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热连载中的小说《人非草木》的主人公是陆远声杨竹舟，作者：Bohnen，人非草木该小说主要讲述了：陆远声之前原本以为他和杨竹舟两个人不会再见，但是他刚刚回来就遇到了杨竹舟。
属性：离异古墓派攻x落魄流浪猫受。
《人非草木》精选：
陆远声吃完饭回到家，把下周要穿的衣服拿出来，仔细熨好衣领，又好好收拾了一下不大的屋子。这套房子是他婚前买的，那时他刚工作不久，落了户口，但还没有分到股权。父母半生的积蓄加上问亲戚朋友借的钱，将将凑够了房款。
也因此，从财产分割的角度来说，这套房子没有顾茗的份。律师拟定离婚协议时，顾茗也没有就此提出异议，反而是陆远声折了三分之一房款给她。
他们谈了三年多恋爱。决定结婚那年，顾茗还在读博。她气质出众、家境殷实、科研能力也很出色，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别的追求者。而陆远声当时研究生毕业，出于种种考量，婉拒了导师的读博邀请，直接开始工作。
顾茗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人，不用过年陪他一起回老家看亲戚，不用和他住在通勤需要一小时的地段，不用与他分担家务，不用在他加班留在公司过夜的晚上一个人睡，但她还是毫无怨言地选择了他。他尽力对她好，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三分之一的房款，是目前他能拿出的唯一补偿。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还放在书桌上的信封。
今天下午他的计划是上GitHub搜开源项目，优化代码。他在做的项目快到截止期了，但还有一个小的技术问题没有解决，组里的人开了两次会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他心中有可以解决问题的备选算法，但计算量过大，便没有在会上主动提出，觉得应该能找到更优路径。方才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有了头绪，想起之前在OMPL上看到过的一段代码，也许可以帮助解决问题。等下找出来确认一下思路，就可以开始写了。
然后需要出去跑个步，回来洗澡，吃饭，再开始写码。顺利的话，九点半可以结束工作，看一个小时的闲书。
信可以在那一个小时里看。
安排好日程之后，他打开电脑，开始检索工作。屏幕的背景蓝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向来温文的眉眼有些冷峻。
***
修改代码的思路推进得很顺利，晚上可以顺利写到计划中的进度。为此他专门买了新鲜的虾、瑶柱和口蘑回家烧汤庆祝。
虾去壳去肠线，瑶柱切半，口蘑切片，滚水煮过，看准时间放下两勺鲜奶油调味。量不多，毕竟是一个人喝。
他想到，顾茗最喜欢喝他烧的这道汤，也许有空可以给她发一份食谱，海虾和瑶柱对孕妇的身体好。不，直接发恐怕不合适了。沈瑜和她是好朋友，下次在公司碰到沈瑜的话，让她代为转告吧。
吃完饭，洗好碗，他又坐回书桌前写了一会儿代码。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合上电脑，拿过那封信。
很多人喜欢在床上进行睡前阅读，他没有这样的习惯。睡前阅读也好，看手机或电脑也罢，他都会坐在书桌前完成，然后上床睡觉。对他来说，床只是睡觉的位置，阅读或别的活动引起的情绪不应该带到休息的地方。当然，在同事抱怨睡前IPAD砸脸的惨剧时，他也会合群地笑笑，偶尔跟着调侃两句。
拆开那封信，映入眼帘的字体看起来有些稚嫩，但能从细节处辨认出是顾茗的字迹。
“陆远声学长：
我是高二年级的顾茗，马上要升高三了。首先，预祝学长毕业快乐！我们年级的人都听说了，你保送了P大数学系，同学们都不意外。
我的成绩不够P大，也没有参加竞赛，但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也希望能和学长在一个城市念书，念化学系。
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一个学妹去什么学校读书、读什么专业，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但陆学长，这确实与你有关。
我想，虽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可能还记得我。
