至亲隔着生死,家庭分崩离析,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切肤之痛。

此话一出口,闻衍就后悔了,他掐着指尖,叹了口气,“你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上心,我表示一下抗议。”

闻裕民:“你抗议个屁!我亲儿子要是能消消停停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不用整天腆着个老脸让老师批成孙子,我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隔壁看戏的保安点了根烟,贱兮兮地嘿了一声。

闻衍碍于闻裕民在场,不好喷他,硬生生地忍了。

闻裕民恨铁不成钢地瞧了瞧自己儿子,“以后说话三思,当着他的面,该说的不该说的,仔细掂量掂量。”

“可真够累的。”闻衍不着痕迹地嘲讽,“再说了,哪儿还有以后啊,他那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外国亲戚不是要接他出国吗?”

闻裕民望着夜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这事儿现在不好说。”

“怎么了?”

闻裕民:“我今天陪他回来,就是不放心这事——我们在这家等了一天,没见到一个所谓的亲戚过来接他。”

闻衍:“打电话问了吗?”

“打了,没人接。”

“什么意思?”闻衍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这小孩没人要了吗?”

“啧。”闻裕民出了口气,话音软了些,“临之还小,遭了这么大变故,他不声不响、不哭不闹,听话得让人心疼——我怕这孩子心理出问题。”

“听话?那都是装给你看的,这小子野得很。”闻衍嗤之以鼻,“我说爸,你们派出所每天都有不少问题儿童青少年,你怎么单单就对他这么特别。”

闻裕民摇着头,“看着可怜——人老了心大概也软。”

“行啊,老菩萨。”闻衍没型没款地靠着铁栅栏,“那你怎么不好好陪着你的散财童子,这个点出来干什么?跟亲儿子心有灵犀,知道我来找你了?”

“滚蛋!”闻裕民抬脚踹了闻衍的屁股,“一天没吃饭了,我给他买点快餐。”

闻衍翻着白眼,心里不是滋味,“爸,今天我生日你还记得吗?”

闻裕民收回刚迈出去的腿,回了头,神色复杂地盯着闻衍。

好嘛,他忘了。

辛亏闻衍有颗铁打的心脏,这点流水的破事根本不往心里去。

他混不吝地搂着老爹的脖子,说:“爸,那咱们回家吃饭吧,我妈做了一桌子菜给我过生日,就等你了。把那小屁孩也带回去,都这个点了,我看他们家亲戚八成是不会来了。”

闻裕民思付片刻后,点头:“成,你跟我一起上去。”

“我去干嘛?”闻衍收回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昨天刚跟他吵完架,我怕见着他尴尬。”

“你可拉到吧,尴尬俩字你会写吗?”说起这事儿闻裕民就脑壳疼,“你成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找他茬,人家说过你吗?大他七岁呢闻衍,让着点他。”

闻衍:“凭什么?他才来咱家住了三个月,我凭什么让着他?”

闻裕民伸手够儿子,没够着,让人跑了,他揶揄道:“你啊也就嘴皮子贱,每天跟个保镖似的护送他上下学的人不是你了?”

闻衍好似被拿住了见不得人的把柄,脸上促狭,不尴不尬地咳了声,“我那是顺路。”

“得了,你爱顺就顺着吧。”闻裕民笑了笑,“我看小临之挺喜欢你的。”

闻衍:“我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喜欢干什么?有什么成就感吗?”

闻裕民来气:“你怎么好赖不吃!”

“行了爸,您别在这儿跟我谈心了,不冷啊?”闻衍摆摆手,“赶紧上去把那小孩带下来吧,再晚回去,你老婆的麻将就要开摊了,咱们谁都别想吃饭!”

闻裕民转身进了小区,听见这话,转身指着闻衍,气不顺地说:“我回家再收拾你。”

闻衍大笑着冲闻裕民喊:“爸,我在这儿等你,你快点!”

这小区大门处在风口,天气干燥再加上风没完没了地吹,闻衍头上每一根毛都不在它们该待的位置上。保安跟闻衍大眼瞪小眼片刻,索然无味,转身进了自己的值班亭,进门之前非常友好地问了句:“小伙子,进来坐坐不?”

