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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坠落

不夜坠落

发表时间:2023-11-17 14:48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不夜坠落》,由作者曲折木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延岁闻生讲述故事的不夜坠落小说主要内容是:时不时会想起他,虽然只是出现了几年时间,可自己想要和他相爱。

不夜坠落小说
不夜坠落
更新时间:2023-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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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坠落》精选

一间狭窄、阴暗的房子,仿佛终年难照进阳光,空气中弥漫着霉烂腐败的气息。

小小的空间堆满了杂物,一个男孩倒在角落,白得毫无血色,奄奄一息喘息着,嘴唇在很费力的呼吸。

他双手双脚被麻绳捆住,眼睛部位覆盖了一块一指宽的黑布,露出尖瘦的下巴和干涸开裂的嘴唇。

三天里,他吃了吐吐了又被强行灌入食物,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但怕哭声引得对方烦躁,他一直隐忍着,只敢在无人时,小声抽泣。

门开了,破旧的木门声吱呀得如同鬼在尖叫。

“吃饭了,吃饭了。”女人扇了扇鼻子,嫌弃地将虚弱的闻生扶起来,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见还有气息,不由得松了口气,“喂,你他妈要死也别死我这啊。”

强哥也是有病,绑个病恹恹、看起来随时会死的小男孩也就算了,还他妈扔她家,说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搞得她一天一碗鸡蛋羹伺候。

“今天别再给吐了。老娘坐月子的时候,都没吃过几个鸡蛋,你他妈别不识好歹。”

说话间,女人已经舀起一勺鸡蛋羹,直接往他嘴里塞,铁勺磕碰到牙齿,疼得闻生眉心直拧,扭头躲开了。

“操,你还嫌弃上了,不吃也得吃。”女人说着,就上手卡住他下巴,打算用蛮力灌进去。

闻生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嗽一声,单薄的身子颤抖得仿佛要碎掉一般,剧烈咳嗽下,胆汁和血液一并呕吐了出来。

怎么就!吐、吐血了!

女人傻眼了。

女人又气又急又担心,她松开手,退后了几步:“千万别死了,死了的话,强哥不得把我剁碎扔河里喂鱼,等等,等等,想想办法......冬至,对,我去找冬至。”

女人大概是急得没办法,扭身跑了,跑出院子,往巷子里深处的黑诊所去。

诊所的老板看见女人,笑着调侃说:“阿霞,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又不小心怀了来拿药?”

“我怀你妈了个逼,我找我儿子。”

“嘿,稀奇,你平时来我这,只管要工资,今天还谈上事了,是不是怕孩子大了跑了不给你养老,要对他好点。”

“干你屁事。”阿霞挺了挺汹涌的胸,长得有点姿色。

诊所老板摇摇头,懒得说她,嘴巴朝输液室努努嘴:“你别对冬至动嘴动手,惊吓到我的病人。”

阿霞往里头走,捏着鼻子穿过咳嗽、闲聊的吵闹区,找到了正在给病人调整输液速度的儿子,扯着他就往外跑。

“去哪?”男孩十分清瘦,穿着一件宽大的洗得发白的T恤,手臂间有陈旧的疤痕,漆黑的眼睛无波无澜,彷如一口幽井。

阿霞见他不肯再走,心里焦急烦躁得要命,她怕那短命病痨鬼真死他家里,顿时扭身一耳光甩在他脸上:“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几个月没打你,不舒坦了是吧。”

男孩面无表情盯着她,点漆似的眼珠子毫无感情色彩,看得阿霞心里头直发憷。

孩子大了会记仇,她还等着他养老呢。

阿霞不敢再动手,勉强扯起唇角,挤出一抹笑:“冬、冬至,妈妈就一时情急打你,没打疼你吧,你疼不疼?”

