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纯爱小说《刺草》的主角是言意涵顾葎,是作者羽毛儿飞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刺草小说主要讲述了:言意涵他每次只要是和顾葎睡觉,他总是会被小提琴的声音吵醒,但是很奇怪,竟然没有人说他扰民。
属性:渣男小提琴家x撩人钢琴学霸。
《刺草》精选:
和顾葎一起睡觉的早上,言意涵必定被小提琴的声音吵醒。
这小区里的人对他真够宽容,早起站阳台拉琴,居然没一次告他扰民。
言意涵把头蒙进被子来回翻滚,人类并不是每个时间段都需要音乐,并不是每一个人类都需要古典乐,现在是盛夏六月天,他言意涵也不需要维瓦尔第的「冬」。
“顾葎这个狗东西!”
“说什么?”
声音在头顶响起,掀开被子,顾葎坐床边看着他。
烦躁表情一秒钟敛净,他甜甜笑,“喜欢顾老师的第1376天,早安。”
顾葎似乎瞪了他一眼,起身把音乐关掉。
“起床吃饭。”
“顾老师今天不用工作?”
“休假。”
对,顾葎也是人,也有休假的时候,虽然少得可怜。
毕业典礼结束后,言意涵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静生活,俗称家里蹲。昨天室友打电话让他回宿舍收拾东西,他回以一句全扔了。
“可是,很多东西看起来很贵也还能用,你现在住哪,帮你寄过来吧。”
真是个好主意,可言意涵不敢让别人知道顾葎的住址,只能答应今天回去收拾。
早饭是顾葎煮的,白米粥配榨菜煎蛋,不算最爱,但契合口味。
他站在餐桌前不敢动,“顾老师,你这几天是被什么附体了吗?”
顾葎从神色到口气都很随意,“闲着无聊学学做菜,不喜欢就自己叫外卖,我练琴去了。”
他想到过世多年的奶奶,慈祥和蔼,总爱与他讲妖精鬼怪附身害人的睡前小故事。没跑了,顾老师,已经不是真正的顾老师了。
为了测试,他把白粥摔到了地上。
顾葎还没走远,回头皱眉。
他赶紧蹲下去捡,“对不起,不小心。”
会生气,就还是那个顾葎。
“别弄,小心把手划了。”
他被拉起来了,顾葎重新给他盛了一碗,又把餐厅打扫干净。
言意涵思来想去拿捏不准,刚刚那一下皱眉,是在担心碗还是担心他呢?第一反应是拉他手,表面上看应该是担心他,只是表面。
他可太了解了,与顾葎相处总能感受到暖心照顾,他们仅有一次的逛夜市,路过街边冒黑烟的烧烤摊,他还没作任何反应,顾葎拿出随身带的手帕,轻轻帮他捂住鼻子,把他护在怀里路过了。
但不是只照顾他,任何人都可以,爬上他床的狗男人,爬不上他床的普通朋友,他都会这般细心。要不然人能钓到那么多优质舔狗,以为海王没门槛吗,这年头没点软硬实力,谁敢自称渣男,这么说着,他都想给顾老师颁发一座奖杯,渣男之王,不,王中王。
早饭的味道就那样,他不会指望一个初下厨的渣男做出什么绝味,但渣男拉琴确实是不错的。
顾葎痴迷古典乐,若要与他讨论这个话题,他能喋喋不休一整天。言意涵5岁听肖邦,不明白这等杂音为何被全世界视为珍宝,但他会努力去理解,想起爸爸真实沉浸于乐声的模样,他就坚信这是全世界的珍宝。
实际上,到现在他也没多爱古典乐,不止古典乐,所有音乐。但也不知道自己能爱什么,他的人生已经和钢琴融为一体了,憎恨至极,又无法分离。
他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
顾葎不知抽什么风,买了架钢琴放那里。第一次见到那架琴,是从波兰回来后不久,他拿到了学琴以来最有含金量的奖,演出邀请纷沓而至,全部被拒。他告诉顾葎要去跳海,跑到海边民宿打了一星期游戏。
他早知道顾葎是人渣,还是忍不住委屈生气。华沙爱乐大厅,他第一个上场,上台鞠躬时,一眼就看见顾葎和他的狗男人偎在一起睡觉。
很好,真的很好,偷情偷到他眼皮子底下来。几天前这个人才答应他不鬼混,告诉他要出差工作,其实是带着狗男人出国旅游。
言意涵不喜欢弹琴,比赛是老师让参加的,莫名就打进决赛,他没看重,本该练习的时间跑去和顾葎睡觉。头一次,为自己感到不值,他将全部抛洒,得到一句谎话。
