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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

御兽

发表时间:2023-11-29 15:25

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御兽》,由作者绿色小白梨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萧衡孟昭讲述故事的御兽小说主要内容是:其实他也只是说话比较难听而已,实际上人真的很好相处。

热门评价:心狠手辣貌美受*霸气侧漏翘嘴攻

御兽小说
御兽
更新时间:2023-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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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精选

“不是我的。”

说完这四个字,孟昭又垂下脑袋,额前碎发似是许久未打理,堪堪遮住半张脸,只留一截尖尖的苍白下颌。

两人之间的小方桌上勾着一盏昏黄烛灯,忽明忽暗里,萧衡微眯着眼,打量之意不掩,来回扫视,最后目光落在他绑着夹板的小腿上。

“又怕冷又乏力的,”他故意逗弄道,“比女人都娇弱,你是该多补补,省得以后脚都沾不了地。”

孟昭的身形明显僵直一瞬,仍是低着头,伸手缓缓摸索着拉住身侧的垂绳,勉强撑起上半身往后挪了挪位置,离萧衡远了点,如此简单的动作却惹得他连连喘了两口气才平复气息,泛白的五指一动不动死死抓住身前软毯。

他不理人,只顾将自己包裹得一丝不漏,严实得像一只冷冰冰的热粽子,萧衡瞧着有点好笑,正要再问点什么,突然吸了吸鼻子,拧着眉头问:“什么味?”

“你闻到没有?”萧衡用力在空中嗅了嗅,嗅着嗅着,上半身就前倾过来,离孟昭越来越近。

孟昭肩背倏而绷直,藏在毯子里的手心握出了细汗。

江湖上他被做成药鼎的事情传得风风雨雨,若被凌霄山的人识破身份,他无非有两个结果,一是被当场肃杀以正风气,二是如范回舟之流,留他活口饮血吃肉。

连续的奔波加上病痛的折磨,他的身体虚弱几近强弩之末,对付一个外强中干的范回舟已经耗费他大半精神力,本以为到达南溪谷后能喘息片刻,没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更难对付的萧衡。而凌霄山以门规森严闻名,他大概逃不过第一种结果。

孟昭眸光一凛,忽而抬起头。

一股冷锐之气擦脸而过,萧衡反应极快,猛然侧身躲避,探出两指捉住空中的一枚细小银针。

小小银针泛着绿光,是擦了毒。

萧衡脸色变了变,眉宇压低,眼中调笑之意敛去,神情异常冷峻。他的五官线条偏硬,没有半分笑意的面庞看起来凶气得很。

他当即攥住孟昭的下颌,力道很大,严声道:“吐出来!”

孟昭紧紧闭嘴,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白皙下颌很快被捏出一片红。

“吐出来!”

孟昭牙咬得更紧。

“吐出来!”萧衡的语气重了两分,呵道,“自己吐出来!”

孟昭不为所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哆嗦着手要推开他,只是他的挣扎在萧衡的蛮力面前微不足道。

两人僵持片刻。

“张嘴。”萧衡稍稍松了力气,语气仍是严厉,“我让你张嘴。”

孟昭根本不配合,嘴唇憋得泛出白色。

耐着性子劝半天,对方仍是不听,萧衡的脾气一下上来了,压着火气道:“张嘴行不行?”

孟昭狠狠看着他,合紧的牙缝里挤出微弱的声音:“你……”

他说了什么萧衡听不清,但从对方的仇视眼神里就能得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是问候他就是问候他八辈祖宗。

萧衡不耐“啧”一手,直接上手。一手钳制住他的下巴,另一手探出两指强行伸入他的口中。

孟昭喉咙里细细呜咽,十分抗拒,身子剧烈颤抖,眼眸里渗出湿润的血红。

他看着单薄,力气可不小,萧衡费了些蛮力才撑开对方的牙齿,拇指快速按压住里面的柔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来回翻搅了两三遍,收刮出余下的两枚银针后,才收回手。

毒针泛着水亮绿光,并非是名门正派所持有的暗器。

萧衡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你从哪里得的这种不入流东西?你表哥给你的?你跟你表哥什么来路?”

被这么折腾一番,本就体弱的孟昭看起来好像更难活了,整个人跟要咽气一般,瘫在那里,嘴唇发白,急急喘气,身体不住发软下滑,手中的羊毛毯子也抓不住,掉落在一旁。

萧衡看了他两眼,弯腰捡起毯子递到他手中,缓着声音:“还有没有别的暗器?”

孟昭喘了很久,垂下眼,颤着声音:“没……没有。”

“真的?”