闻衍拢着衣襟打量两眼,略微嫌弃,“算了吧,您这四片塑料板搭起来的隔间,还没外面暖和。”

保安呸了声,“好心当驴肝肺,怪不得被你爸揍,欠的!”

闻衍乐了,“大爷,您这么关心别人家的事儿呢?赶紧进屋吧,老人家身体弱,当心别感冒。”

“我、我我……你……哼!”

保安大爷哆嗦着手,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小天地——眼不见为净。

闻衍百无聊赖地碾着脚底下的小石子,偶尔看着黑默深远的高档小区,半个小时过去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焦虑再一次窜上闻衍的心头,他忍得烦躁,再次拍响值班室门板,“大爷。”

大爷觉得这小子为老不尊,闭目养神,不打算理他。

闻衍陪着笑,“大叔。”

“哟。”保安掀起眼皮子,阴阳怪气地说:“这么点功夫,我这辈分直降两级啊。”

“您精神焕发嘛。”池砚讪笑,不想跟这老头扯嘴皮子功夫,“叔,你们这小区大么?来回需要半个小时?”

“没有。”保安点了根烟,“南北就一个门,五栋楼整整齐齐地立着,抬眼就能看见。让属乌龟的过来爬,二十分钟也能爬回来!”

“……”闻衍蹙眉,“叔,您能让我进去吗,我马上出来——回来给你买烟。”

保安俩眼珠子一溜,豪爽地打开了门禁,“你进去吧,我看你也碍眼!”

铁门按照遥控器的指令刚开出一条缝,闻衍甚至来不及把头伸进去,忽然听见小区内传来一声惊恐的呐喊:“救命啊!!着火了!!!”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小区后排最里层,一个独栋单元楼的最高层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爆炸了!

这爆炸声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几乎把破烂的值班室隔间轰得瑟瑟发抖,保安嘴里的烟掉在地上,他惶恐不安地看向闻衍。

闻衍的心猛地炸了起来,他瞳孔紧缩,在爆炸声之后,不可抑制地往最坏处联想一通。

“爸!!”

大脑跟不上手脚的速度,等闻衍反应过来,他已经踹烂了铁门,跃身翻进小区。

保安拽不住他,拍着大腿喊:“欸!!那小子!!你回来!!!”

闻衍头也不回,“快报警!”

保安没什么文化,又被这阵仗吓破了胆,他抖索着手,不再中气十足,“我报警找谁?你、你爸不就是警察吗?”

“找消防!!你他妈快点!!”

闻衍看不见自己狰狞的模样,他双眼充血,一路东磕西撞,跟惊慌逃命的人群擦肩而过,终于冲到那栋单元楼前。

闻衍抹着冷汗,迫使自己冷静。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波及楼下住户,闻衍看了圈胆大包天的围观群众,并没有看见闻裕民,于是,他想也不想,一脚踏进单元楼。

可没走几步,闻衍就让人捏着后领拎了出来。

正义的围观群众指着闻衍的鼻子放声教育:“危险!小兔崽子没眼力见,乱跑什么!不知道这什么地方啊,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啊?你家住这儿?你家长呢?什么缺心眼的玩意儿!!滚滚滚,边儿呆着去!”

闻衍拼命挣扎,“你放开我!你他妈放开老子!关你屁事!”

“我是你老子!今天就替你爸好好教训你!”男人力大无穷,扔鸡仔似的把闻衍扔在一边,“滚!”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正义使者,七手八脚摁住闻衍,令他动弹不得。

单元楼内还有不少人在往外跑,各个衣衫不得体,全都崩着逃命的脸。被烈火烤裂的墙体开始往下掉,砸得人头破血流,围观群众慌不择路地往外围散。

现场太混乱了,到处都是吼声、叫声、悲鸣声和哭泣声。

闻衍充耳不闻,依旧想冲进去——他没找到闻裕民,也没看见那小孩!

“你们他妈放开我!我爸在里面,让我进去找他!!”