他决心一定要拿下金奖,脑袋里却全是顾葎。发疯时给他的乱吻,愉悦时给他的进入,生气时给他的惩罚,悲伤与苦,迷恋与甜,全部来自于他。
他投入,忘乎自我,庄严的乐谱,洒满肮脏不堪的液体。音乐是囊括万象的容器,演奏者的手,连着最深处的心。他想到更多被尘封住的东西,出生至今,好的坏的灯一盏盏熄灭,最后一盏也燃尽时,他才明白古人为何说人死灯灭。
言意涵一生都是巨大而精美的谎言,他被身边人捧起来,你一刀我一刀,雕琢成最完美的石像,却长不出一颗跳动的心。
他本想弹完这首,冲下去将顾葎碎尸万段,弹到一半,恨与怒消失了。
非要找个能让他心脏跳动的东西出来,只有顾葎。
他绝口未提此事,当作什么都未发生,幻想顾葎主动与他解释,证明确是幻想。呆在海边的民宿,他也幻想顾葎来接他回家,到最后都没等到。
好吧,还得自我消化,没关系,他好歹是正宫嘛。
回到家,就看到那架琴,要不是看出琴很贵,他会当场砸烂扔掉。
吃完要回学校,言意涵四处找饭卡和宿舍钥匙,四处不见。顾葎说在收在包里,他去打开,确实都在,不该在的东西也在。
他看到一只打火机,应该是定制,工艺精细,价值不菲。顾葎并不抽烟,但偶尔买只打火机作为收藏也不是说不过去,但现实真实到托词都苍白。
打火机底部刻着字,一长串,韩星然的爱心一号。
顾葎在外边叫他,他把打火机收好,花半分钟平复心情,走出去。
“言意涵,给我伴奏。”
他跪到琴凳旁边,紧紧环着顾葎的腰,仰头笑着。
“顾老师,韩星然是谁啊?”
顾葎应该有些意外,“一个朋友。”
他低头忍眼泪,忍住了才再次抬起。
“那言意涵又是谁啊?”
顾葎皱眉,许久没给答复,似乎无法答复。
门铃响了,他松开站起。
“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茶色卷发的男人,白净俊秀,笑起来微微可爱,是顾葎会喜欢的类型。
“那什么,顾葎在吗?”
言意涵没法继续摆笑脸,是同一个呢,还是另一个呢?
“你来找他做什么?”
那人还会挠头,眼睛眯起来是浅浅的弯,越看还越眼熟,哦,波兰那个。
“我有个东西掉他那了。”
他把打火机拿出来,“这个?”
韩星然开心叫一声,“对对,这可是无法替代的,幸好没被丢掉。”
他气得无法思考了,还有更气的,顾葎走到后面熟络地招手。
“来得正好,给我伴奏。”
言意涵站在卧室门后听完了整曲。
认识四年,他只为顾葎伴奏过一次,在一场不正式的花园音乐聚会,他们碰巧都参加,有人认得他们是明音学长学弟,被起哄要求,才有了合演。
挺好的,钢琴音色挺好的,韩星然弹得也挺好的,他当时甚至跟不上,漏音错音,丢人至极。
他提着包默默出去,路过客厅,又被叫住。
“去哪?”
言意涵是最强大的人类,无论心里如何悲凉,倒数三秒立即换上笑脸。
“回学校收拾东西。”
顾葎又皱了下眉,“要有拿不动的,打电话给我。”
他镇定点头,轻声关门离开。
习惯就好,狗都改不了吃屎,渣男怎么可能真的浪子回头。凡事要往好处想,顾葎从不把睡过的人留在身边,唯独把他留下了,而且是四年,还陪他走了毕业红毯,给他做了早饭,说等下会来帮他拿东西。
顾老师是个受伤到不敢爱的人,这样就足够了,已经很好了,只要能一直陪着他,爱不爱也不重要,人类并不都需要爱情才能存活下去。
这么想,却一脚踹翻了路边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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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星然伴完两曲,急着要走。
“好了,自己练吧。”
顾葎一脸不满,“你是来干嘛的?”
“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练,休假就好好睡觉不行吗?”
他准备走,又在琴键随意敲出一串音律。
“这琴真好,反正言意涵不要,干脆送我吧。”
“你在做梦。”
韩星然合上键盖起身,“小气吧啦的,走了!”