“真……真。”

萧衡稍加思索,忽然俯身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他的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算得上粗横,麻利掰开他紧攥在一起的拳头。

发着虚汗的手心里,躺着两颗小小白珠子,许是盘握许久,珠面上布满晶莹水汗。

萧衡拧眉观察片刻,“这是什么?”

“珍……珍珠。”

“什么珍珠?”

“是……珍珠。”

“你拿珍珠做什么?”

萧衡直接将这些白珠子夺过来,远远丢出窗外,小小珠子着地后立即发出剧烈爆炸声响,浓浊,白烟滚滚而上。

萧衡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跟锅底一样黑,努力压低声音问:“还有没有?”

对面孟昭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模样是气急败坏要破罐破摔,一张小脸皱得狰狞凶狠,喘着气骂道:“你不得好死!……”

萧衡头回被人当面诅咒,不是很适应,干脆捂住他的嘴,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耐心地问:“再问你一次,还有没有暗器?”

手心里的嘴唇又温又软,吐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会遭……报应……我变鬼不会放过……”“你下场比我……惨……”

萧衡这辈子没被人骂过这么狠。

他的脸逐渐冷沉,长臂一伸,将孟昭从对面轻松拎过来,准备从头到尾检查一遍。

孟昭惊呼一声,断掉的双腿也虚虚使力踹着他,在他耳边喘得更厉害了。

萧衡动作顿了顿,嫌麻烦似的,又把他放回原处。

他转身走下马车,急急来回踱了两圈,出声吩咐两名师弟:“你们先送他回凌霄山,看住了。那个姓范的在哪,把他提过来!”

凌霄山坐落于两座巍峨山脉中央,巨石红砖,宏伟庄严。棕色大门前矗立两根雕满门规的高耸石柱,百阶石梯南北舒展,盘旋而上。

主殿里,黄金炼丹炉飘着袅袅白烟,掌门人元凛背手而立,年逾古稀满头银色,却仍是精神奕奕嗓门极亮:

“臭小子还不认错!南岳长老与我至交数十年,那只红尾鸟是他忍痛割爱赠与我的寿诞之礼,珍贵无比。我心里头念着你,特意把这只鸟留下,你倒好,三天两头往外跑,我暂且不计较,为何昨日刚一归门,就把我送你的红尾鸟祸害成这般模样!”

他看着面前缤纷绚丽的大羽毛扇子,一身老骨头差点气得当场散架,高声道:“还说孝敬给我,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萧衡跪在下面,习以为常听完训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师祖,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只红尾鸟胆子小,被师弟们吓了一回就断了气,白长那么大个,整日吃得多动得少,一看就不是长久之相。您常教导我要物尽其用,扔了可惜,所以我命人连夜把它拔了毛制成扇子送给师祖。”

“你!我要一把扇子作甚!咳咳……”

元凛捂住胸口重咳几声,把扇子随手放置一旁,忍了几忍才压住动手的冲动,对这位徒孙是又爱又恨,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缓缓耐心劝导:“我知道你生性贪玩好奇心重,但凡事要多想该不该做,而不是能不能做……”

他循循善诱字字珠玑,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的意思。萧衡看了眼外头落山的太阳,转头老实道:“师祖,我知错了。”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元凛长舒一口气,花白胡子颤颤巍巍,“我知道你本性不坏,你阿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不是他耳根子软,三言两语被人教唆走,罢了,不提了。我托人给你寻的那几位姑娘,你有合眼缘的吗?你别怪师祖着急,你如今二十整了,师祖每晚辗转难眠噩梦不断,只盼你安稳成家,切勿再像你的阿爹……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咳得直不起腰,萧衡连忙上前扶着他,很真诚地保证:“师祖,我真知错了,您别动气。”边说边看着外面日头,明显待不住了。

元凛转身喝口茶润了润,清了清喉咙,正想再训两句,一抬头,他那乖徒孙人已经飘到门口,声音远远传来:

“师祖,我今日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我改日再过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臭小子!”元凛嘴里茶水还没咽下去,一弯腰咳得更严重了。

门外,一男子正在扒着窗户眼看,见萧衡出来,忙不迭上前:“你可算出来了!”