一个满面尘灰的男人喘着粗气,对闻衍摆手:“火势太大了,现在人没跑出来,基本就是没希望了!孩子,你想进去送死吗?”

“你放屁!”

闻衍硬生生被逼出眼泪,他愤然怒气,一脑袋把控制他的人磕得头晕眼花。闻衍挣脱了摆布,再也顾不得其他,抄起腿就往楼里冲。

终于没有人再管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了。

楼道内犹如摆在沸水上的蒸笼,闻衍刚进去就被烤出了汗,他干脆脱了外套,跨步踏上台阶。

这时,室外尖锐的女声拔地乍起,带着比之前翻倍的恐惧,直接飙出了海豚音,“啊!!!!啊啊!!有个人掉下来了!!!”

“闪开!!快闪开!!!!”

此起彼伏的尖叫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音,比爆裂的火声更刺耳。

闻衍僵着脖子几乎不能呼吸——他不敢回头看。

当闻衍与地上那‘人’四目相对时,他几乎产生生理性干呕,眼睛被迅速蒙上一层水雾,使闻衍无论如何也对不上焦距。

“爸……”

“爸!!!!”

闻裕民躺在地上,到处都是血,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身上只套着件单薄的毛线衫,此刻却带着毒燎虐焰,贴着皮肉,无尽焚烧——

闻裕民死了。

刚刚还扬着手到处揍儿子的闻裕民死了。

“啊!!!”

闻衍疯了,他连滚带爬翻到闻裕民身边,不知道疼似的徒手拍灭闻裕民身上的火。可到最后,闻衍还是不敢看闻裕民的脸,他抱着闻裕民的尸体,对着不敢靠近的人群悲泣低吼:“救命!!你们救救他……救救我爸……求求你们……”

没人敢动。

“爸!!”闻衍太绝望了,“今天我生日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妈妈还在家等我们回去……你醒醒!!你个老王八蛋!!!”

再也没人回应他。

消防车刚到现场时,又发生了第二次爆炸,救援人员态度强硬地疏散群众,然后进楼开展搜救。

闻衍倒在闻裕民身上,消防员怎么也拉不开他。

“算了,留两个人在这里看着他,其他人跟我进楼!先搜人,务必减少伤亡!快!!”

被拦在警戒线外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指手画脚地说:“哎哟,还是赶紧救火吧,再烧下去就烧到我家了!我现金还全放在屋里呢!”

“对啊对啊,这里面哪里还有人,能跑的早跑出来了,没跑的估计都死了。”

消防员并没有理会这帮嘴碎子,按照程序,开始实施救援行动。

十分钟后,围观人群突然骚动,“哎哟,还真有人,活的死的?”

“头发长见识短,他要是死的,就是被人抬着出来的——哎,还是个小孩啊!是爸妈逃命时把他忘了吗?”

抱着小孩的消防员,把人护得严严实实,没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队长,这小孩在五楼的逃生通道被找到,大概是一路从顶楼滚下来,浑身都是伤,但人还清醒——就他一个人。”

“救护车在外面,先把人送去医院,再核实身份。”

“是!”

穆临之死死抓着身上的棉衣外套,那是闻裕民推他出楼梯时盖在他身上的——

“临之,快跑!沿着救生通道往下走……孩子,别怕!”

“闻叔叔……”闻裕民的声音一直在穆临之耳边回响,他头疼欲裂地睁开眼睛,突然听见有人在哭。

穆临之使劲扒拉出一条缝,然后,他透过缝隙看见了闻衍。

消防员明显感觉怀里的小孩挣扎了起来,他以为这小孩受到了惊吓,于是拍着背安慰,“没事了孩子,我们送你去医院。”

穆临之想喊,可是他的身体太疼了,喊出来的话也变成了喃喃梦语。

消防员低头仔细听了听,说:“乖孩子,你想说什么?”