到底是女人养大了他,冬至扯了扯唇,挪开阴沉目光:“不疼,找我什么事。”

“妈妈是找你救个人的,他好像快死了,都吐血了,你跟妈去看看好吗?要是被强哥发现摇钱树死我手里,一定毫不犹豫弄死我。”

冬至从十三岁被送到诊所当学徒,就没怎么回过那座破旧脏臭的小院。

踏进院门的那一刻,不出所料,仍旧是饮料空瓶、泡面的包装袋、外卖盒、用过的安全套诸如此类的堆得满地都是,边上还有几盆干枯的仙人掌和山茶花,院子很小,走进门的时候,几乎无处下脚。

阿霞扯着冬至往旁边的杂物间去,打开了门,阳光从门外漏进,灰尘颗粒在空中纷纷扬扬地飞舞。

“冬至,你赶紧看看他。”她推着冬至往光线阴暗处走。

从昼亮的地方乍然进入黑暗的室内,瞳孔捕捉不到周遭影像,他闭了闭眼睛,耳边是细细碎碎如小动物般脆弱的呜咽声,慢了两三秒眼睛睁开,冬至就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男孩,乌黑凌乱的发丝贴在面颊,一身雪白的运动服沾满尿液、呕吐物和血渍,脚腕手腕纤细,被晕染成血色的麻绳紧紧勒着。

冬至蹲下身,将男孩扶起来,蒙在男孩眼睛上的黑布湿漉漉的,洇出深色的印记,嘴唇微启,像是努力呼吸,但气若游丝,感觉随时会咽气。

“怎、怎么样,他是不是快、快要死、死了?”阿霞紧张地磕巴了。

“你去倒杯水来。”冬至嗓音很平静。

“麻烦。”阿霞抱怨着,但还是转身出去了。

冬至将男孩调整了姿势,轻轻拍打他背,一下又一下,帮他顺着气,教男孩调整呼吸:“用力吸气,吐气......”

阿霞倒水进来,冬至喂男孩喝了小半杯,阿霞面露喜色,心说活了就好活了就好。

眼见冬至能照顾好这个小男孩,阿霞踢了踢他鞋子:“接下来你照顾他,诊所那边我会去说的。”

“他是谁?”

阿霞抱着手臂,不爽地说:“你别多问,跟你没关系,照顾好他就行。”离去前,他又不放心叮嘱了一句,“他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理,听见没有。反正过几天强哥会把他送走。”

低垂漆黑的眼睫,冬至看向男孩,瞳孔倒映出男孩憔悴的模样,他看起来累极了,倒在他怀里,意识昏沉模糊,不断低喃着爸爸两个字。

“等他醒了,你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进去。这死孩子,嘴刁得很,说鸡蛋羹没有什么鸡产的蛋和新鲜牛乳不好吃,我喂进去一勺,他就给我吐两勺出来,麻烦死了。老娘连鸡的名字都记不住,有钱人可真能享受。”

阿霞念念叨叨离开,还不忘锁上院子的门,扭着腰就去隔壁打麻将了。

冬至身上全是消毒水和药品的气味,也许这种气味给了从小与药为伴的闻生安全感,他倒在他怀里,浅浅地睡了两个小时。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手和脚都能动了,只要眼睛还被绑着布。

他没有伸手去摘布条,抿了抿干涩起皮的嘴唇说:“有人在吗?”

他摸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在那个只有阴凉、臭味杂乱的堆满纸壳堆的杂物间了,身下是柔软的棉被,身上还盖着一件薄薄的衣服。

他抓着盖在身上的外套,房间里的第二个人出声了,也许对方还在变声期,嗓音粗哑:“为什么不摘掉眼睛的布条?”

闻生受惊吓似的捂着心脏,他不会忘记,晕过去时,就是这道声音的主人帮助了他,让他活下来。

“看见了你们的长相,我就必须得死了。电视上都这么演的。”闻生声线很轻很空灵,“我想回到我爸爸身边,我还不能死。”

“我妈他们把你抓来的?你爸爸是不是欠他们钱了?”他知道强哥是放高利贷起家的,包养的女人无数,他的养母阿霞也是其中一个。

“我爸爸不可能欠钱。我爸爸是孟槐安。”

冬至坐在床对面的椅子里,手里捧着一碗加了牛奶、刚蒸好的鸡蛋羹,还很烫,但男孩儿的话,更令他震惊。

孟槐安,他竟然是孟槐安的儿子,那个京澜市首富的儿子。

强哥他们竟然去绑架孟槐安的儿子,可孟槐安对外界,从没有透露他儿子一丝一毫的信息,连张照片都不曾公开。

外界只知道孟槐安有个儿子,其它一概不知。

“你被绑来几天了?”

闻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被绑那天,是二十四号。”

今天二十七号。

冬至说:“你是怎么被绑来的?”

