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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

追寻

发表时间:2022-03-27 10:09

纯爱小说《追寻》的主角是杨行秋杨修文,是作者灿烂的白露青梅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杨行秋从不否认对杨修文的喜欢,只是有的时候他都习惯杨修文的优秀了,可他不愿意成为一个拖后腿的人。

网友热评:追到他了。

追寻小说
追寻
更新时间:2022-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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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精选

杨行秋失业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失业,两年内先是受疫情冲击,他不得不离开了又爱又恨的旅游行业,随后去了教培行业,结果因为某些原因再次失业。

赋闲在家,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杨行秋感觉自己也随着那些投出去的简历一起逐渐迷失,找不到自己的价值感。

在刚好三十而立的年纪里,杨行秋回顾自己这短短半生,恍然觉得,除了虚长的年纪,自己一无所有。

天渐渐黑了,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杨行秋也按亮了一盏灯,呆坐在客厅中间,盯着墙上的时钟,听着秒针滴答滴答一秒秒爬过去的声音,想起今天中午给杨修文送便当时发现的事,整个人陷入了浓重的哀伤中。

失业的这几个月,他除了找工作和偶尔在线上接一些零散的设计单子,从没操心过其他的事,就连家里的卫生,杨修文也没让他做,而是跟以前一样定时请钟点工上门做。

杨修文总是安慰他,失业并不是他的问题,整个市场环境就是如此,难得可以停下来,正好可以思考下想做什么。人生总有高潮低潮,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并坚持下去比盲目地投简历再盲目地从事一份不喜欢的工作重要得多。

于是杨行秋虽然也在找工作,但拿到的offer稍稍不满意便会拒绝,他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适合回到职场,如果不,那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然而今日中午他一时兴起去给杨修文送便当,却发现杨修文所在的公司只剩零散几个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因为业绩不理想,公司进行大裁撤,杨修文也早就离开了公司。杨行秋一路恍惚地回到家中,呆坐在客厅,看着天渐渐黑下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墙面上的时针转到七时,家里的门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来人的脚步很快穿过玄关,走到客厅,出现在杨行秋面前,面容英俊,身形颀长,气质冷冽。此时,这个犹带着寒气的男人张口,低沉醇厚的嗓音却不带一丝冷意,犹如冬日的暖阳,出口的话语带着温柔眷恋:“阿秋,怎么坐这里,嗯?”

说话间男人牵起杨行秋的手,像是感觉到冷,于是把坐在沙发上的人抱起掉了弯让人人坐自己腿上,敞开上衣把杨行秋的双手放到自己怀里暖着。

听着耳边低淳温柔的话语,杨行秋心中酸涩,顺势窝到杨修文怀里,头靠在男人肩膀,醒了醒鼻子,说话间还有些鼻音:“今天怎么回家晚了?”

“今天出bug了,花了些时间,给你发信息了,是不是又没先吃饭,嗯?”杨修文一手抚上怀里人柔软的头发,只觉得压在心头一天的焦虑烟消云散。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陡然失业,在这大片大片空白的时间里,杨行秋除了茫然地投着简历,就是在焦虑未来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一切欲望都降至冰点,别说吃东西了,就是偶尔出门半步都让他感到恐慌。

杨修文叹了口气,用力地在杨行秋唇上亲了一口才起身把人放回沙发。桌子上大概是阿姨做的饭,已经冷掉了,他把外套脱掉,走向厨房。

杨行秋吸了吸鼻子,踩上拖鞋,跟到厨房倚在门边看男人做饭。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想问杨修文,是不是也失业了?最近早出晚归都在忙些什么?但想到他瞒着自己也是不想自己担心,又把话都吞了回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在厨房的男人套上了围裙,更显得宽肩窄腰,身高腿长,从背影看去又让人觉得极具安全感。男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好像都能云淡风轻地面对,就算自己有再坏的情绪,到了他那里转一圈回来,好像一切就变得无足轻重。

男人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一边还分出神来温柔地问:“吃排骨焖饭好不好?要不要加土豆?”