家里只剩顾葎一个人。
他很讨厌一个人在家,每每回来,总要带人,有了言意涵之后,虽然闹腾,但家里没那么空荡了。一开始他无法下决心搬走那只鱼缸,真的搬走了,心里像松了口气。
他好想看言意涵弹这架琴,他花了整整四年才相信,言意涵真的不喜欢弹钢琴。很难想象,演奏时那么投入的人,拿下国际金奖的人,心里其实一点不喜欢弹奏。
当时买琴,就是想和言意涵一起练习,可惜。
波兰回来不久,他在朋友的花园音乐聚会遇到了言意涵。那位朋友是个富商的独女,名叫唐怀薇,也是小提琴演奏者。唐怀薇喜欢音乐又有钱,隔三岔五叫上圈内朋友到各种别墅山庄开音乐聚会,在这种场合遇到言意涵,属实意外。
转念一想又理所当然,拿了那么厉害的奖,开始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正常且是好事。他总要走出校园,积攒人脉名气,登上音乐巅峰。
花园没有舞台,三角钢琴随意摆在中央,伴奏乐团簇绕左右。他去时聚会已经开始,夜露微冷的半山花园荡着欢快的土耳其进行曲,那般灵动跳跃,连他都忍不住被感染微笑。
和乐厅不同,这样的场合随意自由,有人跟着哼唱,有人摇摆打拍。他站的位置还不错,能清楚看到琴键上飞扬的手,手指修直,手掌轻薄,一点不像弹钢琴的手。
从小练琴,手会变形,他不知道言意涵怎么保养的,又或者根本没保养,纯粹上帝过分偏宠。
言意涵弹得很快,力道又控制得很好,明明是在场都会的经典曲子,硬靠高超技巧奏出了新曲的感觉。他似乎注意到自己,抬头微笑相视,身边的人全部欢呼起来。
一曲终了,掌声不断,唐怀薇跑上来。
“好厉害好厉害,我都不敢跟你合奏了!”
在外人面前,言意涵笑时永远不会忘记带上青涩。
“学姐太谦虚了,之前的独奏那么打动人。”
学姐,唐怀薇也是明音的,他都不知道,难怪会认识。
“不不不,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啦,哎让顾老师来吧,认识吗?”
唐怀薇是个热情直爽的姐们,一把将他扯过去。
“顾葎,葎草的葎,算起来还是学长,他拉琴比我好十倍,你们来合一曲试试。”
顾葎神色自若,心里其实忐忑了一下。
那曲肖邦协奏曲深刻在脑海,让言意涵做钢伴,他觉得有压力。
但这个建议得到了在座大家的认可,掌声都起来了,他也很少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他淡笑,语气温和,“有想弹的曲目吗?”
言意涵眼里亮晶晶的,“顾老师想选哪首?”
“我都行。”
“我也都行。”
唐怀薇热心上前来,“不用纠结了,抽签决定。”
她手里有个抽签盒子,顾葎随意抽出一张,梁祝小提琴协奏曲。
“哇手气不错啊,上来就是情歌。”
顾葎想问能不能重新抽一次,唐小姐已经跑到旁边站好等着听了。
行吧,曲子倒是不难,情歌不情歌也无所谓,这样的玩笑话听多了完全都是耳边风。但对言意涵好像特别有用,本来演得完美无缺的,他一眼过去,居然低头闪避开了。
一曲结束,漏音三处,错音两处。
顾葎第一次认真思考,难不成言意涵是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渣?
