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推荐小说《春风不度》作者寒鸦所著在线阅读,赵祁方泾是小说春风不度中的主要人物,小说的主要内容为:方泾认为自己是了解赵祁的,因为他在赵祁身边很多年,似乎早就习惯去了解他了。
热门评价:一方诸侯真英雄的藩王X多少有点恋父的疯批小心眼太监
《春风不度寒鸦》精选:
我与赵祁又周旋了两日,终于传来了皇帝与干爹抵京的好消息。
干爹自前年开始出海下西洋,来回三趟,第一次走了约半年,第二次八个月,这次时间最久,过去了一年两个月才踏上归程。
心早就飞到了听涛居。要不是碍于司礼监掌印的身份,又知道皇帝不待见我在干爹身边纠缠,我已经飞奔出宫去见干爹了。
白天在司礼监里敷衍了事地处理了些政务,赵祁来找我,我也心情极好,不与他勾心斗角。
他还有些奇怪,问:“方掌印遇见什么喜事了,怎么和蔼可亲起来。”
“皇上今天下了圣意,说明日在养心殿里召见小殿下。”我对他说。
他一愣,也高兴起来:“那我见了皇上,就可以回甘州了。确实是喜事。”
“说不好。”我摇摇头,“不一定。”
赵祁困惑,又追问我。我瞧他那着急的样子,心情更好起来,又怎么可能跟他说清楚。
就这样看着天色,终于到了散衙的时候,披上斗篷出来,却发现天地已经变了样子,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还在不停地下。路都下没了,下去雪到膝盖深,车马进去走不动。
“明日再去吧。”赵祁劝我,“这样的大雪甘州经常有,铲雪也没用,一会儿就又堆积起来了。”
我心急如焚,哪里听他的,让人去铲雪,可是他说得没错,雪下得比铲得快,天都黑了也没有起色。
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我放弃了这个无用的举动,让玉泉送赵祁回端本宫。
玉泉机敏,早就安排了步辇过来等着赵祁。
他上了步辇坐着,刚走了片刻,他又让人停下来,回头唤我:“方掌印。”
我要走过去,他挥手让我不要下台阶。
“掌印不要难过了。你看我在这宫里都待了七八天不能出去了,你横竖也就这一夜嘛!”
我以为他要宽慰我,结果他开口就是这等不中听的话。我直接被他气笑了。
“你看我离甘州三千里,明日面圣后还得两个多月才能到家,才能见到爷爷和父亲,我如今思念之心深切,恨不得一日飞回甘州。而你明日就能见到傅先生了,这样想来,你是不是比我好很多。”他又道。
白茫茫的雪地里,不知道哪里照亮了这广场。
他在雪中看我,笑里没有藏纳什么别的意思。
年轻真好。
心思如雪般纯洁。
在这样的年龄,生气就是生气,厌恶就是厌恶,思念就是思念,安慰……于是也这般的简单真切。
*
这份感动维持到第二日,皇上在养心殿东暖阁召见了他。
我随侍在侧。
听皇上跟他拉了会儿家常,然后皇上开口道:“福王想必不敢明说,朕便和你明说了。朕未娶妻纳妾,未有一子。早就听说福王长孙不错,便从福王处讨了你来。”
赵祁一怔,从地上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倔。
皇上好笑道:“怎么,不服气?”
“陛下什么意思?”
“迟些宗人府便会改了族谱,以后朕就是你皇考,你便是太子了。”
“太子?我?”
“是啊。你不想想,为何回京了住端本宫,朕又怎么会费心费力的给你设詹事府?等再过几年,朕便传位于你,寰宇之内尽数归你。”
皇上此言一出,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赵祁这人,看起来天真烂漫的,但是真像是块儿甘州的石头,又倔又硬,又有主意,绝不轻易屈服。
若他不愿意呢?
我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旋即又觉得自己好笑,哪里会有人拒绝当皇帝。
可是我的自嘲刚开始,就听见赵祁决然道:“请皇帝收回成命!臣不愿!”
皇上抬头看他:“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请皇帝收回成命,臣不愿过继大宗,不愿当太子,也不愿意做皇帝。”赵祁毫不犹豫的说。
“你知道……违背圣意是个什么下场?”皇上缓缓开口,语气危险。
“知道。不就是死吗?您杀了我吧!”
皇上脸色铁青,把沾了朱砂的笔一扔,站起来盯着他:“你可真是不怕死。”
“反正我不当皇帝。”赵祁倔强道。
……我已经听见皇上咬牙切齿地磨牙声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暴怒我多少有点理解,毕竟前几日我刚感同身受过一轮。
“谁教你这么跟皇帝说话?”皇上看似问他,却瞥眼看我,“方泾,这几日可是你侍候福王世孙?”
我赫然一惊,已经跪地垂首跪倒在阶前:“是奴婢。”
“数月前已命你好生侍候福王世孙,如今世孙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你的疏漏。”
我自然不可能钻到赵祁脑子里教他说什么。可是天子说是我的疏漏,那只能算是我的疏漏。
“奴婢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我道。
“拖出去廷杖。”皇帝道。
德宝一脸为难的在旁边看他:“主子爷,这……杖多少?”