大概是厨房的灯光太暖,杨行秋不知怎的感到鼻子有些发痒,走到男人身后,头靠在男人背上,瓮声回应:“都可以。”

杨修文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伸出手虚拥住情绪低落依靠着自己的青年,下巴抵在青年头上,低问:“肚子饿了?” 其实他明白杨行秋的焦虑,但这不是他的错,大环境如此,就连自己也……但他打起精神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开心些:“没关系,饭马上好,有我在,不会让我们家阿秋挨饿的。”

杨行秋低声嗯了一下,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把头埋在男人胸膛蹭了蹭,又抬起头来,努力扬出一个笑容:“那我还要吃个荷包蛋,要外面焦,里面嫩的。”

杨修文低头在青年唇上亲了一下才转身继续处理食材:“好,那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想听阿秋跟我说话。”

“嗯,修文哥,那个小时工不用约了吧?我自己在家也可以搞卫生。”两个人都没了工作,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那个又不贵,咱们是伴侣,家里的卫生我也要出力的,我和你的时间都很宝贵,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做。”杨修文在这件事上很坚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伴侣最好的生活,这是他的责任。

这件事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杨修文都没松口。

杨行秋有些恼,卷着被子背过身,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过来把他揽在怀里,一只手从衣服下沿伸了进去,揉着他的肚子。

“宝贝,你不要想钱的事,我们努力工作不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吗?嗯?”杨修文抱着瘦削的青年,很是耐心。无论生活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只要仍在这个人身边,他就有无穷的力量去奋斗。

曾经他们还一起憧憬过,努力工作攒钱,争取四十岁之前财富自由,到二三线城市买个别墅,养两只猫两条狗,开始退休生活。其实买别墅的钱已经攒够了,只是想到他们两人还要一起生活许多年,为了更好地抵抗未知的风险,杨修文从未停止过自己赚钱的脚步。

杨行秋抓住逐渐开始捣乱的手,转过身与杨修文面对面,语气很是认真:“杨修文,可是我有负担,我不需要阿姨来搞卫生和给我做饭,也不想每个周末都出去玩,我正在失业,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支出,我很有压力。”他没有提发现了杨修文也失业了的事,只是想把开支再削减一些。

杨修文把人锁在怀里,仍是很坚持:“可是这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消费,这不是负担,我们是一体的,宝贝,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刚在一起的时候杨修文就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了杨行秋,但被拒绝了,想着趁此机会旧事重提。

杨行秋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伸出手打住,有些无奈:“我不要你的银行卡,你不用塞给我。”也不知杨修文是有什么毛病,虽然很久之前他们就一起规划过以后一起买房的事情,但是杨行秋是分得很清楚的,他不敢对另一个人的财产负责,也负责不起,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各自打理各自的资产。

杨修文这时又一本正经了:“是我不好,让我们阿秋在床上都还有功夫想其他事情。”说着早就在作乱的双手一把把杨行秋的睡衣脱了,整个人压了上去。

是夜,杨行秋是被雨声吵醒的。春季的小雨,淅淅沥沥,带着缠绵的湿气。睡前忘记关的窗外吹来一股冷风,带着水汽和冷意,让杨行秋想起了和杨修文相识的那场大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今夕何夕。

那时候也是处于这样一个人生的低谷期。与家人因为他的出柜以及各种琐事闹翻,与朋友因为观念不合分道扬镳,与同事因为利益的交割矛盾重重。好像人生一下子就走到了死胡同,来路艰涩,却又找不到出路。

那时候公司要开发越南旅游线路,没有人愿意去,杨行秋便报了一个团去探索可行性。但报的旅行团安排的行程非常紧,通常在一个城市呆一天就要坐车到下一个城市,旅程里只能打卡式地走马观花,根本就毫无体验可言。一路上他因为各种不合理的安排已经与导游吵过数次,于是在美奈的那个晚上,吃完饭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导游只把酒店地址告诉他就走了。

然而晚饭后就下起了倾盆瓢泼的大雨,同个旅行团的人早就已经结伴走了个干净,他慢悠悠缀在人群的最后,走进雨里,任由大雨把自己浇透。一切都无所谓了,工作无所谓,亲情无所谓,友情无所谓,淋雨也无所谓。