闻生犹豫了一下,嗫嚅道:“我那天躲开管家和跟着我的人,开了爸爸送我的小电车,偷偷跑出了庄园,有人从路边蹿出来,把我迷晕了。”

闻生看起来很瘦小,骨架比一般同龄的男孩小很多,单薄的肩膀和胸膛仿佛一捏即碎。

冬至抿唇,熄灭了灯,走过去,解开了束缚住他眼睛的布条后,长腿勾了一张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吃吧,你肚子应该很饿了。”

闻生不敢睁开眼睛,单纯地偷偷眯开一条缝。

起初还不能适应,好一会儿,适应了,借着窗外倾泻进来的光线,看清了面前少年的长相。

点漆似的瞳仁,眼型狭长,睫毛浓长,鼻梁挺直,眉峰黑漆漆的,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寒冷阴郁,像一座天然冰雕化形而成。

他皮肤偏冷白,脸上有不明显的巴掌印。

闻生小声半埋怨半委屈说:“哥哥,你也被你妈妈打了吗?你妈妈就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对吗?她掐得我手臂好疼,她打人可疼了。”

冬至觑了一眼他雪白纤细手臂上的淤青,有五道指印,被掐、捏出来的,男孩抱怨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也是,娇贵小少爷哪受过这种对待。

他冷不丁笑了一下,随即收敛嘴角,继续喂他吃鸡蛋羹。

他很有耐心,动作也很轻柔,不像女人强硬往他嘴里灌,恨不得从他食道直接捅进胃里。

吃了半碗,闻生就不肯再吃,他说:“哥哥,鸡蛋和牛奶好腥,我吃不下了。”

冬至点破他:“小孩,请你认清现状,你现在是人质,没资格挑三拣四。”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稚嫩的声线委屈巴巴的。

冬至无动于衷,却也没有再喂他。

“哥哥,我爸爸很聪明,他很快会找到我的,哥哥,你能先放我走吗?”

冬至放下了碗,讽刺地说:“放你走,然后带警察来抓我们?你脑子坏掉了,还是我看起来很傻?”

冬至冷冰冰打击他:“小孩,不要以为我帮你解开绳索,又喂你吃饭,就是个好人,就会放你走。你他妈不是三岁小孩,别这么傻白甜。”

“你放我走,他们会打死你是吗?你妈妈也会吗?”少年手臂上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伤疤,看起来真吓人。

“当然会,又不是我亲妈,她亲生儿子早死了,我是他买来的。”

“哥哥,你……为什么不跑呢?”

“她不发疯的时候,对我还算好。”冬至心说,能跑哪去呢,与其流浪,不如过一天算一天。

好容易满足啊!闻生同情地想。

但下一刻,他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很是灿烂,并不像脸色看上去那般恹恹无神:“等我爸爸来赎我,我带你一起走,好不好哥哥。”

冬至古怪看着他,忽而偏开脸:“神经。”

“你妈妈对你不好,你手臂还有眼角,都有伤疤。你跟我走,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能帮你实现。”

“哥哥,她会打你,我不会。你在我眼里是好人,你不仅帮我松绑,还帮我擦药,鸡蛋羹里加了牛奶和糖,反正你是个好人,你是除了我爸爸和管家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冬至转回来,凶巴巴警告他:“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你走。”

“我没有想让你放我走了,不然你被杀了怎么办。”

“......”

“哥哥,你叫什么?”

“......”

“哥哥,你叫什么?”不依不饶问第二遍。

“......”

“哥哥,你叫什么呀?”软软的嗓音不自觉带上了撒娇。

“冬至。”不情愿回答了问题,“谁是你哥,别乱叫。”

“冬至哥哥,我叫闻生,闻梦樱的闻,生生不息的生。我妈妈叫闻梦樱,我跟妈妈姓,所以我姓闻。”

“你爸还真是痴情种,家大业大,非要娶个身体不好的太太,还让儿子跟已逝的太太姓。”冬至的语气不是很好,说不上来是羡慕闻生还是别的。

“我爸爸说我是妈妈用命换来的,理当跟她姓。哥哥,我爸爸人很好的,等爸爸来赎我,你就跟我走吧!我家住在森林里,每天有很多动物来找我玩,我让它们也陪你玩。”

“冬至哥哥,你名字叫冬至,我的生日也在冬至。是不是很有缘。”

冬至烦他叽叽喳喳的,皱了皱眉:“别套近乎,我不吃这套。”

“......哦!”陡然被嫌弃,闻生有些失落。

或许好不容易碰上有人陪他聊天,闻生精神兴奋了许多,手指指向冬至手臂上的一个圆圆的疤痕,嗓音不自觉夹带了心疼:“冬至哥哥,你这个是什么疤?”

