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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

绝色

发表时间:2022-04-27 11:36

《绝色》byilll,原创小说绝色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纪听冬余燃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眼中都是突然,突然和他在一起,也突然变成了对方所喜欢的人,但即使知道都是个意外,也依旧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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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小说
绝色
更新时间:2022-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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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精选

也忘了是谁先开的口,后来余燃就常在纪听冬家蹭饭。

他做黑椒小牛菲力、法式奶汁青口、东南亚海鲜叻沙,余燃吃了一个月白食,腰围以目力所及的趋势见涨。

他先前还不好意思,执意要出自己的那一份饭钱。

纪听冬正吃着饭,淡淡一笑,一双骨节修长的手放下刀叉,将钱慢慢推了回来。

余燃只觉得纪听冬身上有种不容置疑的定力,他只是看他的姿势、他的神态,就心知肚明他不可以用世俗的客气来衡量。

纪听冬从不做中式菜,余燃只问了一次,那晚他正在厨房做意面,余燃注意到他的背僵了一僵。

“你知道人做饭是会带有印记的吗?”

“什么印记?”他笑笑,没有回答。

四月一号那天碰上周末,余燃过来吃晚饭,发觉今天的菜都是海鲜,七七八八的碟子排了一桌,还开了一瓶白葡萄酒。

纪听冬做饭是私厨的水准,酒又好喝,余燃吃得形象全无。

纪听冬吃得倒少,一直望着余燃微笑,问他还好不好吃。

余燃拍着肚皮坐在餐桌前,只觉得再满足没有了,叹了口气道:“要是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死就好了。”

纪听冬闻言站起身,他的家清简至极,一居室客厅里只放着一张白木餐桌、两把椅子。

他走过去熄了灯,余燃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安下心来。

在夜的黑里,一双手从身后轻轻揽住他的肩。他被那双手带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跳舞。

起先他还笨笨地总是踩到他,后来就被他带得很好了。

这会儿余燃已经逐渐适应室内的幽暗,隔街喧嚷的市声,流溢的霓虹,路灯暗淡昏黄的光线一一从窗外透进来。

地板上印出田字格的窗户投影,他们踩在这阴影里,好像离世界很近,又好像和世界毫无关系。

两人之间暧昧未尽的静谧,每一刻钟都有着岁月绵长的温柔。

纪听冬带着他在阴影里轻轻地旋转,没有灯光,没有音乐,纪听冬身上有皂粉苦涩的清香。

余燃忽然眼睛潮湿起来,将头轻轻靠在纪听冬的胸膛上。

纪听冬忽然喃喃道:“有一年大雪天,清早我去个园,没有什么人迹。白雪覆在竹子上,清清白白,天阴阴的,还在落雪。我仰头看,发现雪在空中看起来是黑的。你说,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吗?比如黑,和白。”

如同梦呓。

余燃闭着眼:“下次大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个园。”

“好啊。”

“那么一言为定。”

朦胧中,余燃似乎觉得自己额头上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他醉得厉害,却很想睁开眼睛看看纪听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抱着自己在跳舞。

醒来时余燃已经在自家的床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鞋子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门后。

他身上覆着棉被,四月的阳光透进来,乍看之下有种疲倦的暖意。

余燃心里一激灵,伸手拿过床头的闹钟,已经是下午三点。

他只觉头疼得厉害,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久未启封的炉灶上放着小小的陶罐,揭开盖,是一罐普普通通的白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余燃微微一笑。

案板上一字排开三个小方碟,咸鸭蛋、萝卜丝、苦瓜干,朴素清简的食物在宿醉后有种熨贴人心的安慰感。

余燃用小碗盛了粥,捧在手心里慢慢地喝。

温热的粥水下肚的瞬间,余燃像是想起了什么,纪听冬做的是中式早餐的廉江白粥——他心里一紧,穿着拖鞋就往门外冲。

一开门,门板就撞到什么人身上。余燃伸头一看,是房东太太。

她正提着小坤包在楼道里站着数钱,背上吃痛,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余燃一眼,道:“你们商量好了是不是,我这合同里是要住满一年的,现在让我上哪里找房客去。”

“找房客?”