雨幕中天地变得茫茫,杨行秋渐渐感到冷,雨水沾湿了发,尽管通往酒店的路是条直路,他却感觉找不到路了,脸上滴落的不知是雨还是泪,咸的。

忽而,头上的雨短暂地停了。一个高瘦的男人打了把太阳伞,分了他一半。他认出,那是同个旅行团里一个沉默少话的男人。

杨行秋停下了脚步,男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伞仍打在他的头上。

杨行秋想说话,才发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时,嗓子已经哽住,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哽音:“谢谢,但不用。”

男人听了他的拒绝,并没有先走,举着的伞仍固执地倾向他。

——这便是他和杨修文认识的经过。后来他们离开了那个旅行团,结伴一起把剩下的旅程走完了。杨修文这样的精英竟然也陪他一起蹲在河内的街头吃两万越南盾一碗的米线,一起蹲在胡志明的街边喂鸽子……后来在大叻,又遇到下雨天,跑着跑着他们便牵起了手……

春寒料峭,然而身上却不冷,杨修文的手环着他的腰,输来阵阵暖意。回顾过去,好像从相遇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在为他撑伞。可是原来撑伞的人也会撑得很辛苦,而一直躲雨的自己却从未发现。

杨行秋轻轻转过身,手指描摹着杨修文的眉眼,如漆般的浓烈剑眉、棱角分明的轮廓、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削薄微抿的唇,这个人的相貌实在是得天独厚得过分,走在路上也总是吸睛无数,而站在他身旁的自己总是灰扑扑的,平凡又无趣。

刚开始的时候,杨行秋也问过为什么杨修文会喜欢自己,因为他实在是太过普通,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都找不到的类型。一双唯一算得上好看的眼睛又近视得过分,被大大的眼镜遮住,让本就平平无奇的他淹没在人海也无处可寻。

但杨修文总会捧着他的脸,神情认真,仿佛他在说什么荒谬的事情一样,“阿秋宝贝,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在开玩笑吗?谁能拒绝你啊!”

一开始他还以为杨修文是在安慰他,或者只是在玩玩,但五年过去了,这个人依然如最初那般,真的把他放到了心尖上。

在某个平台上,杨行秋看过一个问题“对象情绪不稳定,是否要结束这段关系?”下面的回答无一例外是劝分。

他想起了最初和杨修文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他,犹如刺猬一般给自己竖起尖刺,在自己与世界之间建起厚厚的藩篱,对于贸然闯进自己世界的杨修文既依赖又警惕,情绪极度的不稳定,还常常分不清工作与生活的界限,总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他们的生活中,往往刚发完脾气又会开始懊悔。

但杨修文就像海一样包容,从未提出过要离开他,不管他有怎样的坏脾气,总能温和地抱着他,陪着他化解掉那些坏情绪。渐渐地,他好像从曾经的低谷里爬了出来,他有了力量去跟生活抗争,在工作上遭受到不公,有了拒绝的力量,与家人和朋友的矛盾好像也变得无足轻重,他学会了与自己和解,和世界和解。

于是当再次遭遇了人生的低潮,失去了工作,他也没有变得颓丧,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情绪失控,而是安静地在家找工作,充实自己。这些失业的日子好像并没有变得灰暗,相反,因为工作多年,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每一天都过得既充实又快活。

然而,原来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下雨,只是有人给他筑好了坚实的庇护所,把他圈在了舒适的安全区。

窗外的雨绵绵地飘了进来,杨行秋吻了吻身旁爱人英俊的面庞,起身去把窗户关小。

身后的杨修文像是发觉身旁的位置空了,也迷糊地醒了过来,习惯性地伸长手一拉,把杨行秋拉到怀里,手脚也跟着缠了上去,把人紧紧团住,把被子的边角也掖好,温热的吻落在杨行秋的额头,声音带着些喑哑:“宝宝,怎么起来了?”