刚进高中的时候，压力太大，我一时不能适应学校的节奏。我们的班主任是化学裴，他很讨厌差生（这是出了名的吧？）。在我第三次月考化学不及格之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通，又留我补差。他去开会，留了张卷子给我做。说来真让人不好意思，我初中成绩很好，从来没被老师这么数落过。化学裴和别的老师都去开会了，我就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写题，边写边哭，到后来眼泪糊得看不清题目，索性放下笔不写了，专心趴着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走进来了，手里抱着一沓批好的卷子，放到了隔壁那张办公桌上。我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的功夫，你就走到我身后了。我以为你马上会走开，或者随便安慰我两句再走，但你都没有，你只是看了一眼我怎么解也解不出来的题，说了一句：这个类型的题，解起来是有技巧的。
你把化学裴桌上的几叠练习册堆了起来，然后找了张白纸放在上面，写出了关键的解题步骤，递了过来。
我接到手里看，你又把思路说了一遍。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念化学的神经，但在你讲过一遍之后，本来繁杂难解的题清晰了起来，我竟然也跟着你抓到了那条藏在题目里的红线。
我抬起头想向你道谢，但看清你模样的时候，却忘了要说谢谢。
你看着我发愣，没有被我哭得很丑的样子吓到，也没有半分不悦，还是微微笑着说：有些难题不容易做出来，不是因为缺少方程式，而是缺乏观点。这类题遵循同一个模型，我写下来给你。
我呆呆地看着你写字的手，手背微突的浅蓝紫静脉让我想起冬季天际的风筝线。很快，你写完了，还给我推荐了两本有趣的化学科普。
你离开办公室后，我擦干了眼泪，坚持把那张卷子做完了。
你当时推荐给我的书，我回去就买了。虽然学业很忙，我还没有全部读完，但看了半本之后，我就对化学产生了兴趣，开始主动学习。我始终记得你说的缺乏观点，也一直努力培养自己对化学的感觉和观点。这个学期，我被选作化学课代表了。
学长，我写这封信，是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天的点拨，我可能会被学业压垮，也不会对化学有兴趣。要是我真的去读了化学系， 那有一部分是因为你。
至于别的一些事情，也许等我考到P城，可以当面向学长说。”
陆远声有些愕然，他想了想，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但脑子里完全没有那个女生的长相，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顾茗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在知道二人是高中校友时，她也只感慨可惜差了一级，没有机会一起上课。信还没有看完。翻过去看，字迹成熟了许多，显然是近期写的。
“远声，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惊讶，信上的事，你多半不记得了。相处的这些年让我了解你更甚于了解我自己。
我大学选择化学系，再到现在留在高分子研究所，最初就是因为你的无心之举。你也许会想问，为什么我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些事？一方面，我有自己的私心，我希望你心里的顾茗永远是聪敏的、温婉的、淡定自若的，而不是一个会向你乞讨爱的可怜虫，抑或是崇拜你的小粉丝。
另一方面，我有预感，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们根本不会谈恋爱。
这封信，我本来是打算在你们高三的毕业典礼结束后拿去给你的。那天，我看到很多人给你递信、递礼物，推辞不了的，你都笑着收下了。我打算等他们都走了再来找你，所以放学了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直待到值日生做完值日，我跑到了你的教室外面，远远看到你还没有走。见你在和进去检查的清洁阿姨说话，也就没有上前打扰。
然后，你把储物柜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信给了阿姨，笑着说了几句话。隔得太远，我不知道你说了什么，但看到阿姨开心的表情，我想你是让她拿去卖废品，换一点钱。
这也是这封信没有到你手上的原因。当时的我没有为此伤心，相反，我为你找了许多理由。爱慕固然是好东西，但太多了也让人吃不消。你没有义务悉数消化掉我们对你的爱慕。