“烟疤。”

手指指向一大片斑驳的疤痕:“冬至哥哥,这个呢?”

“烫伤。”

“这个是刀疤对不对,还有你的眼角,冬至哥哥,伤疤那么多,一定很疼......”他说不下去了,抽抽噎噎起来。

冬至:“......”这死小孩怎么这么容易哭。

他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头上,揉了揉他发顶:“时间久了就不会疼,有什么好哭的。”

“你身上都是疤,一定很疼,我摔一下都觉得痛呢,冬至哥哥,所以......所以.......你跟我走吧。”他说着说着,嗓音渐渐低下去,虚弱得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在他即将要摔倒时,冬至扶住了他。

这小孩,到底得了什么病,一副随时会挂的模样。

冬至在诊所干了两年,接触的病人都是一些咳嗽发烧呕吐的,哪怕再严重的一些,只要挂上几瓶就好了,他还从未见过这小孩这种,说几句就昏昏沉沉的,精神些了仿佛回光返照。

冬至探了探他鼻息,又去摸他颈间动脉,莫名松了口气。

想起男孩提到眼角的疤,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

六岁时,女人喝醉酒醉醺醺的,上一秒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抱着亲又哭又笑,下一秒就把他狠狠往地上扔、把手头边能拿到手的东西全部砸到他身上。

眼睛是被她的挎包边缘的五金砸破的,流了很多血,肿起来半个多月,看不见,诊所老板看不下去,带他去了医院处理,才不至于失明。

这些年都习惯了。

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突然间为他心疼?

冬至看向怀里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男孩,不明白他之前被保护得有多好,才会有拥有这么一颗纯净无暇天真的心脏。

......

半夜,闻生突然发病,嘴唇发紫,呼吸急促,他疼得捂着心脏从床上翻滚到了地上,冬至本就浅眠,他在诊所两年,夜里经常有病人来敲门,他习惯性连衣服都不脱就睡下。

他将人揽进怀里,关心道:“你怎么了?”

“冬至哥哥,我好痛,我好痛,你救救我好不好。”他手指揪着衣服,指关节用力过度有些变形。

“冬至哥哥,我好像要死了,如果我死了,哥哥你能不能随便帮我找个地方埋了......呼呼......”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样,我爸爸会以为我只是失踪,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他手臂重重垂落,眼睛无力地阖上。

“喂,你醒醒啊!闻生?”冬至拍打了几下他的脸,没反应。

冬至意识到闻生可能危在旦夕,心跳慌了一下。

“闻生,你不会死。”冬至捧着男孩小小的脸庞,仿佛允诺般,郑重地说。

冲你喊我一声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死。

冬至抱着他,冲出了卧室,院门上锁,他踩着矮墙边的破凳子,抱紧怀里的男孩翻过了矮墙,隔壁打麻将喧闹声划破深夜的寂静,冬至踩碎的凳子应声而裂,被掩藏得微不足道。

......

闻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房间,他一时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得救了。

守在一边的小莲见状,立刻站起来,惊喜说:“生生少爷,您醒啦,太好了,你都昏睡两天了。”

闻生在她搀扶下,靠在了床头,肌肤苍白得透明,眉眼漆黑,看着无精打采的。

“我爸爸呢?”

“先生接电话去了,他这几天一直守在你身边。整个人憔悴了好多呢!”小莲习惯性倒了温水,喂他喝下,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生少爷,您饿不饿?我让餐厅那边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

闻生摇摇头,掀开被就要下床,但他手上还有滴液,小莲阻止说:“您别动,是想见先生吧,我去叫,您千万别动啊!”

他乖乖躺了回去:“小莲姐姐,你快点把我爸爸叫来。”

孟槐安进来时,满脸心疼,闻生委屈地叫了一声:“爸爸,我差点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孟槐安俯身抱住他,轻轻摸了摸他后脑勺:“怎么会,你就是被人藏到月亮里,爸爸也会找把梯子爬上去找到你。”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脏,平静下来,孟槐安朝他露出微笑:“儿子,肚子饿不饿?”