男子名叫陈九命,无忧山庄独子,仪表堂堂,与萧衡相识多年,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满地跑的交情。

“东西呢?”陈九命盯着他四下查看,“酒楼能否开业大吉就看它的了。”

萧衡从身后掏出一把绚丽的羽毛扇子,嗤着道:“得来不易,你悠着点。”

陈九命两眼放光地接过来,小心翼翼捧着,“当然,有这把红尾宝扇镇店,必定生意兴隆财源不断。”

说罢,他双手奉上一镶着宝石的木盒,压着声音神秘兮兮,“你要的东西我也带来了,我昨晚才从家中密室偷偷顺来的,你也悠着点用,别声张,若是被我爹发现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木盒长盖掀开,里面躺着两只饱满水灵的人参,通体红润,是千年参里最难寻得的红参,极为大补。

“成交。”萧衡一手收起木盒,转身径直大步往前走。

陈九命跟上:“我就好奇了,凌霄山宠你跟什么似的,你想要什么没有,怎就偏偏相中了我家中的千年红参。前几日我府中小厮瞧见你跟柳家小姐打得火热,难不成只为博美人一笑?”

“放屁。”萧衡扯扯嘴角,笑骂一句,懒得解释,摆摆手打发他,“我还有别的事,你自便吧。”

——

门派山巅之上,两排木质小楼映在眼前,是开年才翻新的女弟子居所,暂时未有人居住。

每座小楼有独立院落和花园,从屋顶可以俯瞰整座凌霄山,视野开阔,寂静清幽。

萧衡平日里居所不定,一半时候睡在山下亲爹家,不过亲爹嫌他碍眼,总变着法子赶他出来。一半时候则在凌霄山或麒麟渊过夜,有时候在外头玩得高兴,也会一连十多日住在城中客栈。

凌霄山门规严苛,为防止弟子贪乐纵意荒废时光,所有男弟子的睡榻通通是硬木板,比石头都硬,掌门人说了,睡得硬长得高。但仅有的数十名女弟子就宝贝了,说睡得香才能心情美,所以居所年年翻新。

萧衡前日夜里半路劫来的可疑病秧子,眼下就被安排这座小楼里。

他悄声推开房门,往里看了眼,病秧子还没醒。

斑斑点点细碎阳光透过镂空花窗洒进来,萧衡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精致眉眼搭上温顺面庞,怎么看都毫无威胁性。

他拷问过与他一道的范回舟。范回舟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也不清楚表弟从哪得来的邪门暗器,他的表弟自幼疾病缠身,身上汤药味不断,所以心性孤僻不好相处,并时常有害人倾向,他这个表哥很难做。

萧衡思索片刻,先是摸摸他的额头,又探探他的鼻息。

病秧子睡得并不踏实,即使在睡梦里也眉头紧蹙,两手死死抓住棉被,口中呓语不清,一会儿可怜兮兮地轻声抽噎,一会儿又狠狠地低念骂语。

看来是那晚惊吓得不轻。

——

孟昭睁眼时,天已经黑了,醒来时先是低眼看自己的手脚是否齐全。

腿伤已被重新包扎,不过完好的手脚并没有让他的阴郁神色缓和多少。

他转眼打量四周,身下是舒适的沉香木床,床帐上还用金线绣着海棠花,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女子卧房。

孟昭闭了闭眼,梦境里的画面模糊扑来,他被人张开利齿撕咬,有他的仇人,有他的属下,还有不相干之人,包括前两日才遇到的萧衡。

他动不了,他痛到呕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众人分食。

房门轻响,有人推门而入。

孟昭立即警惕望过去,是范回舟。

他看起来紧张而狼狈,一边小心翼翼反手扣上门,一边仔细观察屋内,直到与床榻上的孟昭对上视线,才沉着脸走近。

“你没逃出去?”孟昭嘶哑着声音问,脸上表情不知是嘲弄还是冷笑。

范回舟看了眼房内装饰,不忿又懊恼,压着声:“同样是拷问,那个姓萧的如此区别对待,你这里精心伺候着,我那里却是寒窗冰窖。”

“不过你别以为他能有好心思。”他继续低声道,“那个姓萧的疑心渐重,我的说辞他不知能信几分,说不准早已知晓你的药鼎身份,故意不戳破,就等着把你身体养好了再一人独吞。凌霄山之人自诩正义,想不到也是这种阴暗小人!还假惺惺说你受了惊,非要让我来安慰你一番,谁信,还不是怕你丢了性命吃不到新鲜血肉!”