我考进P大读研时，并没有期望能遇到你。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可能出国深造了，可能工作了，也可能还留在这里读书。在那次联谊会上看到你，而且还被你搭话，我被命运击得头昏眼花，以为自己是小说书的女主角。不知为何，我没有提及高中的事，而是扮演了那个最完美的我，或者说，那个像高中时期的你的我。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如果你知道你是我选择高分子作为研究域的一部分原因，你一定会马上逃走。我了解，你从来不需要那些多余的爱慕，更不希望自己影响甚至改变他人的人生轨迹，这只会令你反感。
我写这封信不是为了谴责你，只是指出事实——你不会爱任何人。大幸大不幸，不爱人也不受伤。
这些年，你对我很好，我们齐心协力扮演着一对恩爱的情侣。我以为我可以满足于此，毕竟世人都喜欢月亮，但没有人能揽之于怀。我能让月亮多照我两下，已经是了不起的事。可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我们最有可能成为一对真正的情侣的瞬间，是我将那封信递给你之前的那个时刻。
所以，我还是把这封信交给你，就当是了却我们之间的因果。至于怎么处理，随你。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可能还会联系我，为我生活上的小事提些贴心的意见。但是远声，请你尊重我的这个请求：不要再联系我了。就算我哪一天忍不住，主动来找你，也不要再理会我。
因为我不能接受：一个不爱我的人是世界上最了解、最关心我的人。
除非有一天，你找到了你能爱的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许还有再一起坐下来聊聊的机会。在那之前，就不要相互打扰了。
祝你一切都好，远声。”
越到后面，字迹越是潦草。轻一笔，重一笔，写信人的情绪似乎都渗出了纸面。
陆远声读到某个部分，手轻微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将这封信叠好，塞进信封，复归原样，放到了抽屉深处。
陆远声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是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润泽气息。身周游人四散而去，散入江南袅袅的情致，他也踏上了归途。人道衣锦好还乡，他却很少回到这座自己出生的小镇。他只在这里读到初中毕业就考进了提供住宿的省重点，再后来，就是漫长的出走：去北方念书、工作、成家立业。父母当年也调动到省里工作，也就是退休了，才偶尔回镇上住住。
上周开例会时，他把写好的代码提出来和组里的同事一起讨论。大家都觉得已经很完善，没什么好多改的。于是一干人加了几天班，不断调试、整合，终于让甲方满意离去，就此结项。他对技术难关的攻克有关键贡献，奖金是少不了的。部门组长给他算奖金时，开玩笑道，不如给陆工把年休假折的奖金一起结了——刚进公司的那几年，他很少请年假，又因为写出的代码简洁、清晰、有解决力，让一帮老兵油子服气得不行，便开始带着调侃意味喊他一句“陆工”。在管理相对扁平化的互联网企业，本是没这种叫法的。
这么一说，他想起今年确实还有三天年假没休。已经快到十一月底，如果再不请，今年怕是也不会休了。正好手头的项目暂告一段落，就请了三天假，连周末休五天，打算回家看看父母，顺便散散心。
他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手机看导航，也没有去找游客指示牌，而是自然而然地从公交车站往家的方向走去。这座古镇与他记忆中的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时光仿佛还停留在十五年前。
民居傍河而建，落日斜照在粉墙黛瓦上，流水潺湲逐落花，这里的时间仿佛都比别处走得慢一些。他看着河岸如烟的柳丝，虽有些泛黄，却依旧垂在那儿，随风轻摆。而北方的十一月，柳叶早已落得遍地都是。
在这样的黄昏里，他想到签完离婚协议后与家里打的那通电话。事出突然，她起初一惊，问发生了什么。他解释之后，母亲没有过多评价，只是叹气，让他有空回家一趟。而在体制内待了几十年的父亲则猜测到底是家里条件太过一般，配不上顾茗那样家境好、学历高的城市户口独生女，日子不可能过长，还问他，后来追求顾茗的那个男人是不是经济条件很好。
最初，他也试着用常人的思路去推断，顾茗是因为经济条件才提出离婚吗？但这太不合逻辑了，顾茗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对他家中的情况一清二楚——母亲是初中老师，父亲是地方公务员，在家乡这里还算不错，但在大城市就不够看了。后来他们搬进P城郊区的房子，也没听顾茗抱怨过。他工作稳定，薪水可观，也还有上升空间，假以时日，换一套面积大些的房子是不难的。