“不饿,爸爸,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我心脏很痛,好像痛死了啊。”

“看守你的绑匪把你送到了医院,他主动报了警。剩下的绑匪,警方也抓捕归案,再也没人会伤害你。”

“爸爸,不是冬至哥哥绑的我。绑匪把我扔在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家让她看守,然后我差点病发那次,把她吓了一跳,她就跑去找了她买来的儿子,爸爸,如果没有冬至哥哥,我应该已经死了。”

孟槐安冷峻的眉眼微微拧起,但他认真听他解释,并没有干扰或者打断。

“爸爸,我可不可以见见冬至哥哥?他也被警察抓起来了吗?”

孟槐安垂落视线,看向儿子:“他还未成年,再加上他主动报警,等这起案子结束,他会被送去少管所。”

“少管所是什么地方?”

孟槐安叹了口气:“管教犯错、不听话的孩子的地方。”

“爸爸,我想......我们能不能把哥哥接回来,我跟他说,等你来赎我,我会带他一起回家。”

“为什么?”儿子天真,孟槐安从来对他的请求没拒绝过,但今天,先问了缘由。

“他看起来跟你一样,冷冰冰的,但对我很温柔。他看守我后没再绑着我、给鸡蛋羹里加牛奶加糖小心地喂我吃、陪我聊天,更重要的是他救了我的命,这些理由足够我带他回家了。”

孟槐安替他理了理前额的碎发,温声道:“很有道理,那便给那小子一个选择。先说好,如果他不愿意和你回家,你不许强求。”

“一言为定爸爸。”

孟槐安配合地伸出尾指,与他拉钩钩:“一言为定。”

......

闻生如愿见到了冬至,他临时关押在警局,见到他的时候,他手上还戴着一副手铐。

冬至见到闻生,漆黑的瞳仁似乎有笑意闪过:“小孩,你原来都十一岁了,看起来跟八九岁似的。没事就好,以后别傻乎乎乱跑,本来就经不起折腾,好好活着吧。”

闻生上前抓住他双手,眼眸满是细碎的光芒,激动说:“你是我救命恩人,冬至哥哥,我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谢谢就不用了,你帮我一个忙就好。”

“冬至哥哥你说,我一定帮。”

“你拿十万块钱到泰安诊所,给那个老板,跟他说是治好一只眼睛的报酬。你家这么有钱,十万块应该不算什么吧。”

闻生忙不迭点头:“能做到。一百万一千万都可以。”

冬至嗤笑一声:“小孩,知道你家有钱,但用不了那么多。”顿了顿,他又说,“我的养母,会怎么样?她并没有参与绑架,只是被强哥逼着看守你。”

“外面的警官先生说你养母判了六个月。”

“这样啊,那没事了。”

“你要我也给她钱吗?我不想给,她和混混强哥虐待你,污蔑你。我不给可以吗?”十一岁的男孩巴巴地询问他,稚嫩的语气听起来可不情愿。

冬至抿唇,欲笑不笑,漆黑眼珠透出一抹亮,须臾,他轻声说:“不用给。”

闻生松了口气:“冬至哥哥,我带我爸爸来赎你了,你跟我走吧?”

冬至眸光一颤,转头看向审讯室的镜子,他知道镜子背后有人在看着,他视线转回男孩脸上,冷淡拒绝:“我不跟你走。”

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格格不入,怎么跟你走。

闻生失望了一下:“可是,你送到少管所的话,会有很多别的坏孩子跟你抢东西,欺负你,打你。我在网上搜了很多信息,都是这样写的。”

冬至挑挑眉:“为什么不会是我抢别人的东西,欺负别人,打别人呢?”

十五岁的少年,高挑干瘦,长手长脚,跟竹子似的。

闻生泫然欲泣地说:“你是个好人啊,嘴硬心软,肯定会让着那群坏孩子。”

冬至:“......”

“冬至哥哥,那我可不可以经常去少管所看你啊。”他仿佛接受了冬至的拒绝,自我开解。

冬至跟不上男孩的思路,只好说:“随便你。”

“冬至哥哥,你真好。”

冬至:“......”

......

孟槐安倒是评价冬至说:“这孩子,倒是挺讲恩义的。”

办这起绑架案的刑警说:“孟先生,您考虑收养这个孩子?”

“有何不可。”

“但阿霞是李强的女人,俩人咬死这孩子也参与了绑架案,这孩子自己也不辩解,有点难办。”

孟槐安漫不经心地扶了下眼镜,俊美冷峻的面容绽开一抹敷衍的笑:“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刑警:“......”