外边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刺眼,差点将人带离美丽的世界。
明音老校区在市中心,现已成5A级旅游景点,新校区在直线距离20公里外的大学新城,好在乘地铁可以直达,五号线最后一站。
言意涵念大学五年,没从家里拿过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和顾葎支撑。在校内开销很低,奖学金足够,至于其他东西,顾葎会主动给他买。
定期带他去商场,给他定制适合各种场合的礼服,甚至不会忘记香水;每年给他换最新款的电子产品,全家桶的,室友每每羡慕得要死;他若看上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心血来潮要玩的吉他,觉得好看要收藏的篮球,全部满足;他说要去旅游,就直接转帐。
俗称,被包养。
其实很伤自尊,可只要想到这些东西是顾葎给的,心里就无法自拔地喜欢和高兴。他只能从这些俗事里找寻顾葎可能喜欢他的证据,给他的香水是自己同款,情侣味道,给他的手机是一样的白色,情侣手机。
顾葎也许很有钱吧,反正不会是缺钱。倒是从没见过他的家人亲戚,多半是父母双亡,留下洋房,和存款。
宿舍东西果然很多,除了顾葎买的,全部扔掉,最后装了两个箱子。一箱是确定要珍藏的顾老师赠礼,一箱是大学以来拿过的奖杯证书。
曾经拥挤的宿舍空荡荡的,不知道毕业之后大家都去干嘛了,总之各有各的打算,他没什么打算,不需要自己打算,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身边的人会帮他决定好要走的路。
收拾好,言意涵坐在地上发呆。
他不想带着两只箱子去乘地铁,顾葎说可以来接他,但,打扰别人甜蜜合奏要折寿的。而且很可能只是嘴上说说,顾老师的话,听听就行了,句句当真,要被害出抑郁症。
他还是打电话过去了,他是正宫,凭什么要给位份不知老几的小妾让位。韩星然是吧,难怪那次会陪同去看比赛,他的上上届银奖得主,家里资源不错,现在名气不错,至少是配得上顾葎的人。
难怪那次回来莫名其妙买个琴,幸好因为讨厌从没摸过,否则真是脏了他高贵的手。
打完电话十几分钟,顾葎就到了。这让人怪意外的,从家开车过来,不堵车至少要1小时。
宿舍楼没什么人,顾葎破天荒走上楼帮他搬了箱子,要不是真的太了解这个人,他要立马跪下来求婚。
“顾老师这么快和他滚完了?”
顾葎眉头皱得格外重,眼里的寒光像要把人冻碎。他举步靠过来,步步压迫。
“言意涵。”
言意涵往后退,撞在打开的后备箱上,直接摔坐进去。
他可能是被惩罚多了,身体有了条件反射,看到这样的顾葎,话都讲不出来。
然而,顾葎停在他面前就不动了,偏头深吸口气。
“回家。”
他后悔了,一把扯住顾葎的衣角。
“对不起,我以后不问了!”
他应该管住自己的嘴,平白无故酸这么一句毫无意义,顾葎爱怎样就怎样,顾葎可以有每天不一样的言意涵,他只能有一辈子一模一样的顾葎。
道歉是有用的,顾葎转回身,往他额头亲了一下。
“走吧。”
言意涵心情低落到极致,日常假笑都摆不出了。他想往耳朵里灌点什么,让车载助手播放音乐,随机响起一曲梁祝。
也是,怎么能指望在顾葎的车上听到嘻嘻哈哈的流行歌,不是柴可夫斯基已经很意外了。可偏偏是梁祝,他们唯一一起演奏过的曲子,那么伤那么伤的调。
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是喜剧吧,所有两情相悦都能算喜剧了,毕竟世上还存在那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一厢情愿。
那晚露天花园,顾葎拉的梁祝,是听过最爱的版本。他改调了,即兴改的,改得很好,在场皆惊叹。顾葎的才华永远不需被质疑,令人惊喜,令人折服,再沉淀几年必成大家。
坏处就是跟不上,他永远猜不中下一步会怎么改。他弹错了,顾葎回头与他浅笑对视,那般明亮柔和,令人自甘沦陷。
聚会结束后,唐怀薇给他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正是那一眼对视。
“一对璧人,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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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葎在偏僻的清吧找到韩星然,爱心一号打火机被扔在桌上,新拆的香烟去了半包。
“抽吗?”
他摇头,桌上的酒也一口没动。
韩星然是住在酒吧的人,但顾葎不是,一年到头光顾次数不超10次,这10次里,有9次是因为言意涵,另外那次就是韩星然喝到放弃做人,不得不来提走。
“顾老师,你情商是不是有问题?”
顾葎认真反省了一下,“你觉得像吗?”
“不像。”
顾葎的社交能力和他的才华一样不需要被质疑,离开乐团后,全靠自己积累的人脉一步步成名。他自己也不会怀疑,他接受过完美的家庭和学校教育,身边的人时常夸他像欧洲贵族。
“他为什么会那么难缠啊,我都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你知道吗,他早上故意把我做的粥给摔了,马上又装不小心,让人没法发脾气,他是不是恨我啊,故意报复我啊?”