初春的空气带着刺骨的冷意,就起床关窗这一小会就让杨行秋整个人染上了冷意,他顺着杨修文的动作窝进爱人暖热的怀抱,缓了一会才回答,声音带着低落:“下雨了。”

杨修文把人往自己怀里再紧了紧,细密的吻落在杨行秋的耳旁:“阿秋不怕,有我呢。”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窗台,呼啸的风吹得窗外的树枝呀呀作响。在这样静谧的夜里,窝在爱人的怀里,听着爱人带着睡意的安慰,杨行秋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只是这安全感里,又隐隐带着种彷徨。是啊,身旁的爱人一直在为自己遮风挡雨,但自己呢?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拖累?

都说美好的爱情是需要并驾齐驱的,然而如果一起走的路,有人掉了队,还能继续一起走下去吗?

杨行秋也紧紧地回抱杨修文,内心怆惶,也许没有自己,杨修文会过得更好吧。

抱着杨行秋,闻着他身上舒服清新的气息,杨修文很快就又睡了过去,最近刚换了新的工作环境,有很多事情要忙,于是他忽略了今日恋人异常低落的情绪……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内心无比痛恨此刻的自己,恨不得回到这一刻把自己抽醒,然后起来把恋人再紧紧拥入怀中,告诉他,他比世间一切都要重要……

杨行秋不见了。

杨修文回到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他一边开灯,一边喊着阿秋,很快把这不大的小两居走遍,却只发现客厅的矮桌上躺着一封信。

他像预感到了什么一样,手抬了好几次才终于有勇气打开。

信上说,修文哥,我走了。已经成为你的负累好久,不能再拖着你往下沉。别找我,好好找工作,你那么优秀,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的世界总在下雨,谢谢你一直都在为我撑伞。但我也要学着自己撑伞了。再见,修文哥。

布置温馨的小两居仍然是原来的样子,桌面上的花开得娇艳,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却仿若一把锤子在杨修文的心中一下一下地狠敲,没有流血,但细密的痛流向经络,让他整个人痛得不能自己。

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有安全感的阿秋也会这样,嘴上说着狠心的话,琉璃般澄澈的眼中却总透着可怜巴巴,盈盈地看过来他便举手投降,因为他明白,阿秋不是真的想离开他。只是因为过往的经历,总是那样缺乏安全感。

认识阿秋的时候是个秋天,他去越南出差,工作完成之后让助理也放假了,于是他随手报了个团。

怎知虽然自由团的价格也不便宜,行程却很坑,本想提前退团走人的他在找导游的时候看到了杨行秋。

青年在跟导游争论着行程如何如何安排不合理,一双清亮的眼睛中写满了愤怒,却让青年整个人显得无比生动,抬头看到他,却又下意识不好意思地礼貌笑了笑,然后又转过头去跟导游认真辩论。

那个笑容如春日的花开,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内心,从此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那个阳光底下愤怒维权的青年。

再后来,他看着青年好像总是郁郁,倔强的脸上再没笑意,不知怎的,他的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于是在越南美奈的一个雨夜,他看着青年茫然地走入雨幕,却不为自己打一把伞,他再也无法忍住,固执地为他撑着伞走回了酒店。

他曾无数次庆幸在那个雨夜为阿秋撑起了那把伞,才有机会走进阿秋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离开他?

手里的信已经被攥得紧巴巴,甚至指甲都戳进了肉里,鲜血染红了信纸的一角,但杨修文却毫无所觉,他反复盯着纸上说的“好好找工作”这几个字,很是不解。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一直都有工作,只是最近换了个公司而已。

最近前司的业务做不下去了,他早早就有预感,于是在前司裁撤的时候拿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顺便换了个不错的公司,空降了CTO的位置,构建新团队。但适应新环境确实花了不少心力,因此忽略了阿秋的情绪。

明明知道阿秋是那样敏感多思的性格啊,他内心的自责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阿秋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是阿秋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而微信也已经被拉黑。

是啊,虽说是信息时代,但要是换了手机号码,屏蔽了社交软件,在这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忽而杨修文想起杨行秋的手机,因为阿秋经常丢手机,在家里也总是在找手机,于是他给阿秋的手机装过一个程序……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雨,杨修文的心也跟着阴沉了起来,这样的天气,阿秋是不是又淋雨了?他没再呆坐在原地,快速地走进书房打开了家里的电脑……

————

而另一边的杨行秋撑着一把伞,拉着简便的行李箱,抬目四望,却到处都是迷蒙的雨雾。

春日连绵的细雨让整个城市都被一层隔绝不断的雾气缠绕,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五颜六色的伞,五颜六色的人,同样纷繁复杂的世界。然而离开了杨修文,这个世界却好像再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离开了这里,要到哪里去?