穆临之缓缓伸出手指,他指着梦魇里的黑暗,始终不见那人抬头。

穆临之哽咽着:“哥……哥……对不起……”

处于极度悲伤中的闻衍听见有人在说话,蚊响似的,吵得他头疼。可闻衍没力气看,他只能行将就木地感受着喧嚣落幕。

他会一辈子记住这个晚上的撕心裂肺。

十五年后,申洲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闻衍刚值完夜班,他满脸胡茬,一脑袋呈现鸡窝的毛邋里邋遢,嘴里叼着根油条进了办公室——要是工作场合允许穿拖鞋,姓闻的估计能直接一飞窜天,跟夜市街头的乞丐相媲美。

关键是闻衍顶着这个造型亮相,还能一呼百应。

“闻副。”

“闻副早!”

“闻副,你今天走得是哪国的颓废风啊?太特么有味儿了!”

闻衍:“什么味儿啊?”

徐舟吾捏着本文件夹路过,耸鼻子嗅了嗅,“三天没洗澡的味儿。”

“……”闻衍:“滚!”

徐舟吾和闻衍是在同一片堂口混大的发小,小学、初中、高中整整当了十二年同班同学,在即将两看相厌之际顺利分道扬镳。

闻衍警校毕业后直接进了刑侦大队,徐舟吾则在基层派出所当了四年民警,被各种鸡毛蒜皮的奇葩事磨得心如止水。后来还是因为工作调动,再一次跟闻衍这货蹲在了一个窝。

自高考一别,闻衍再一次见到徐舟吾简直喜极而泣,拉着他喝了一晚上。相比之下,徐舟吾就淡定很多,他看着闻衍想——

反正在哪儿混都有脑残,不如选个难度大的。

于是,这俩人没几年就混成了刑侦大队的黑白无常——行事风格完全相反,办起事来却干净利落。

利落得正队每天隐居二线、喝茶遛鸟。

徐舟吾把手里的文件夹扔给闻衍,“你签个字。”

“没名没分地我签个鬼啊,不符合办事程序。”闻衍看也没看,直接把文件丢了回去,“你自己找陈队去。”

徐舟吾:“陈队他老人家肩周炎犯了,不知道今天来不来——你赶紧签了别废话!趁陶局在,我今天得把这红头发出去。”

“哦。”闻衍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满油的手,挑个支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大名,最后恭恭敬敬地呈给徐舟吾,问:“老徐,您看还满意吗?”

徐舟吾看看那字,又看看闻衍的脸,摁着太阳穴说:“阿衍,你都快三十了,能不能稍微有点正行?”

“严谨点,本人离二十九周岁还差一个月,没到三十而立那个地步。”闻衍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跟我妈就是一路货色,改天安排你们俩促膝长谈。”

“……”徐舟吾:“你别跟我扯淡!”

闻衍从善如流地闭了嘴,“您还有何吩咐?没有的话我就下班了啊。”

徐舟吾:“诈骗案的报告你写了吗?陶局今天就要。”

闻衍:“没有。”

徐舟吾:“大哥,那你昨天一晚上在干什么?”

闻衍:“开黑啊。”

徐舟吾对眼前这玩意儿恨不得一顿暴力输出,“闻衍,大小你也是个领导,能把自己位置放正了往高处看吗?”

“高处不胜寒,我是来普度众生的。”

闻衍自我感觉良好地对着玻璃门照镜子,十指翻飞地薅出一个‘正经’发型,正自我陶醉之际,玻璃门对面,幽幽闪出一张脸。

刚刚那番厥词一字不落地钻进陈维刚的耳朵,陈大队长牙疼地看着闻衍,说:“我看你是来给我渡劫的。”

闻衍嬉皮笑脸地摆正姿势,“陈队早啊,吃了吗?”

“对着你我吃不下饭。”陈维刚打量着闻衍一言难尽的德行,简直没眼看,他指着闻衍头顶的毛,说:“明明长得还行,非得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什么玩意儿!”