在看了顾茗的信后，他先是困惑。如果顾茗确实如信中所写，从高中起就对他抱有情愫，那为什么还要选择李方贤呢？李方贤在她读博时就追求过她，当时她并没有心动。
顾茗说不能接受最关心、了解她的人是不爱她的人。可他不爱她吗？关心与了解，难道不是一种爱吗？
他读书时，数理逻辑学得很好。那是门有名的杀手课，很多学生临到考试方觉无力补天，宁可花钱买学分也要退课，而他拿了满绩。他喜欢数理逻辑的世界，因为其中的一切都是澄明的、有解的，现实则并非如此。面对混沌，他自然也有应对之法，但心中的困惑却未因此消除。
他任由思路走走停停，不多时便到家了。父母也没有主动提及他离婚的事，只让他先放下东西，洗手吃饭。
吃了一会儿，父亲拿出两瓶黄酒：“远声啊，你好久没回来过了，你不在家的时候，都没人和我喝酒，今天陪我喝两杯。”
母亲收走一瓶：“少喝点，你胃炎好了才多久就又想去做胃镜检查？这次你一个人去，我不陪你。远声，别惯着你爸。”
“就喝一点，一点！儿子难得回来，心里高兴啊，得喝一点。”父亲赶紧打开剩下那瓶酒，倒满两个空杯。
他看着父母的样子。如果自己和顾茗没有离婚，再过几十年，会是这样吗？
他想，应该不会，这太怪异了。
也许是太久没喝酒，父亲的酒力似乎有所退减。陆远声面色如常地喝酒吃菜，而父亲已经有些醉了：“儿子，我跟你说啊，你还年轻，离个婚不算什么事！你现在户口落了，工作也好，不愁找不到……我们也不一定要你找大城市的姑娘，只要愿意跟着你的，你喜欢的，都挺好……”
这时母亲从房里出来，开始收拾碗筷：“远声再歇会儿。水烧好了，你别喝了又说胡话，赶紧去洗澡。”
于是父亲被打发去洗澡，陆远声站起来，帮忙一起收拾饭桌：“妈，你坐着吧，我来收。”
等父亲进去洗澡，母亲停了动作，坐下来。陆远声知道她有话要说，也跟着坐了下来。
余云燕看着坐下还是比她高许多的儿子，还有他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我问你，你和茗茗结婚之后，平时相处多不多？还会像读书的时候那样，没事一块出去逛逛吗？”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工作比较忙，加班不少。虽然住在一起，但很多时候我回到家，她也差不多睡了。偶尔周末会接到以前同学的邀请，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
他看余云燕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但都在家的时候，我会烧些她喜欢吃的。我也问过她要不要出去玩，她都说算了，平时工作太累，假期不如在家好好休息。”
余云燕沉默了，鬓边的白发被灯照得更明显：“你也别解释了，我对茗茗可能不够了解，但清楚你是什么性格。你总没时间陪她，她心里有气也是应该的，但不至于闹到离婚。离婚前后，她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陆远声想到了那封信，又觉得前因后果不容易解释，便简略地说：“回来之前那个礼拜，一起吃了顿饭。她怀孕了，也许是想在开始新生活前来和我告个别吧，说是之后不会再和我见面了。”
“她怀孕了还来找你一起吃饭，要让你看到。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叮嘱她好好养胎？”她盯着儿子。
陆远声没有说话。
“陆远声，你比我和你爸都聪明，我不信你想不明白为什么顾茗要和你离婚，你只是不想明白。”她顿了顿，还是往下说了：“顾茗很优秀，所以她自尊也高。在感情上，普通人尚且要求被偏爱，更别提她那样的女孩儿。你不止成全不了她的独一无二，连多偏爱她一些都做不到，你说她要不要和你离婚？后来那个男人出不出现都一样。”
“你爸说让你再找一个，我和他意见不一样。如果你改不掉这个毛病，那就不要拉别人下水。”她说完，就继续抹桌子了。
也许是酒劲终于上来了，陆远声感到有一点轻微的头疼，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轻声说：“可是这有办法改吗？”
“什么？”余云燕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好了一些，便也继续帮忙收拾。
***
两天后的中午，他和父母说了一声，就去了镇上一家人少但地道的浙菜馆，赴闻泽丘的约。
闻泽丘算是他的发小，两人家离得近，又一起上了初中和高中。虽然高中不同班，大学更是在不同的城市。但闻泽丘是个特别热情的人，常常过问他的近况，之前到P城开会，还专程去看他。
他刚回家的那天，见暮云熔金，映着砖瓦铺成的老街，便顺手拍了一张发在微博上，权当存图。闻泽丘看到之后，立马联系了他，问他是不是回老家了。
“你们当大学老师还是清闲，说来散心就能来。”陆远声看着闻泽丘精神万分的样子，又想到自己上周为了加班喝了多少咖啡，半是调侃半是真心实意地羡慕。