范回舟在一旁骂骂咧咧没多久,就被外头守门的小弟子叫了出去。每半刻钟,小弟子就进来看一眼孟昭,问他身体感觉如何,或是端来些饭菜水果,并帮忙说道萧师兄被五台峰师叔抓走演习新武了,晚些才能过来。

不过孟昭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对他口中的萧师兄更没有反应。只安静地盯着自己的双腿,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像一块只会喘气的石头。

饶是小弟子热心肠,也不愿意自讨没趣,嘟囔两声,讪讪地闭上了嘴。

直到傍晚,萧衡才回来。

似是刚练完功,他练功服都没来得及换,浑身冒热气,衣袖随意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进屋后直接大步奔桌旁找水喝,一边仰头猛灌一边瞥向床上的孟昭。

听到动静,孟昭沉默地抬起头,冷眼注视片刻,又低下眼,暗里伸手摸入衣袖,摸索片刻,表情忽而微凝。

他立即掀起棉被,映眼是深蓝色的凌霄山弟子服。

孟昭呼吸一窒,眼神茫然而不可置信,又快速弯腰去检查腿上的夹板。

木板里的假死毒丸也不知所踪。

宛若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孟昭顿时面如死灰,僵硬地盯着自己的腿,半晌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

桌旁的萧衡乍然出声,孟昭身体微不可察抖了抖,手中棉被抱得更紧。

萧衡顿了顿,嘴里问话咽了回去。经历前日晚上不愉快的一遭,他知道对方胆子小脾气大,只是没想到胆子这么小,这都过去两日,还是很怕他。

萧衡琢磨片刻,自认语气还算温和:“你的腿伤我看过了不打紧,养些时日就能下地行走,药是我早上帮你换的,你不必担忧,这里是凌霄山,你称呼我萧衡便成。”

他边说边抬脚往床榻边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孟昭仍是低着头,不答话,半张脸跟透白纸似的,随着他的走近越发紧绷,底里的淡青血丝也隐隐能看清。

萧衡停住脚,忽而笑了笑:“你不说,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孟昭还是不理会他。

萧衡佯装思考,“就叫你闷葫芦吧。”说完摇摇头,“不好听。”

“不如叫孟昭吧。”

孟昭嘴唇一白,快速抬头看着他,眼神阴森森的。

不知是练功太热还是屋内太闷,萧衡被他看得一愣,心里跟挖了记冷泉眼似的,莫名还挺舒坦,身体里的燥气压下去不少。

他从身后掏出一张镶嵌金虎图样的银制铭牌,背面刻着“孟昭”二字,咧嘴道:“从你表哥身上搜出来的,应该是你的。”

孟昭抿了抿唇,没有伸手接。

对方是心有疑虑以做试探,还是心若明镜故意挑衅捉弄?孟昭不动声色思索,缓和片刻后,眼睫垂落,平稳吐出:“不是我的。”

“是你的。”萧衡举起铭牌嗅了嗅,很笃定,“上面有味道,和你身上一样。”

孟昭身体一僵,抬头反问:“我身上什么味?”

他说话时声音打着颤,语气还有点冲,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萧衡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知道怎么回话,觉得他像一只挨了欺负又记仇的红眼兔子。

他转了个话题:“你饿了吧。”回头叫门外的小师弟,“刘易,上饭。”

唤作刘易的小师弟动作很快,不大会儿就端上四菜一汤,摆满一桌。

萧衡盛碗饭递过去,孟昭低着头,很冷漠的无视,直到萧衡又递来一碗人参汤。

“吃吧。”

孟昭这回犹豫片刻,缓缓伸手接过,捧在手里小口吃着。他吃得很慢,每吃一口便停顿一会儿,好像参汤味道不怎么样。

萧衡:“怎么了?”

孟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碗,怀疑而警惕地问:“你为什么不吃?”

饭菜都是用大补食材烹制的,萧衡心道我还是不吃了吧,吃完晚上容易睡不着,于是随口回:“我不饿,你吃你的。”

刚说完,他肚里传出饥饿而猛烈的咕叽声音。

旁边的刘易小师弟噗嗤一声笑出来,“萧师兄你从早忙到晚,哪有吃饭的闲空,你也快吃些吧。”

萧衡镇定摆手:“不必,我吃别的。”

对面孟昭一下激灵起来,参汤也不喝了,眼神又冷又狠,喘着气问:“你吃什么别的?”

他这模样萧衡瞧着有趣,忍不住逗他:“吃你没吃过的。”

听完,孟昭又是急急喘了口气,缓了很久才平复气息,脸色灰败神情木然,好像什么东西尘埃落定一般无力地闭上眼,虚弱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吃?”