……

冬至的拒绝并不重要,等他坐进几千万的劳斯莱斯,被送往孟闻庄园,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

孟闻庄园占地20万平方,依山傍水,是座天然氧吧。

当初孟槐安建造这座庄园的初衷,就是为儿子闻生打造的城堡。

车子停在庄园最外边的花园,管家孟晋拉开车门,和蔼可亲地朝他笑:“冬至小友,欢迎回家。”

冬至下车,跟着他走了两步,坐上了摆渡车,孟晋说:“我们先去见见先生。先生有话和你说。”

摆渡车速度并不快,他们穿过一处又一处被修剪过的灌木林,经过了大大小小的喷泉花园,绕过露天泳池、休息庭院,停在一栋最大的城堡前。

这很像电影里属于王子的城堡,淡蓝色外形,高大的罗马柱支撑着,顶端雕刻着天使,仿佛在绕着城堡飞旋。

管家领着他抵达一扇古朴的雕花门前:“进去吧,先生在等你。”

冬至进入到书房,冷峻男人背对着他,正站在一幅巨大的油画前,画里是个温婉美丽的年轻女人,一双悲悯的含情目仿佛在俯视每一个人。

孟槐安转过身,金灿灿阳光在他金丝眼镜边缘溜了一圈,这个男人高大、强势、冷峻、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着优雅气质。

冬至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男人的身影,如此近距离,犹如做梦。

他眨了眨眼,听见孟槐安启唇,严肃说:“我花代价、花时间解决你的事,就只有一个条件,你要一辈子留在生生身边。陪伴他、照顾他、守护他。”

“你的名字,我也为你重新取了一个。延岁,延续闻生的年年岁岁。”

“记住,从你踏进孟家的这一天开始,你就只为闻生而活。”

冬至嘴唇动了动,落下一个字:“好。”

至此,他有了新名字,有了新的未来。

延岁不知道,他会因闻生而喜悲,因闻生而生死。

......

延岁从孟槐安的书房离开,管家孟晋领着他经过一栋外形被涂成深蓝的塔楼,顶楼做成了弯月的形状,孟晋介绍说:“这一栋是生生少爷的游乐场,平时生生少爷会在这里面玩玩游戏。”

另一栋围上了栅栏,隐约有轻音乐传来,管家说:“这是饲养奶牛的地方,后面一大片是青草地,生生少爷偶尔兴致来了,会跟着奶工一起挤奶。”

延岁说:“他喜欢牛奶和鸡蛋一起蒸着吃?”

孟晋点点头,纠正说:“是,但不是牛奶,是牛初乳。奶牛产子后,前三天的乳汁。由奶厂供应,生生少爷养奶牛只是为了好玩。”

孟晋亲自开着摆渡车,领着他逛遍了庄园的角角落落,一边温和告诉他。

接下来,两个月内,顶级家教会帮他把从未接触过的学业全部传授给他,在九月份按照他年龄安排入学,他必须要争气。

也是这一天,延岁知道了,闻生有先天性心脏病——单心房单心室。

他从一出生,就被断言活不过三天。

后来是一个月,渐渐的,五岁,八岁,十一岁。

孟槐安将他全部的精力和爱,灌溉在了闻生身上,他希望妻子用生命为代价生下的孩子,能长命百岁。

所以,他在森林里建造了一座梦幻城堡,美轮美奂、如人间童话。

并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从不被外界挖到一点一滴的信息。

经过一片绿茵茵草地,兔子满地跑,孟晋说:“少爷想养小动物,但他受不得惊吓,先生就找了许多品种的兔子放进去,所能找到的漂亮品种的兔子都囊括进去了。”

“延岁,你周末时间,全都属于生生少爷,而且还要随叫随到,不能引起他明显的情绪波动。”

“我不应该全部的时间都属于闻生吗?竟然还能上学,接触别的事物。”

管家微微一笑,眼角皱纹的纹路加深:“先生虽然说得比较不近人情,但他并没有把你当成生生少爷的所有物,你可以有自己的思想,过上这个年龄段男生该过的日常。”

“生生少爷脾气很好,他从小生活在庄园里,接触的外人非常少,性格天真烂漫,这次绑架案,如果不是司机骗他说庄园外的瀑布那边有七彩麋鹿群,他也不会开着电车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