“不要装了,隔壁礼厢住嘛住嘛,连男朋友都住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房东太太撇撇嘴,牵着狗就下了楼。

想起了什么,她扭头又说:“你尽快,从后天起我可是要按酒店算钱的。”

余燃只觉得心里一空。

房东太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口,远远仍能听见小狗的叫声。

纪听冬的门没有锁,余燃迟疑了片刻,拧开把手迈了进去。

这个家他曾经来吃过一个月的饭,他曾在门口“咚咚”地敲门,求它的主人出来换一换灯泡;他在没有开灯的夜晚与他共跳一支没有曲子的舞。

而今这里仍然有着一张餐桌和两把椅子,卧房里仍然有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松软的白棉布床单,衣橱里还挂着他为数不多的几件黑色衣服。

毛巾晾在阳台上,余燃走过去一摸,湿湿的,仿佛主人才刚刚用过。

余燃闭上眼,热泪滚落下来,第一次知道眼泪原来真的是有温度的。

退房那天走得很顺利,他原也没什么行李,违约金纪听冬走的时候替他一并交过了,余燃想,你不必如此的。

但这话到嘴边又想起,他已经走了。

隔壁很快住进新的房客,是来扬州打拼的小情侣。

闹哄哄地搬家具、安窗帘,言笑晏晏,有细水长流的稳妥。

余燃拎着行李箱磕磕绊绊地下楼时,回头一看,这公寓不过是扬州城里万万千千不起眼的栖身地之一。

人走茶凉,下一任住客搬进来,又重新开始各人的悲欢喜乐。

无论前人有怎样的故事,都不会再有人记得。

余燃黯然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给赵景堂打电话,拨出一串号码,说:“我回来了。”

我于夜间暴走,随达迦玛绕印度至好望角,于白日走私星光。你是西伯利亚的寒流驻在藏地饮酒,是秘鲁寒流豢养鱼群的深蓝温柔。我向宇宙借胆,与地球谋了笔交易,要你转弯,入我山川。

赵景堂一惊,听见余燃的语气这么落寞,忙问:“你这是咋了,失恋了?”

“嗯。”

“我靠?还真失恋了?”赵景堂没想到随便一猜就说对了,“啧,那个女孩这么没眼力见,这么个大帅哥都不要。”

余燃心里一愣,说:“是男孩。”

“……”很明显的一段沉默。赵景堂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燃也给弯了,但觉得多说此事不好,安慰道:“害,这有啥,我不也喜欢男的嘛。再说了,旧的走了,新的不就来了吗。想开点嗷,没啥大事。”

“嗯。”余燃的语气依然很平淡。

但赵景堂不准备多说了,应为他和学长的绯闻已经传遍整个学校了,他寥寥几句后就挂了。

“余燃同志这次完成得很好嘛。”机场外,来人走上前拍了拍余燃的肩,顺手拿过行李塞进后备厢。

男孩显见得有些倦,窝在车后座上一声不吭。

“怎么了,平时叽叽喳喳的,今天打蔫了?”

“王队,接下来还有什么任务?”

“好好休息就是你的任务。你可真行啊,纪听冬反侦察能力一流,好几次都被他溜了。你这回可立了大功。话说,你是怎么知道他要潜逃的?”

“他会做饭,饭菜有一个人抹不掉的印记。”

“哦?”