韩星然已经神智不清了,趴在桌上玩脏兮兮的烟灰。
“你活该呗,好好爱你的时候不珍惜,现在报应到了。”
顾葎鲜少露出烦躁发泄的表情,拿起酒杯要喝,又想起今天开车来的。
他把香烟拿过来点上,烟雾深烧肺腑。
顾葎不是不抽烟,只是戒了,早在认识言意涵之前。
他有时很怕言意涵,明明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却能一眼看穿他心底深处的伤。
世上居然会有言意涵这样深沉可怕的人,他的人生都是一场表演,爱他诸人落座台下,以为能与他同行,于是更爱,发疯地爱,没有结果的爱。
每次看他明明极怒极悲,只要一低头,再抬头,悲愤流入心底,微笑浮于脸上。每次看到,每每看到,顾葎说不好心里是何感受,心疼,无可奈何,想抱紧,但空气里全是看不见的刺,没法靠近,没法挽救。
韩星然彻底倒了,趴卫生间吐了三道,哭着要回家。他心烦,但不得不管,这是他为数不多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
回家的路不远,家里亮着灯,言意涵在。
他会没来由地松口气,前方等他的,不是黑漆漆冷冰冰的棺木一样的家。
车子停在院门外,他听到很浅的琴声。
一开始以为听错了,按下车窗,声音瞬间清晰,是那架琴的音色,既熟悉又痴爱的曲子。
舒伯特小夜曲,钢琴独奏,细腻柔和的力道,带着悠远绵长的悲伤。
副座的韩星然居然被惊醒了,醉醺醺地感叹,“你家言意涵,不愧是拿金奖的天才。”
顾葎第一反应是骄傲,很快又恢复失落的心情。
他以为言意涵从没摸过那架琴,其实只是不在他面前弹?
一曲结束,没有下一曲,家门开了,言意涵走过来,冷脸站在外面。
“抱歉,不知道你们今天要一起回来。”
顾葎心里咯噔一下,惯性皱眉,但不知说什么好。
言意涵的表情立马变了,微笑弯下腰。
“顾老师别生气,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注意安全,我们自动分手了。”
一样东西被递进来,避孕套。
顾葎当然不可能接,于是他扔到自己身上,转身关上了家门。
他终于懂了,是他忽略了,这么久,没有将韩星然正式介绍认识。
“你上午干嘛来我家?”
“当然是拿我的爱心一号啊。”
“那个打火机?言意涵拿给你的?”
“那不然呢。”
苍天,那东西对韩星然很重要,有次被遗忘在酒吧,他顺手收了,之后就忘了。是找饭卡那会吧,难怪跑来问他韩星然是谁,他顾葎,情商真的有问题。
韩星然迷迷糊糊爬过来,把那只避孕套捡起拆开,幸灾乐祸地笑。
“好贴心啊,还特意送过来,要不要来一发,我还从来没跟男人做过。”
顾葎想掐死他,“扔了!”
韩星然骂声无聊,脑袋好像清醒不少。
“为什么我会在你家门口?”
顾葎沉默,路上一直想言意涵,忘记要先送他回家了。
韩星然就住隔壁别墅区,刚到门口,漂亮女人踩着拖鞋冲出来。
“老公!怎么又喝成这样!”
那女人满脸担忧与心疼,把人照顾睡下,出来道谢。
“每次都麻烦你,下次直接打电话给我吧,我去接他。”
顾葎微笑说声没事,礼貌告辞离去。
他本该急着回家,又害怕面对风暴,言意涵说不定正提着菜刀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怕老婆吗,也不对,言意涵应该更怕他。
慢吞吞摸到家门口,里面灯都熄了。
该不会走了吧,宿舍都搬空了,家也不在本地,应该没地方可去。但说不好有其他认识的朋友,不,一定有,只是他没过问不了解。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不会想起介绍韩星然给他认识。
言意涵没走,缩在被子里,睁着眼发呆。
顾葎有想过解释,考虑到自己的信用度,主动放弃了。言意涵不会相信他的话,也不会在乎到底是真是假,他甚至拿不准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就沉默站在床边,沉默对视。
半分钟后,言意涵爬过来,跪在他身前笑。
“欢迎回家。”
离得近了,顾葎看到他眼角没擦干净的泪痕。并不明显,不是刻意留给他看的,在这些地方,言意涵意外地不会耍心机。
他只能轻点头,“还没睡?”
言意涵笑得那样好看,“没有顾老师在,入睡会比较慢。”
“是么?”
“嗯,习惯了被刺才能睡着。”
人又缠了上来,听话乖巧,懂得顺从他所有冲动。他没法不冲动,这样的言意涵,于他而言,是无法抗拒的毒药,无法自拔的毒酒,无法剥离的毒刺。
“顾老师,你有……有那么一丁点开始喜欢我了吗?”
他吻掉眼角的泪,“嗯。”
“真……真的吗?”
“嗯。”
“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