“嘿!”闻衍大言不惭:“能唬住犯罪嫌疑人的玩意儿。”

陈维刚:“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其实陈维刚说得很含蓄,闻衍的脸比‘还行’高了好几个档次——他脸型端正,棱角分明得恰当好处,双眼时常带着笑,不会有太大压迫感,但真严肃起来也有让人不可忽视的压力。

坏就坏在闻衍的那张嘴,不仅嘚啵起来没完没了,他那天生殷红的唇色把再怎么皮糙肉厚的脸皮都衬得白里透红。

偶尔收拾干净,在一众糙汉子当中,小白脸得鹤立鸡群。

“明明有当帅哥的条件,还非得往我们这堆平平无奇的窝里凑,干什么?寻找优越感吗?”徐舟吾一想到上学时给校花递情书的工具人岁月就心绞痛,“咱们警队的门面都让你拉胯了一半,入职率比去年还低,就是没人来啊。”

闻衍惊愣:“这也怪我?”

“不怪你难道怪我?”陈维刚说:“你要是肯好好打扮自己,出门拍个咱们队的宣传片,好赖也能吸引几个姑娘进来。你瞧瞧你手下的这帮臭男人,各个都嗷嗷待哺等脱单——欸对了闻衍,你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吗?”

“我靠!”闻衍抱住自己的胸,矫揉造作地说:“出卖色相我义不容辞,出卖肉体我不干啊!”

陈维刚被闻衍恶心得不行,整张脸被拧成好似揉皱的白纸,“跟你聊个天真坎坷。”

“咱俩之间在年龄上就隔着好几道鸿沟,是顺利不到哪里去。”闻衍扫了眼看戏不嫌热闹的徐舟吾,“陈队,我看你退休以后不用干别的,专门开个婚介所得了。先把老徐推销出去,我再挂名当镇店之宝。”

徐舟吾:“……”

关我屁事!

陈维刚心律不齐地摆了摆手:“滚滚滚,赶紧滚!”

闻衍:“我滚哪里去?”

陈维刚睨着闻衍,“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这不是你的名言警句吗?”

“得嘞,那我下班了。”闻衍依言滚了几步,还没迈出大门,又回头指着徐舟吾说:“老徐!那报告你帮我写了直接交给陶局,改天我请你吃饭!”

“……”徐舟吾:“你都欠我八百顿饭了。”

闻衍:“记着啊,明天海润国际大酒店单独给你摆一桌。”

“我谢谢你全家!”

徐舟吾望着闻衍平地起烟的滚蛋速度,无可奈何地打开文档,替遭瘟的领导写遭瘟的报告。

这时,陈维刚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小徐啊,听者有份哦。”

徐舟吾:“……”

他又想回派出所了。

大概是陈维刚的谆谆教诲起了点微不足道的作用,闻衍为了不影响市容,在离开警局之前,他特意回了趟休息室,略微整顿一番——也就是刮了个胡子,梳了个头。

闻衍神清气爽地开着自己的小破轿车随着车流融入主道,早高峰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该堵车的地方还是纹丝不动。

眼下闻衍没什么要紧事,他悠哉哉地打开车载音乐,手指点着方向盘轻轻哼起了歌。

车以乌龟爬坡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挪,眼看马上就要挪到家,闻衍想起给亲妈打个电话,刚拿起手机,那鼓乐喧天犹如山寨机般的铃声忽然奏了起来。

提神醒脑,闻衍眼皮一跳。

“喂,老徐。”

徐舟吾:“阿衍,你在哪儿?”

闻衍:“快到家了,怎么了?”

“我们刚刚接到一起绑架案报警。”徐舟吾那边有些吵,他提高了些音量:“陈队让你马上回来。”

闻衍已经调转了车头,并且技术高超地别掉了一辆想加塞的SUV,“什么情况?你先挑重点跟我说。”

徐舟吾:“被绑架的人叫梁少风。”

闻衍:“梁少风?”

“对,就是那个梁少风。”徐舟吾已经发动了汽车,“他父亲梁俊生今天早上报警,称自己的儿子昨天晚上就已经失踪了。”

闻衍微微蹙起眉头,“绑匪来要钱了?”

“没有。”

闻衍:“那他怎么确定是绑架?据我了解,他们那帮花边新闻与钞票齐飞的公子哥,失踪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徐舟吾语调严肃地开口:“因为就在半个小时前,梁俊生收到一截血淋淋的断指——小拇指。”

闻衍猛地踩住刹车,堪堪停在斑马线上才没有闯红灯,他神情也冷了下来,“确定这手指是梁少风的?”