余燃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把话咽了下去,心底莫名生起一份私心:那碗清清淡淡的白粥,是他和纪听冬之间干净温热,无法被诉诸于口的所在。

一个人只有在所爱面前才会毫无保留地暴露,而他正是利用了这暴露。

回到局里,余燃顺理成章地得到了表彰,作为队里年纪最小的警察,他在短短十个月的卧底中掌握了大量看他的的一手资料和犯罪证据。

周末,局长到余燃家吃饭,推杯换盏之间毫不掩饰对余燃的喜爱。他说:“老战友,我跟你比了一辈子都没输过,谁想到了小辈,你们余燃把我儿子彻底给比下去了。”

老余很得意地笑,又唤余燃:“来,给你伯伯倒酒。”

廉江地处广东边陲,夏天日光倾城,一天一地的金色扑下来,空气里常年游荡着海风腥热的气息。

余燃下班开车回家,等红绿灯时一恍惚,会想起从前和纪听冬的日子。

温软的扬州话,甜糯的小吃,总是下着雨的阴凉天气,像是就要拿着锁匙开门,一转头,高大清瘦的纪听冬倚门站着,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斜斜地一笑,唤他“余燃”。“哎。”他应。

一激灵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踩了油门,横街驶过来的大众拦腰撞上来。

在失去知觉前,余燃心里竟然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他想自己也许就要死了,原本下半身的麻木渐渐蔓延至全身。

然而他竟不怕,毕竟作为纪听冬的男朋友的身份,他早已消失过一次了。

病房里向来不容易睡好,但局里给余燃特别安排了单人房。

位置在走廊的尽头,清静不被打扰。

窗外种着绿意茵茵的小叶榄,爸不许妈来,只说余燃又出差了,自己一天三次过医院送饭。

余燃现在腿上裹着重重的石膏,手术麻药过去后是钻心的疼痛,但余燃从来没有哼过。

老余叹了口气,心想:儿子果然长大,再不是从前天真娇憨的模样。老实说,刑侦队要让余燃去扬州时,他心里没有一刻不担心。谁想到出任务平平安安,反而回到廉江小城,差点在车祸里丧命。

局里对这次车祸非常重视,多方严密调查,证实了不是来自犯罪团伙的打击报复。

心理医生从病房看过后出来,只说余燃出事是因为精神压力很大,需要静养休息。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扬州一案做得伤了神,便没有人轻易来这病房打扰他。

日子漫长,海滨小城的夏天是日光里镀过的金针,一寸一寸扎得人寂寞难忍。

余燃细白的脖子在枕头上扭来扭去,只觉得躺得腻烦。

央父亲带了几本书来,老余却怕看书伤神,只说自己不会挑,暗地里拣了本余燃幼时读过的《唐诗三百首》带来。

那本唐诗每页只得一首,注着拼音,背面画着插图,是小孩子字也识不全的简明版。

余燃心里发笑,后来就拿着这本唐诗打发长日。

有一回他翻到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写“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一词乍涌出来,余燃忽然就心里一酸,交班时偷偷向护士借了笔和纸,将这一句抄下来,折了两折,藏在枕头底下。

他住得心里发慌,想要回家,老余说怕妈妈看到会哭,哄得余燃一时安静下来。

但住院这么久,队里的同事一个也不来看望,余燃吃饭时直跟老余抱怨他们没良心。

“大家都忙,哪里有工夫来。”老余给儿子喂饭,陶瓷匙子小心翼翼递过来,像余燃又变成了三岁的幼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出任务一走大半年,进门胡子拉碴的,你管我叫叔叔。”

余燃笑,他当然记得。

父亲一直说,做刑警就是要有牺牲自己和所爱人幸福的觉悟。

黄昏时,窗外的天色渐渐积郁起来,疾速翻滚着的黑云从遥远的海面迫向这座小城。

护士过来换药,顺便拿了老余留在床头柜上的晚饭盒,放到微波炉里帮余燃热一热。

今夜天气预报有雷暴和大风雨,老余腿上有旧伤,中午就讲好不过来了。

雨下下来的时候余燃正躺在床上背诗,闭着眼也听得到窗外轰然的雷鸣。

雨水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小叶榄的树枝“啪啪”地扫着玻璃,有种末世的倾覆之感。

窗玻璃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了,天蓝色窗帘被风吹得鼓胀如帆,冷风穿梭直入。

余燃职业性的警觉上来,睁开眼,室内空无一人。

他扭过头不去看那窗户,过了一会儿,风渐渐消失了。

余燃努力克制自己,在静谧里,他几乎能听见他衣服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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