杨行秋站在路边,春日的风夹杂着细雨打在身上,丝丝的凉意慢慢入侵,他茫然地招手,许久,才有一辆的士停在他身边。

车流涌动,他坐的那辆的士也并入了其中,司机的问询随着风飘了过来:“去哪里?”

杨行秋动了动嘴巴,没发出声音,是啊,去哪里呢?

司机顺着车流又往前开了好长一段距离,没听到回应,又重复问了一遍:“去哪?”

杨行秋呆了半晌才回复:“去火车站吧。”

车窗外的雨城在往后飞逝,想到杨修文,他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离开是个对的选择吧。

这些年,他的工作浮浮沉沉,飘忽不定,不是失业就是在失业的路上,如果不是杨修文,也许他早就撑不下去了。但如今连杨修文都陷入失业的境地,他又怎能继续成为对方的负累?

他了解杨修文,即使失业,他也不会山穷水尽,但为了自己,他也许会放弃更好的选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年,他因为工作太忙常常忘记吃饭而经常犯胃病,杨修文就辞了原来的工作,换了份时间比较空闲的,总是准时准点盯着他吃饭。可能这就是技术大佬无所畏惧吧。

但要不是换了这份工作,杨修文可能也不至于失业吧。说到底,都是因为自己。

杨行秋抽了抽鼻子,站在火车站的出发大厅,抬头看着上方蓝色的大屏滚动着即将出发的列车号,低头打开手机随手买了滚动条上显示的第一个城市的列车。

说起来这个手机还是杨修文送的,因为他之前的手机要不是被他毛手毛脚的摔破屏,就是不知道丢到哪个旮旯去,每天都在找手机。于是杨修文给他重新买了一个,还在他手机上不知道捣鼓了什么,反正每次再丢手机的时候很容易就被找到了。

想到这层,杨行秋瞪大了眼,手上的手机忽然就如烫手的山芋一般,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了。

“前往XX市的G52013次列车开始检票了,请乘坐G52013次列车的乘客前往A12检票口检票进站。”车站里温柔的女声重复播报着列车的信息,杨行秋把手机关了机,想了想仍是不舍得扔掉,把手机往背包里一放,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进了站。

车窗外的雨丝纷飞,横在打在玻璃上,又流散开去。杨修文倚在窗边,看着火车外的事物快速往后飞逝,却仍是恨不得给这趟列车插上翅膀。

阿秋买车票的时候估计忘记切换帐号了,他收到了购票的短信。于是他没再通过手机去查阿秋的位置,马上带了身份证出门。只是仍是慢了一步,他算了算时间,赶去坐这一趟列车肯定是赶不上了,而在这样的雨夜里开车赶过去必然也赶不上阿秋出站的时间了,他便只好买了下一趟的列车。

尽管心急如焚,但列车却不会按个人的意愿加速,到了容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火车站外灯火通明,凌晨时分竟还有人在拉客和叫卖宵夜。人群涌动中,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面标注着阿秋所在的位置,是一个离这不远的小区。他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略略安定了些,伸手招了辆车坐了进去。

然而到了地方之后却发现是一个快递驿站,手机上的标注显示,阿秋的手机大约就在里面的快递中间……

杨修文一瞬间心情掉落至谷底,撑着伞呆立在驿站外,一时间无所适从。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凌晨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准备打烊,看他站了很久,出声问询:“拿快递还是寄快递?”