皇上绷着脸说:“杖毙。”
我眼前一黑。
……等等。
这招杀鸡儆猴怎么这么熟悉呢?
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就拿杜磊和魏飞龙的命威胁赵祁来着,这就叫现世报。
换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可是赵祁这种人会。
就听见赵祁愤怒说:“这算是什么?皇上为何要为难无辜之人。”
“难道让朕杖毙你?难道让朕命人送鸩酒去甘州?!天子的旨意你敢拒绝,那么天子之怒,你福王一脉能承受的起否?”皇上问他,掷地有声,在这养心殿里,犹如雷鸣。
赵祁默然无语。
*
我终于是被拖了出去,按在养心殿殿外的院子里。下面的当差拿着廷杖不敢打,我回头看他们:“是不是真想死?”
“方哥,那、那也不能打您啊。您是堂堂司礼监掌印。主子还说要杖毙。”德宝红着眼看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天子圣命,你们敢不从?赶紧打,重重地打,每一下都要皮开肉绽。”我趴回去,犹豫了片刻又说,“裤子就……不脱了。给我留份体面。”
他们还犹犹豫豫,德宝呜咽了一声道:“打,狠狠打,着实打。”
我把袖子卷成一团,塞在嘴里。
然后廷杖呼啸着就打到了背上。
廷杖上裹着藤蔓带着倒刺,“撕拉”一声,连衣服带肉便都被卷了下去。
钻心的痛让呼吸都停滞,牙差点咬碎。
他们停顿了片刻,然后第二杖就落了下来,痛苦接踵而至。冷汗很快糊住了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人爬下来护住我,是赵祁
“不准打了!”他道,“皇上有旨意,就这样吧!”
……看,果然,这杀鸡儆猴最终是有用的,我知道皇上只是让我受受皮肉之苦,不会真的杀我。
杀了我,谁在他逍遥四海时,制衡前朝内阁?
*
后来神志不太清醒,依稀记得被赵祁带走了,似乎是去了端本宫。
再醒来时,趴在赵祁的床上。
从腰开始到大腿像是有千万根钢钉刺入。
刚醒来就差点痛晕过去。
“你不要动。”赵祁端了药进来,“御医说我再去迟一点,你怕是……”
御医骗你的。
我咳嗽一声:“多谢殿下在皇帝处求情。”
“明明是受了我的牵连,你感谢我做什么?”他情绪萎靡,说完后拿着药走到我身边,用软巾沾湿了,想要帮我擦拭污秽,可是他刚掀开我身后的纱布,动作就停了下来。
我勉强侧过头去看他,他眼眶红彤彤的。
“你、你那会儿痛不痛。”他问我。
“开始痛的。”我道,“后来痛得昏厥,就没什么感觉了。殿下放心,奴婢这样的人等,都很抗打。”
“这是什么话。戍边的战士若这么重的伤,都会打滚哭爹喊娘。你怎么能忍得住?”
我看他说得凄凉,真有要哭出来的意思,连忙道:“奴婢痛得很了,就会想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对,小时候被送到宫里后的事。”我跟他说,“那会儿挨的打多得多。除了被头顶的管事罚,亦会遭受其他人的毒打。不过那会儿年轻,挺能抗打,被打完了,躺上半天就可以起来做工。”
只是那顿本来属于自己的饭食肯定进了别人的口腹。
人碾人。
人吃人。
人踩人。
于此处,本就天经地义。我也从来不曾愤愤不平过,只想着等哪一日吃饱了,把害过我的、打过我的都报复回来。
“后来好了,干爹入宫做了掌印。后宫这些陋习就都没了。”我对他说,“殿下不要担心,如今这宫中侍人,无论品阶,夏秋各有新衣两套,冬日还会有一件用棉花做的大袄。每日吃食管够,再没有之前饿肚子的情况。”
他听了有些心生向往:“傅先生真是大贤,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 见到他。”
“想必快了,等过几日宗人府那边有了消息,想必陛下就会同意您出宫了。”我说。
赵祁摇头道:“我不会当太子。”
我愣了一下:“奴婢本应该杖毙,殿下难道不是同意了皇上所言,奴婢又怎么能得救?”
“我对皇上说事出突然,我要再考虑考虑。”他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只能出这权宜之策。”
“殿下是真不想做太子?”我问他。
“我心意已决。”他看了我一眼,“不瞒你说,我打算找个机会偷偷回甘州。”
想必我脸色此时十分难看,于是他有些心虚起来:“你、你不会怪我吧?”
我看他那张脸,之前挺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看着哪里都不顺眼起来。
你不当太子,我这七八日的费心劳力是为了什么?
你不当太子,我今天这牺牲巨大的苦肉计是图什么?!
他更不安起来,凑过来:“方掌印——”
我冷着脸往里挪了挪,对玉泉说:“给世孙殿下找匹快马,明天放他出宫!另外,安排世孙搬出端本宫正殿,这里可不是藩王子孙能住的地方。”
玉泉也不客气,卷起铺盖就把赵祁的东西搬出了端本宫正殿。
留下我一个人还爬不起来,躺在床上痛得哼哼。
翻来覆去,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更痛了几分。
什么扶不起的阿斗。
浪费我的感情。
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