面对接二连三的关心,萧衡心里还挺热烘,继续笑着逗他:“我喜欢半夜偷偷吃,下次叫上你一起。”

孟昭彻底不动筷子了,伸手推开面前的碗,惨白着一张脸,声音更加虚弱:“我如今腿伤未能痊愈,身体多处严重内伤,活不久。”

萧衡单膝蹲下,轻轻掂起他的腿,查看一番后道:“你不必担心,坚持一日三回进补,你能如常人一般寿命,我也会小心照料,你的腿只是骨头断裂,每日用上最好的药,三个月便能下地行走。”

说罢,他又捏了捏孟昭的脚踝,眉头一拧:“筋骨松软无力,以防万一,还是四个月再下地吧。”

坐在床上的孟昭突然俯身,用力按住他的手,“四个月不行!”

覆在手背的手心是凉的,带着滑腻的湿汗。萧衡扫了眼叠在一起的手,抬头问:“为什么不行?”

孟昭动了动嘴,没出声。片刻说道:“除了腿,其他位置也时常松软无力。”

萧衡沉默了会儿,目光来回游移打量,最后落在他包裹严实的衣物外面,问:“哪里软?”

孟昭蹙眉:“你看不到的地方,内伤。”

萧衡这回沉默更久了。

他直直盯着孟昭的眼睛,半晌,喉结滚动一下:“真的吗?”

孟昭把腿收回去,低眼轻声道:“真的。”

“有多软?”萧衡脱口而出。

杵在一旁的小师弟刘易从刚才进屋就浑身难受,总觉得今日的师兄怪怪的,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平日师兄除了教他们武功,一般不说别的多余的话,整个人又帅又傲的,是他心里最敬佩的人,今日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好像就突然骚起来了,又帅又骚的。

夜间,孟昭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白日萧衡似笑非笑的那句“我喜欢半夜偷偷吃,下次叫上你一起”。

孟昭以往很少失眠,或者说很少有不安的时候。无论是幼时因克死双亲成为过街老鼠,还是长大后当上众人欲除之后快的孟堂主。

他厌恶懦弱,厌恶虚无的恐惧,也根本不在乎他人如何做想,他唯一在乎、像命一样抓在手心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他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

但现在他却全然失去,成为一个人人可欺如蝼蚁的废人。孟昭睁眼望着前方黑暗,睡意全无。

落入范回舟手里他尚有一线生机,范回舟虽武力不俗却头脑简单,他总能寻到机会反杀。但若对方是凌霄山的萧衡……

经过短短三日接触,他发现萧衡此人心思复杂又缜密,远超范回舟之流。

私炼药鼎是江湖禁术,是名门正派最痛恨的邪术。而萧衡识破他药鼎身份后却不露声色,先是以治腿为名将他扣留在凌霄山,暗地里寻机搜光他所有暗器,又刻意不挑明话,装作不知情以避免背负骂名,如此一举两得,不仅落了个助人美名,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独占身为药鼎的他。

他现在体虚气弱随时一命呜呼,只怕等他身子养好后,对方就会寻个失踪名头安在他头上,日日吸他的血夜夜撕他的肉,从此江湖上再无孟昭这号人。

孟昭忽而浑身发冷,双腿处钻心般疼痛。

对于萧衡这个名字,他混迹江湖多年总听人提起。天之骄子,众星捧月,实力强劲不容置喙,是当今江湖中最耀目的新秀,拥有无数他可望不可及的绝世秘籍珍器,还有他拼命多年仍不可得的天赐根骨。

而如今他更要成为对方的盘中餐。

这一切无一不让孟昭胸闷气短,难以咽气,浑身控不住剧烈而无声地颤抖。

隔日,刘易一进来,就看见床边的孟昭面色发青双眼无神,浑身上下冒着鬼气。

刘易有点害怕,站在门口磨蹭着不敢进去,小声叫他的名字:“孟公子,你……你怎么了?”

孟昭缓缓抬起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没什么感情回:“我没事。”

刘易站在原地观察了会儿,才敢把饭菜一一端上,好像断腿的不是孟昭而是他。

“今日门派事务繁多,又逢招新弟子入门。萧师兄是大忙人,早饭没吃就被掌门人叫去训话了,晚些时候过来看你,他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把药吃了。”

刘易絮絮叨叨一大堆,把药递过去。

孟昭没接,哑着喉咙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我算算。”刘易掰着手指头沉思,“寅时在早修堂,卯时去了掌门殿,巳时要去迎新,正午要接待柳府当家人,哦,还有柳家大小姐,下午面见江南镖行。嗯……你排到晚上了。”

孟昭还是那副死人脸,“他这么忙为什么还要过来看我,我是个废人,哪也去不了,又不会长翅膀飞了。”

“因为萧师兄人帅心善。”刘易眼神中满是崇拜,“既然救了你就一定会帮你帮到底,昨日半夜还过来看了你两眼。”

“昨晚?”孟昭视线猛地冷沉,“他来看我做什么?”