杨修文摇摇头,落寞地转身走了。

阿秋应是仍在容市,作为做信息技术出身的大牛,杨修文自然有很多种方式去找阿秋,只是那些方式并不合法,想来阿秋大约也不希望他这样做。通过这些方式找到阿秋,他大约也会生气吧。

毕竟阿秋是那样正直善良的人。记得阿秋还在旅游行业的时候,常常有商家私下给他送东西,只为了提高产品的排名,阿秋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地拒绝,还常常因为与同事的价值观不符而被气到。

阿秋做事情从来很有底线,也总和他说,在大数据时代,信息安全才显得更重要,因此他也从不过分利用他自己的技术,尽管以他的能力,在这样物欲横流的世界中赚到够活一辈子的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修文有些颓然,他记得他们一起看《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时候,对电影里的最后一句台词印象深刻——“人生到头来就是不停地放下,可最痛心的是没能好好地道别。”

那时候阿秋靠在他的肩膀,眼神忧郁,对他说:“哥哥,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记得告诉我,我们要一起好好道别,然后再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好吗?”

那时候他把阿秋搂入怀中,沉浸在阿秋如草木般清新的气息中,语气笃定:“不可能的,不会有那么一天。”

然而没想到的是,先离开的却是阿秋。明明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伤感于每一个别离,却只给他留下这只言片语就离开,他无法想象阿秋留下信之前是怎样的心情,想必亦是愁绪满腔,鼻头发红吧。

杨修文的心又痛了起来,想起阿秋,他总不能平静。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时候的杨行秋呢,正在酒店里研究隔壁临城的房价。他出站的时候被出站通道外巨大的广告屏吸引了——是离容市不远的隔壁临城的宣传视频,视频里美丽的海岸线边,休闲的市民迎着海风骑着自行车,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惬意。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屏幕上最后以这样的宣传语结束。

杨行秋狠狠心动了,回到酒店就开始下载了几个APP眼睛临城的房价,只是盘算了下存款,如果真的买下一套房,估计得把存款掏空,万一要是生个病连看医生的钱都掏不出来咋办。但如果贷款买,现在又是在没工作的状态,后续断供可咋办……

思来想去,杨行秋决定明日坐车去临城看看。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杨行秋心里却不能平静。

初春的天气仍有些冷,没有杨修文这个天然暖炉,杨行秋把酒店的被子卷了卷,仍觉得冷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钻了进来,冻得他双脚发麻。

修文哥现在是在干嘛呢?下雨了,他回家了吗?有……看到信了吗?

是不是着急地出来找自己了,看到自己把他拉黑了,一定会很伤心吧。杨行秋想到杨修文可能会有的反应,闭着眼,眼泪顺着眼眶横在落在枕头上。

相爱并能解决所有,当两个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中间的缝隙又该拿什么填补呢?

杨行秋并不是没想过好好跟杨修文告别,只是他知道,不会存在好好的告别,因为杨修文根本不可能会放手让他离开……曾经杨修文有个追求者,是杨修文部门的实习生,见过杨行秋之后对杨行秋嗤之以鼻。那时候杨行秋就想过退缩,然而杨修文让人家提前结束实习了,连转正的机会都不给……

杨行秋抬手擦了擦泪,不再想杨修文,既然决定了离开,就不要再回头,这样对修文哥也并不公平,没有人可以负担另一个人的一生,而他相信,即使短暂地遇到了低谷,前方也一定会有坦途……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水洗过的天空格外的蓝,阳光照在身上,郁气一晒,好像散了个精光。杨行秋深呼吸了一口气,展开了笑颜。

他在酒店吃了个早餐便打了个车前往临城,于是便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一刻钟后,杨修文进了他住的酒店……

杨修文把快递驿站周边的酒店都走了个遍,这是最后一家了。他不带希望地拿出手机咨询前台:“不好意思,我找个人,很重要,请你如果见过他一定告诉我。”

前台看他满眼疲惫和着急,看了看照片,点了点了头,说:“有见过。”

杨修文猛地抬头,紧紧盯着前台。

前台却又摇了摇头:“但刚刚退房走了。”

刚燃起的希望又一下子被浇灭,外面的阳光璀璨,但他却仍然停留在昨日的那个雨夜,也许无法走出来了。

阿秋,你去哪里了?