延岁内心无语地想,七彩麋鹿,这种骗骗小孩子的鬼话,他也会信,傻不傻。

“司机自从成为生生少爷的专职司机后,薪资待遇堪比一个外企白领,他却养成了好赌的习惯,利滚利欠了那个强哥几百万,他知道嗜赌的事一旦被发现,先生会赶走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生生少爷身上。”说到这,孟晋欣慰看了眼延岁,“幸好你很善良,救了我家生生少爷,所以不要把先生的话,太过放在心上,先生是很好的人,你的救命之恩,先生是记在心里的。”

延岁扯了扯唇。

要不是那小孩一口一个哥哥,眼泪哗啦啦的,他才懒得管他死活。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庄园还有大半没逛,孟晋把延岁载回了主宅旁边的小院子:“晚饭你和我一块儿吃。对了,除非生生少爷允许,你必须要回我这吃每一顿饭,先生不喜欢不规矩的人。”

说是小院子,其实也是一套精致的别墅。

延岁跟在管家身后,说:“喂,我怎么叫你?”

“你叫我孟伯就行。”

“你是孟家聘请的吗?”

“我跟孟家跟了三代。从先生的父亲接管孟家开始,我就跟着了,生生少爷是第三代。”

撇撇嘴,延岁说:“有钱人就是臭讲究。”

孟晋笑笑没说话,面容慈祥地教导他:“这种话,以后不许说了。”

延岁用过饭,见到了闻生,男孩穿着一件黑色棉T恤,在画室里作画,脸上和手沾满了颜料。

他走近看,见他画的是自己。

他听见动静回头,眼睛弯成月牙说:“冬至哥哥,我只见了你两面,画得不像也不要怪我。”

他将画摘下来,递给延岁:“冬至哥哥,喜欢吗?”

延岁接过,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单膝跪在少年面前,凝视他:“从今以后,我不叫冬至,叫延岁。”

“延岁?那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冬至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小莲帮闻生擦去脸上和手上的颜料,挥挥手,有人开始悄无声息收拾画室,不发出一点动静。

细嫩指尖揪住了延岁衣角:“哥哥,喜欢画吗?”

不依不饶,这小男孩烦人得很。

延岁正面给了答案:“还不错。”

......

来到孟家的第一天,延岁睡得不舒服,床太软,房间太香太干净太宽敞,他抱着香软的空调被,在恒温的卧室里,辗转反侧至将近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他像陷在云层里,柔软舒适,身心舒展。

再次醒过来,天际绽放亮色,他扫向闹钟,就睡了两小时,冗长得仿佛安眠了一整夜。

洗漱好开门,门口蹲着个人,乌黑发丝柔顺垂落,一抬头,对上延岁的眼睛,他默默绽放一个笑容:“哥哥,早上好。”

“早上好,少爷。”

“要叫我生生,你是我哥哥,不可以叫少爷。”

延岁皱了皱眉,说:“这不合规矩。”

闻生捂着心口说:“可以的可以的,不可以就心痛给你看。我的心脏痛得很。”

延岁:“......”

他严肃纠正地说:“闻生,不要用这种事开玩笑。”

“哥哥,你怕我死啊?”

延岁烦他把死字说出来,避开了这个话题:“你坐我我门口干什么?”

“带你逛我的城堡啊。你会开小电车吗?”

延岁:“会。”

他只以为是辆普通的电动车,小莲悄声走到他身边叮嘱:“延岁,你要小心开,尽量不要磕到碰到。车子是先生特意给少爷定制的,车身的宝石和钻石,全都货真价实。”

小莲撇撇嘴,顺带埋怨绑匪:“那几个不识货的白痴,明明从车上挖几颗大的石头,就能发家致富,非要绑走生生少爷,害他吃了这么苦。坐牢真是便宜他们了。”

领着延岁到停车的地方,一辆镶满各色宝石钻石的黑蓝色电动车闪闪发光,开在太阳底下,活像奔走的星星。

*

电车最高时速二十码,延岁载着闻生绕着庄园行驶,闻生扯了扯他衣角:“哥哥,你见到过麋鹿吗?据说,见到麋鹿,向它许愿,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延岁很想泼他冷水,一脚支地,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嫩纯真的脸蛋,眼神写满了好奇与探知。

“没见过。”延岁说,“但你给我指路,我们一起去找找,也许说不定就找到了。”

“哥哥,如果见到麋鹿,我就想许一个愿望,我不贪心。”

“是什么......愿望?”

“换一颗健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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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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