“对。”徐舟吾叹了口气,“梁少风的小指有颗黑痣,跟断指的位置一模一样——梁俊生说,他确定。”

闻衍:“在哪儿?”

“海润国际大酒店,我们先过去了。”徐舟吾说:“你也赶紧过来。”

“海、海润国际大酒店?”

“缘分天注定啊闻副。”徐舟吾轻笑了声,“我的这顿饭啊,你恐怕是跑不掉了。”

闻衍:“……”

瞧瞧这张乌鸦嘴。

闻衍一路走快速通道,十分钟后,他那辆破烂座驾精准无误地停在酒店正门口。闻衍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让人横空一脚,拦了个正着。

“走走走,现在里面不让进啊,想开房去别地!”

闻衍耐心有限,他掀起眼皮瞧了瞧眼前这位门神——头顶毛发跟年龄成正比,摆的谱也更上一层楼。

“我是警察。”闻衍直接把证件甩他脸上,再懒得跟他废话,抬脚就走。

门神不依不饶,伸手拽住了闻衍的胳膊,“你是警察?你是警察我就是你大爷!把话说明白了,今天这酒店,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闻衍深吸一口气,在工作期间不想跟这种货一般见识,“你有病吧!证件都给你看了你还想怎么着?”

门神:“现在遍地都是假货,谁知道你这证件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是个大老粗,但常识还是懂点的——警察办案不都是两人以上吗?你人呢?”

“……”闻衍都能让他给气笑:“大爷,做假证犯法,你看我像是脑子不好使的人吗?”

门神理直气壮:“那不一定!”

他大概是受了领导指示,一道门看得兢兢业业,誓死不放一只苍蝇进去。门神膀大腰圆,空有一身蛮力,抓着闻衍的手劲越来越重,生生把闻衍捏出一脑门汗。

闻衍想用最直接的武力解决此人,但又不好公然拳脚相向,只能迂回打击。闻衍伸出另一只能活动自由的手,硬生生掰开门神的食指,以违反生理构造的角度,慢慢使力。

“疼!疼疼疼!!”门神龇牙咧嘴,瞪着俩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大腿还没自己胳膊粗的人居然有这手段。

“你再跟我多一句废话,我就以妨碍公务罪让你公安局一日游。”闻衍揉着酸麻的胳膊,没好气地说,“把门给我打开,快点!”

门神被闻衍的架势唬住了,但仅剩的职业操守依旧使他半信半疑,“你真是警察?”

闻衍面无表情:“开门!”

门神受着‘胁迫’,委屈得像只鹌鹑,刚把门打开,徐舟吾也开着警车嗷嗷赶到。

“阿衍,你怎么这么快?”

闻衍:“我抄近路过来的。”

徐舟吾下了车后,身边还有俩随从,一男一女,表情端得像雷公电母,看见闻衍毕恭毕敬嚎了声:“闻副!”

闻衍牙疼地说:“狗男女。”

正经不到半分钟,孙望嘿嘿一笑,“对不住,碍着您眼了,陈队让我们过来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所以,市局刑侦支队的队内德行都是跟闻衍一脉相承的一言难尽。

“……”闻衍:“行了,别废话,边走边说。”

此时此刻,立在一旁当人型承重柱的门神终于意识到——此唇红齿白的伙计,真是一位警察!

门神嗷了一嗓子,大限将至似的握住闻衍的手,“对不住啊警察同志!!您来之前,正好有个记者混进去,又让领导打出来,还把我骂了通,我这才如临大敌,冒犯了、冒犯了啊!是我有眼无珠——您、您这样子实在不像个警察。”

闻衍眼皮一跳,问:“那我像什么?”

门神的脑细胞约等于无,他以为自己在拍马屁,于是扯着嗓子说,“我们这儿每天都有不少小鲜肉和他们的哥哥姐姐们成双入对、同进同出,但我看您长得比那些小鲜肉细皮嫩肉多了……您……”

徐舟吾:“咳!!”