他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强自镇定下来,分析阿秋可能会去的地方。

五年的时光,让他足够了解阿秋,这样一个随性的人,来到容市大约是随机的,但阿秋性子里带着随遇而安的安然,大约来了就不会走了吧。他的内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无论如何,他会踏遍容市的每个角落,直到找到阿秋为止……

“秋秋——”一个青年捧着一束花在书店门口朝里面的杨行秋挥手,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

杨行秋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玻璃窗外朝他挥手的青年一阵无语。到临城已经一年了,生活过得波澜不惊,他租了一套房子,养了一只猫,日子过得细碎而平凡。

远离了一线城市,好像那些压力也随之而去,在这如水的日子里,他不再焦虑,重新接纳了平凡的自己。心境平和了下来,看事情也渐渐不再执着,与失联已久的父母重新联络,好像他们也渐渐开始接纳平凡但却有不一样取向的自己。

这些年,因为当初的出柜,虽说他也按时打款回家,但也已很久没再真的联系父母,或者说养父母。小时候偶尔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父母亲生的,弟弟才是,尽管看起来父母对他和弟弟都一样,但他也因此而变得敏感。于是在出柜的时候,累积的那些委屈与疑问一并爆发,从此出走许多年。

但在这安静的临城里,他好像渐渐找到了失落的自己。

而窗外的青年,是上个月在书店看书的时候偶遇的,是杨修文以前的追求者纪南初,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神经,从那天开始,纪南初便一直追在他身后,不是送花,就是送奢侈品,一身打扮更是如开屏的孔雀般,花枝招展的,惹得书店的老板都频频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杨行秋用书把自己的脸挡了挡,转过头假装不认识。

窗外的青年却捧着花束走了进来,在他身前站定,把下巴托在杨行秋的书旁,如做贼般小小声开口:“秋秋——下午天气好好,我们去海边骑车吧~”

杨行秋转了个方向,没理他,青年又跟着转了个方向,眼睛眨巴眨巴的,企图卖萌。

午后的书店里,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书店里安静看书,杨行秋用书敲了敲纪南初的头,低头小声警告:“一边去。”

纪南初撅了噘嘴,随手把花放到一旁的座位上,从旁边抽了一本书,也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然而才翻了几页,他便忍不住悄悄透过书页,看向坐在上方窗边的高凳看书的杨行秋。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的身上,如瓷般透白的皮肤似乎在散发着暖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安静又恬然,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纪南初是来临城旅游的,走累了偶尔经过这间书店,没想到再遇了杨行秋。

曾经面对这个情敌,他是心有忿忿气难平的,他那时候不明白,像杨修文那样长得好看,能力优秀的人怎会看上杨行秋这样五官平平,看起来各方面都一般的人呢?只是现在他明白了。

偶遇的那天,也是如今日这边的天气,杨行秋逆着阳光坐在案桌前,如被渡上了层和光,侧影柔和。他在看着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可能被书中的情节所打动,一滴清泪划过他的脸庞,掉落在地上。

他应是清晰地听见了那滴泪掉落的声音,但也可能是自己的心跳声。那一瞬间,他明白了为什么杨修文会对这个人如此念念不忘。

如果说杨修文如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面前这个人便是旅途中沉默恬静的一棵树,不起眼,但却能让你在这疲累的人生中放松地歇一口气。他似乎有一种安静的力量,在他身边,时光走得慢了下来,那喧嚣的、杂乱的世界一下子远去,让人只想停留在他身边,每一刻、每一秒。

对于杨修文在找杨行秋这件事他也一清二楚,毕竟那个“寻找阿秋”的微博火遍了全网,上面几乎全是他们在一起的回忆,去过的地方,吃过的美食,以及日常的琐琐碎碎。

通过那个微博,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杨行秋——一个安静的、善良的、偶尔调皮搞怪的、有着极度自尊的倔强青年。

纪南初也不知道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总之并没有把在这里遇见杨行秋的消息告诉杨修文。既然秋秋离开了他,想必也是分手了吧,那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啊。