“说看你睡得好不好。”

“为什么要看我睡得好不好?”

“你睡好了才能尽快恢复身体呀。”

孟昭脸色更加阴郁,“他就这么等不及?”

刘易开心点头:“对啊,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养得白白胖胖,我不能辜负萧师兄的交代,你午饭想吃鱼还是虾,我告诉小厨房提前备下。”

他一手拿本一手拿笔,认真看着孟昭。

孟昭冷着脸安静半晌,最后缓缓舒出一口气,道:“什么都不吃,我反胃。”

刘易一下犯了难,满脸同情,好声安慰:“你别急,我替你转告萧师兄,让他想想办法,萧师兄神通广大,一定能帮忙治好你的胃,只是孟公子你人虚就算了,怎么胃也虚哦。”

孟昭脸色更加难看,闭上嘴,不想跟任何凌霄山相关的人说话。

——

由于昨夜失眠,孟昭午睡一觉直到傍晚,睁眼时屋外天色已经变暗。

桌旁多了一只木质轮椅,镶着金边。

萧衡正好端着汤药走进来,一低眼跟他四目相对。

他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故作神秘道:“你好好吃饭,我带你出去看个好东西。”

孟昭并不想去看好东西,但也不想活活饿死,勉强吃了两口。

一刻钟后,孟昭穿得里三层外三层,被萧衡推出了屋。

外面是小院,道两旁有一座小池塘,里面还有鱼,萧衡没有推着他走太远,停在一片弟子居前方的空地上。

萧衡固定好轮椅,忽而抽出背后长剑,剑光凌厉银光反闪,配上萧衡带着几分蛮气的眉宇,显得杀气重重。

孟昭立即紧绷,白着一张脸。

难道对方现在就想动手?

萧衡提着剑走远,道:“这把剑名为如芒,是镖行齐叔从大漠寻得的宝物。”

说罢他持剑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凌空扑杀而下,充满力量感的剑光一闪,对面的巨石霎时被劈成三截,连带着地上也被划出一道深长又过度整齐的可怕剑痕,干净利落,狠锐无情。

只有人剑合一,才能有如此力道,才能如此霸气凌然。萧衡虽与这把剑是初识,却能完全掌控,可见内力深厚恐怖。

“还不错。”萧衡叹一声,转头对僵着身子的孟昭道:“你觉得呢?”

他提着剑大步走近。

孟昭睁大眼睛,似是喘不上来气,大口呼吸,发软的身子不住下滑,喉咙不觉嘶哑几分:“你想怎么样?”

萧衡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衣领,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一截微凉的后颈,顿了顿,改抓住他的肩膀。

“我想送你。”萧衡道,“等你身体好全了。”

“送我?”

“对。”

“为什么送我?”

萧衡屈膝半蹲,黑漆漆的双眼平视孟昭,颇有几分郑重道:“见面礼,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孟昭冷嗤:“你与我算什么朋友。”

萧衡眼眸暗了暗,斟酌后问:“不算?为什么不算?”

孟昭抬眼:“什么朋友?你用来吃的朋友?”

眼前萧衡的脸上表情顿时凝固,像是被人戳穿心事一样不自在,拧眉道:“现在说这个不太好吧,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他这副假惺惺的态度让孟昭反胃想吐,言语讥讽道:“你既然打算做了,为什么还怕我说。”

萧衡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想认真对待,不想随便,我想了解你,也想你了解我,我想跟你慢慢来,想你有一段美好回忆。”

孟昭冷笑一声,并不想多费口舌,反问:“被人吃?美好回忆?萧公子真是文雅之人,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直接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吃我?”

萧衡沉默片刻,问:“你很急吗?”

“急的是你吧。”孟昭低下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眸中怨恨不甘,许是被夜风吹得冷了,苍白脸蛋哆嗦着,像一只剥了皮的剔透葡萄。

萧衡盯着他看了一回儿,挪开眼干咳两声:“话虽这么说,但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我原先想的是……半年?”

孟昭没说话,像是能接受。

萧衡舔了舔唇,仔细观察他脸上表情,尝试道:“三个月?一个月?”