闻衍之所以每天不着四六,使劲嚯嚯自己的身体发肤,就是因为烦别人说他像个小白脸。

徐舟吾及时打断了门神的作死,他冷汗都下来了——这哥们艺高人胆大,精准踩雷,把小白脸一词说得冠冕堂皇。

孙望和女警袁园一左一右,在地球爆炸前,架着闻衍火速跑进酒店。袁园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服务周到地拧开瓶盖,送到闻衍嘴边,“闻哥,您消消气。”

“妈的!”闻衍一口气灌下去整瓶水,气顺了不少,然后他慢慢回味出来点东西,“刚才那脑残说有记者混进来了?梁俊生才刚刚报的警,连我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记者的消息这么灵通吗?”

袁园:“这些记者应该是在微博看到了点什么,过来捕风捉影的。”

闻衍神色一凛。

袁园打开手机截图,递给闻衍:“起先是有人在微博发了一条‘著名花花公子梁少风被绑架’的消息,不过没人理,阅读量才10,后来那个账号又补了张高清无码血指图,眼尖的吃瓜群众发现了手指上的痣,网监秒速删除微博,并禁了关联的各种词语。但网上已经炸开锅了,媒体们倾巢出动啊。”

一群人走到电梯前,孙望摁了向上键,闻衍盯着那张图,脸色不太好,“查了吗?”

徐舟吾匆匆赶上来,接话说:“查了,账号未实名制认证,用来注册的手机号也是野鸡号——这个微博账号说白了就是个僵尸号,现在已经被封了,再查下去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闻衍冷笑一声:“这条微博发送时间是早上8点25,梁俊生收到断指并报警的时间是8点30,中间相差5分钟——怎么着?绑匪在这之前给手指拍了全套无死角写真吗?”

徐舟吾:“你的意思是?”

闻衍把手机还给袁园,电梯门正好打开。闻衍眼睛往金光闪闪的反光门上一瞥,“梁俊生现在在哪儿?”

“8楼宴会厅。”徐舟吾摁亮了数字,电梯缓缓向上行。

闻衍:“梁俊生在收到断指和报警之后,有人离开过这酒店吗?”

徐舟吾:“我刚问了门口的保安,他说没有。梁俊生在这方面意识好像挺强的,他的私人保镖把所有的门都堵住了,就等着警察来。”

闻衍沉吟片刻,“这事得确定——老徐,你找人把监控看一遍。”

徐舟吾:“好。”

闻衍:“园园,你去找酒店经理,让他汇总一份入住酒店的所有宾客名单。”

袁园:“我们刚上车的时候,酒店就已经把名单传过来了。”

闻衍一愣,打趣地说:“这一系列操作,往好了说是反应速度快,往不好的说——梁俊生这人反侦察意识挺强啊。”

袁园点头表示赞同,“我们也挺意外的,好久没碰到这么配合工作的、有钱的——受害者家属了。”

“呵。”闻衍:“那些人里有什么异常吗?”

袁园把一份好几页的宾客名单发到闻衍微信里,“先初步看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这里是五星级国际大酒店,入住的人基本都是商务往来,或者吃饭,最多住一个礼拜就走了。除了……”

电梯运行至八楼,开门前,闻衍又对着那金碧辉煌的镜子挑了挑刘海,闻言,他看向袁园,不解地问:“怎么了?”

“除了一个人,他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并且至今没有要退房的意思。”

八楼宴会厅走道铺着相当夸张的红地毯,墙壁两侧贴着金碧辉煌的墙纸,处处透露出奢侈的气味。

酒店经理已经站在门口恭候他们多时,见人来了,职业素养超高地替他们推开了门。

“多谢。”闻衍对经理点头示意感谢,偏头随口问了句:“谁啊?”

袁园:“叫……”

经理耳听六路,参透了他们的对话,她看见女警翻着名单在找人,于是便伸出手,礼礼貌貌地点着宴会厅中央的一个人,对闻衍说:“警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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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小说《逃出生天》的主角是闻衍穆临之,是作者蜜糖年代倾心创作的一本纯爱小说,逃出生天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闻衍觉得他自己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做出一点改变了,他相信自己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