看着秋秋恬静的侧颜,他没忍住掏出手机,悄悄拍了几张照片,心中那种想要炫耀的情绪无法散去,就像是在不知名的矿藏中挖到了宝,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一样。

他低头把照片挑了又挑,想要发朋友圈,但临发出去前却又退缩了,珍宝被全世界所知,很难说会不会引来觊觎,何况还有个人正满世界找他呢。

但那种暗搓搓想要分享的欲望仍未消退,于是他把那张侧颜照换成了之前偷拍的背影照和一张秋秋拿着咖啡的手照,并配上文字“岁月是个神奇的东西,有些人初始时觉得他如白开水,寡淡的五官都写着索然无味,但却如一樽陈年的烈酒,越品越香。”

纪南初带着姨母般的笑容发完朋友圈一抬头才发现杨行秋已经还好书走了出去,他赶紧把书胡乱往旁边一塞,拿起花束追了出去。

“秋秋,秋秋,等等我——”

然而杨行秋并没有理他,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上车走了,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段沿海的公路,塞上耳机,吹着海风,听着歌,是他一天内最惬意休闲的时光——如果没有身后那个叽叽喳喳的烦人精的话。

纪南初只好把花束往共享单车的车篮子一扔,也骑着车跟了上去,嘴巴里还在喋喋不休:“秋秋,秋秋,你理理我!”

在家的附近还了车,纪南初仍跟在身后,杨行秋叹了口气:“纪南初,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追求你啊!”纪南初也在他旁边把共享单车停好锁上,目光真挚,还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是认真的!”

杨行秋翻了个白眼,扶额:“小朋友,我记得你喜欢的是杨修文,还说过,怎么这样的人也配和杨修文一起啊。”

纪南初一阵脸红,急匆匆地解释:“那是我当时年纪小,而且也不了解你。我现在发现,还是你比较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

杨行秋一阵无语,这个人从再次见面开始就开始纠缠,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说了解他的,这种未成年人的过家家的游戏,他真的不想陪着演下去。他很干脆利落:”那时不了解我,现在就了解我了?从哪里了解的?“还有长得好看这种话也能违心说出口,当时不还说他长得配不上杨修文么。

纪南初吞了吞口水,不想说是从杨修文的微博了解的,只苍白地辩解:“反正就是了解。”随即又转开话题,“呐,秋秋,送你花!你不是家里都会装饰一些鲜花的嘛,你看,这是虞美人,开了之后可好看了。”

“不用了,如果你是在正式追求我,那么我也很正式地回复你,我对你不感兴趣,我要回家了,请自便。”

纪南初抿了抿嘴,不想放弃,但看到杨行秋坚决的样子,只好捧着花对他笑了笑:“秋秋不生气,明天见呀。”

杨行秋摇了摇头,没管身后黏在他身上的目光,走回了家。

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只蓝白色的英短,蹲在门口,见他回来马上就喵喵地蹭过来。杨行秋笑着摸了摸猫头,小猫马上就倒地翻肚皮一条龙了。一个人的生活始终有些寂寥,所幸还有猫猫陪着他。

晚上7点到9点有课,他在个兼职平台上找了份家教的兼职,他教的那个小孩在读高中,不难教,但他通常都会把备课工作准备好。

这家雇主工作忙,也不常见面,好在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双方都比较满意。

杨行秋抬头看了看窗外,天气晴朗得过分,太阳照在阳台他种的秋日胭脂上面,红彤彤的花骨朵带着一股光晕在风中摇曳着,让他也跟着迷蒙起来。

离开杨修文已经快一年,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遗忘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连社交软件都不怎么登录了。只是最近看到了纪南初,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在滂沱大雨中为他撑伞的那个人,他,过得还好吗?

追寻小说
追寻
纯爱小说《追寻》的主角是杨行秋杨修文,是作者灿烂的白露青梅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杨行秋从不否认对杨修文的喜欢,只是有的时候他都习惯杨修文的优秀了,可他不愿意成为一个拖后腿的人。

网友热评:追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