孟昭抬起脸,似乎急火攻心,气息不太稳,白着脸颤着声:“一个月?我如今这副病残身体,你吃一回我怕也活不成了。”

“我……”萧衡快速补充,“一个月你腿伤未愈确实不合适,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番解释欲盖弥彰,孟昭明显气急了,上半身猛地前倾靠近,五指张开扣住轮椅稳住身体,用力到凸出的指节泛青。

“我与凌霄山无冤无仇,既往行事也都绕着你们走,我知道我如今这副模样谁都能过来踩上一脚,只是取我性命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你既从别人手中抢走我这副躯壳,定不想早早替我收尸,我什么也做不了,谁也害不了,你杀死我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不用急着动手,我想活命,你等着吃肉,我们……各取所需。”

说到最后,他 有些气喘吁吁,却强撑着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狠狠看着萧衡。

萧衡低眼,不着痕迹打量一圈,似乎没料到他反应如此激烈。

自从两人相识,孟昭总是低着头,不与人产生眼神碰撞,很少像现在这般,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他。

两人的距离实际上是有些近的,萧衡能感受到他呼出的白气,也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的眸色偏淡,比桃花眼略长,没有表情的时候寡冷,生气时反倒显出几分鲜活。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树梢,四周寂静,偶有两声鸟鸣。

萧衡盯着他,黑眸里情绪不明,片刻不动声色移开视线。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我要你命做什么。”停顿了会儿,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替自己辩白,“你对我可能有误解,我承认我对你有所图,但绝非是那种只顾自身感受的人,更别论会去伤及你的性命。”

得知他暂时没有动手的想法,孟昭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缓缓往后靠,神色讥诮:“绝非只顾自身感受?呵,你都要活活吃人了,还有功夫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不枉凌霄山美名千里,现在你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真到吃人时候只怕你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虽是初秋,夜风仍是发凉,在外面待久了,他的唇瓣冻得哆嗦,嫣红醒目,脸颊透白得惊人,像是轻轻一碰就会坏掉。

萧衡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起身替他拢紧外衫,又脱下外袍披在他身上,向来桀骜张扬的眉眼难得显出一丝拘谨。

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烫嘴,喉咙了跟塞了团着火的棉花似的,怎么倒腾都觉得不是回事,思索半天,问:“你渴不渴?我好像有点渴。”

——

元凛最近发现一件怪事,他那整日张罗着出去逍遥自在的乖徒孙转了脾性,居然连续半个月老老实实呆在凌霄山,早修晚习,一样不落,既不找事也不惹祸,像是有什么心事。

元凛欣慰之余难免担忧,萧衡自五岁起拜入凌霄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随意妄为惯了,加上双亲的大名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人对他都是巴结讨好的份。他这乖徒孙什么都好,根骨奇佳,悟性上乘,处事有分寸。唯一的遗憾就是性情不够板正,心里乱七八糟的鬼主意多得很,隐隐有随了他那个魔头爹的趋势。

他把萧衡叫过来问话,萧衡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出一点。元凛最怕他长歪,连夜一封书信寄往江城柳府。

柳家长女柳惜纱性情温婉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求亲的人快踏破了门槛,是元凛十分相中的孙媳妇,柳府当家人柳慎之也十分满意萧衡这位武林新秀,两人一拍即合,隔三差五创造机会让这对小年轻独处。

能与柳家长女结亲最好,有了柳惜纱在旁,萧衡也能收收性子把心思放在正当地方。

隔日下午,柳慎之携女拜访凌霄山。一见面,立即与元凛寒暄起来。

柳慎之天生嘴角下垂,很少笑,是副严厉相,却在看见萧衡后,脸上立即绽出一朵花来。

“听闻萧少侠在上个月的江南会武中两招击破铁无相,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元凛手抚胡子,心里舒坦的不得了,面上仍是板着,摆手说道:“柳家兄弟谬赞了,我这徒孙近来松懈不少,心有旁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柳慎之了然一笑:“萧少侠已有二十,有点别的心思自然人之常情,总不能整日钻到练武场里,变成一个傻呆呆的武痴吧,元掌门,您说呢?”

元凛看向底下并排站的萧衡与柳惜纱,越看越顺眼,忙顺着柳慎之的话头:“柳家兄弟说的有道理,不能只顾修习,萧衡,你且带柳姑娘出去放放风。”

萧衡在一旁听他们两个互相吹嘘半天,脚底早就生风,转头与柳惜纱简单说了两句,柳惜纱轻轻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

两人一句话没说,绕着没人的长廊走了两圈。柳惜纱安安静静跟在他身后。

想起昨晚元凛提着他耳朵教训唠叨的场景,萧衡有点烦躁,踢开脚边石子,停住脚步,转身问:“你认识陈九命?”