闻泽丘听了这话，故意板起脸，作出严肃的样子：“你这不正确的思想，我得好好批评一下。你想什么呢？当大学老师清闲，那你当年怎么不读博留校啊？我上半年有教学任务的时候，一天赶两个校区，横穿整个市！你别看我现在跑来了，身上还背着论文的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学校的尿性，年年要发文章，不发就得滚蛋。”
陆远声给他续上茶水，十分配合地做小伏低：“明白了，闻老师。知道了，闻老师。这会儿少说两句，我可没课时费给你。”
“别提课时费，提到我就来气！上半年有几个小兔崽子，自个儿不听课不复习，跑来求情我没理。得嘞，号召了一群小孩儿在评教系统里给我打低分，后来我课时费被扣得那叫一个惨烈。你看我现在，都快自费科研了……”闻泽丘滔滔不绝。
他说得有趣，陆远声听着也有意思，反正闻泽丘也不怎么需要回应，他只管边吃边听。那厮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老婆呢？上班吶？怎么不一块儿带来，后来你们家不是搬走了吗？你老婆还没来过这儿吧。”
“是没来过。哦，还没和你说，我和她离婚了。”陆远声夹了一筷子绣花锦。
闻泽丘一听，筷子抖了一下，小心觑着陆远声的表情，这张脸他对着十几年了，除了偶尔下凡随个俗，大部分时候看着还是云淡风轻高深莫测，基调相当稳定，连讲到离婚都没什么表情。
“你当年结婚，我心说这下好了，又一个叛变革命的，就剩我一个被催婚的了！没想到这一转眼，你又回到革命队伍了。行吧，我代表革命队伍欢迎你回来。”闻泽丘故意夸张感慨。
两人就把这个话题轻巧地揭过去了，谁都没有多提。
这么多年，老同学里也不是只有闻泽丘还联系他，但他和闻泽丘联络得相对多一些。毕竟闻泽丘一直在高校里没出来过，身上没有过于世俗功利的气息，又是个相处起来舒服的明白人。
吃完饭后，两人打算到镇上随便走走，也算是消食。闻泽丘正诗兴大发，感慨着某块石碑和他儿时记忆里一模一样，突闻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把周围的游客也都吓了一跳。
鞭炮过后，就听到从河面上的船内传来一阵吆喝，还伴随着锣鼓的声音：“今日我镇上的王家少爷成亲，邀请各位来观礼了！”游客们纷纷被吸引了注意力，往那个方向走去。
“哦，现在还这么干呢？”闻泽丘恍然，“我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还以为是真的，拉着我奶奶不让走，叫她一起看。结果她扯着我就走了，说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出，这都是演的，为了招揽游客。”
陆远声被他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他们这里不大不小是个景区，确实经常会搞些活动来吸引游客，最常见的就是找一群临时工搞古代婚礼表演。他们对这套见怪不怪，就准备走另一条路，把观礼的位置让给好奇的游客们。
这时，正好走过来一列洒喜糖的临时演员。一个穿着大红缎料做成的唐装的青年，那青年拎着锣鼓，身后跟了几个涂了脂粉、身着明制服饰的女孩，她们从口袋里掏出一些硬质水果糖往游人堆里抛，也砸到了陆远声和闻泽丘身上。
闻泽丘接过一颗，边剥开糖纸边说：“挺好的，也算是讨个彩头吧。你别愣着，也拿两颗。这牌子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带点薄荷味。”
陆远声没有动，他看着那个穿着唐装拎着锣的白净青年，觉得有些眼熟。闻泽丘看他不动，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哎，这人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是不是我们初中班上那个，什么，什么舟来着？”
一般而言，走在前面敲锣的人还要负责讲解和吆喝，可这青年看上去就不像是适合这种活计的人。
正当闻泽丘拍着脑袋想名字的时候，就见青年身后看上去较为老成的女孩拍了拍他，附耳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便机械地大声讲解了起来，看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闻泽丘的脑子这时也终于通了：“哦，杨竹舟啊！”
也许是声音太大，那青年往他们站立的地方看了看。在看到他们的那个瞬间，他有些无措地结巴了起来，鼓也敲得乱七八糟。身后的女孩又拍了他一下，他才重新镇定下来，快步领着她们走过人群。
那样子就像被伤害过的小动物，看见有人刻意靠近，本能地往后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