柳惜纱对上他的眼,怔愣片刻,手帕掩面,慢慢说道,“不是很熟。”

萧衡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

气氛一时尴尬,柳惜纱自小也是家中掌上明珠,很少受到这种冷落,但对方是萧衡,她想了想,没有犹豫多久,莞尔一笑,继续接着他的话:“陈九命在城里新开一家酒楼,曾托我哥哥上门剪彩,我那日随哥哥一起去的。”

萧衡随口应了一声,往一边的栏杆上靠,百无聊赖逗着湖里的小鱼,下颌微微昂起,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锋利与英气,与腰间佩戴的蛟龙剑相得益彰。

柳惜纱陪他看了一会儿鱼,临近傍晚,天气有些凉,她紧了紧衣衫,小声道:“有点冷。”

萧衡:“回去?”

柳惜纱:“我们去喝酒?”

两人同时出声,柳惜纱笑容不变,“去陈九命新开的那家酒楼。”

萧衡:“今天算了。”

柳惜纱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走过去和他一起靠着,又是无言。

气氛实在太过尴尬与古怪,萧衡最先绷不住,扫了眼旁边佯装打扫实则监视的小弟子,对柳惜纱道:“还是出去喝酒吧。”

半个时辰后,城南云德大酒楼,陈九命被迫亲自迎客。

他一副“哟兄弟吃上好的了”的表情,替萧衡和柳惜纱开了三楼一处僻静雅间,脚底抹油正准备走,被萧衡一把拉住。

“听说你找人搭了个戏台子?”

陈九命只一眼就能准确接收他兄弟的言外之意,连忙附和:“没错,前两日刚排一出新戏。”转头邀请柳惜纱,“柳姑娘上回戏没看完就回府了,今日接着看?”

不多时,一楼大堂的戏台子热闹起来,众多酒客纷纷叫好。

陈九命贴心安排好座位,柳惜纱与一众女客在前,他跟萧衡在后。

终于不用没话找话,萧衡无所事事听了会儿戏,眯着眼打盹,准备熬到时间就回去。

一旁的陈九命压着声音:“你对柳姑娘没有意思?那你干什么要跟人家拉扯不清。”

萧衡漫不经心道:“我是被逼的,她也清楚,没办法。”

陈九命以前没少打趣他和柳惜纱,但萧衡都是一笑而过,懒得多言,今日不知怎么了,突然冲他解释一番。

“柳姑娘才貌双绝,你连她都看不上,难道你要找天上的仙女?”

萧衡笑:“也得仙女愿意。”

陈九命一听,立即敏锐察觉出他有情况,一下来了劲,隐隐兴奋地问:“长啥样?我见过没?”

萧衡不知想到什么,表情颇有些微妙,转头问:“你说为什么会有人看着怪纯情懵懂的,怎么一开口……”他顿了顿,仔细挑个词,“很热情。”

“那不是好事吗!外冷内热,多带劲!”陈九命更兴奋了。

萧衡不置可否,黑漆漆的眸子闪烁不明。

——

孟昭睡醒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桌边摆放一束花朵,香气浓郁,小小的房间内全是清新甜味,盖住了原有的药涩味道。

对于萧衡一日三回往他房里摆花这种行为,孟昭大多时候无视,后来他越来越过分,直接把花摆在了他床头,他整晚被呛得睡不着,他本就睡眠不好,现在被折腾得更烦,特别是某晚夜半醒来,看见萧衡趴在床头检查他的腿伤,嘴里还低声念念有词:“快好了。”

这种等待被人生吃活剥的境遇,孟昭深深郁结,即使萧衡已口头表示不会要他性命,但孟昭不信,更不想当面和他产生冲突,就怕萧衡看他不顺眼了直接一刀解决。

他能做的,只有等。只要留着命,总能抓到机会。

刘易端药进来,看见桌边花,高兴道:“师兄今日送来的花真好看!”

对于萧衡身边的狗腿子,孟昭不必客气:“花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自己坟头也会长。”

刘易到底是小孩,立马不乐意,嘟嘴道:“你这人怎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就会欺负我。”

刚说完,萧衡从门外走进来,孟昭嘴里呛人的话咽了回去,乖乖坐在床上,准备接受对方的例行问话。

萧衡打发走刘易,指着花问:“喜欢吗?”

孟昭安静一会儿,面无表情:“嗯。”

萧衡满意了,说:“喜欢的话我在你院子里种上。”

孟昭被熏得头重脚轻,实在忍受不了了,“要不你过来闻闻我身上什么味?”

萧衡顿了顿,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一下:“闻什么?”

孟昭抬脸看着他:“我香吗?”

萧衡表情空白片刻,挺拔身形僵在原处,一动不动望着他。

孟昭几乎咬着牙道:“再腌我也是苦味,香不了,你将就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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