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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浊水

清尘浊水

发表时间:2023-12-28 10:36

主角为李长岁夏裴声的小说《清尘浊水》已完结正火热推荐中,小说清尘浊水是一本好看的纯爱小说,由作者南达礼所著,内容是:是真的偷偷喜欢他很久很久,可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过。

清尘浊水小说
清尘浊水
更新时间:202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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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浊水》精选

“伦敦眼看起来没有南京眼大。”李长岁说。

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幕下巨型摩天轮缓缓转动着,比起眼睛更像是齿轮。李长岁正抬着头看它,在摩天轮脚下,他是一个小小的点。

昨天夏裴声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今天他走到李长岁身边,问他:“坐吗?”

李长岁皱眉。

“来都来了。”夏裴声拉上他去买票。

他的步子还有没迈出去,忽然感觉身边银白色的雕塑动了起来,直冲他们而来。

夏裴声反手把李长岁拉过来挡在身后,李长岁的笑声就正好落在他的耳畔:“这是真人。”

浑身涂抹着银色颜料的“雕塑”冲夏裴声招了招手,游客们半包围在雕塑身边拍着照。夏裴声沉默地站了会,手里依然紧紧攥着李长岁的手腕。

李长岁笑他:“不是吧,你在这站这么久了没发现这是真人扮的雕塑?”

光看你了,夏裴声心想,人的视觉也是有过滤系统的,他的眼里只有大大的摩天轮和小小的李长岁。

况且李长岁有夺人眼球的魄力。初见第一天,一年级全班40个同学,夏裴声第一个记住了李长岁。

摩天轮缓缓转动起来,胶囊型的舱内满满地站了十个人,随着升空微微晃动,李长岁觉得像在坐船。他有点晕船,遂收回目光,就看见身边的夏裴声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没忍住笑出声来。

李长岁一直觉得夏裴声是个很「标准」的人,标准的帅气长相,标准的言行举止,标准的符合年龄的气质。他现在是个标准的三十岁男人,而标准的三十岁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笑出声。

李长岁问他:“笑什么?”

“我突然......”夏裴声含着笑意看他,“突然想起来你第一天上学走错了教室,在隔壁班上了两节课。”

“你差不多一点,笑了二十四年了。”李长岁倚在扶手上。

“真的很好笑。”夏裴声凑近一些李长岁,故意逗他,“开学一个月了隔壁班班主任见到你还问你,什么时候再回他们班上课。”

“要不是李盼喊的那一嗓子,我也不至于这么丢人。”

夏裴声观察他的神色,敛起一些笑意:“盼姐实在中气十足。”

李长岁也笑起来,他直起身,模仿当时李盼的动作,双手拢在嘴巴边扩音,小声地喊:“李长岁——你跑哪去了!”

第三节课老师点了名,发现李长岁不在,打家人电话也没有打通,火速跑去四年级部找李长岁的亲姐姐李盼。

上课铃声刚刚响过,校园里一片寂静,李盼的声音穿透整间校园,惊起了好几只麻雀。

李长岁从二班探出脑袋:“李盼你喊什么,我上课呢!”

夏裴声当时和其他同学一样,都站起来看热闹。他还没看清楚,热闹已经被李盼拎到了身边的空位上。

女孩拍拍夏裴声的桌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裴声先分神看坐在身边的李长岁,男孩看起来很不高兴,像个气鼓鼓的小气球。

“夏裴声。”夏裴声回答李盼。

“你看着点这小子,他不识字,一和二都分不清。”

“我分得清,你才分不清!”摩天轮上的夏裴声学当年那个男孩的样子,梗着脖子,满脸的不服气。

“滚蛋,我哪有你这么傻?”李长岁起身站到另一边的扶手旁,拒不承认。

“比这还傻,小傻蛋李长岁。”夏裴声的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李长岁刚刚倚靠的地方,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指尖。

“你那天把我的棒棒糖吃了。”李长岁说。

“什么棒棒糖?”夏裴声微微皱眉,他想不起来。

“李盼给了你一根棒棒糖,让你把我看好了,但那本来是我的。”李长岁转头看他,“不是吧你忘了,因为这个我和李盼吵了一晚上。”

“你也拿了我最喜欢的橡皮。”

“谁拿你橡皮了?”李长岁不记得了。

“白色橡皮,上面印着一只小鸟的那个。你说你喜欢,就拿走了。”

李长岁回忆了几秒,一无所获。二十四年足够让十二生肖轮回两遍,记忆已经被时间的洪流冲散成了碎片。

“我们俩是同桌,你的橡皮不就是我的橡皮——怎么都下降了?”李长岁忽然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转过了顶点,开始缓缓下落。

“刚刚你说棒棒糖的时候到了顶点。”夏裴声回答他,“不知道是谁,满脑子只有棒棒糖,都没发现。”

李长岁不轻不重地踢了下夏裴声:“你今晚就睡大街吧。”

“我又没说错。”夏裴声没躲,让他踢了下。他们说的中文,吵吵闹闹,周围的游客偶尔侧目。夏裴声隐秘地享受着向他人展示他们的亲昵。

他们终于降落了,这一趟花费的时间比夏裴声想象中要长,长到跨越了二十四年。门打开了,李长岁两步迈了出去,他对此兴致缺缺。

夏裴声微微顿了半秒,他看向二十四年前的夏裴声,彼时的他并不知道往后人生中所有浓烈的情绪——爱、恨、狂喜和悲伤——都要给眼前这个男孩,他最苦恼的事情只是好看的橡皮被拿走了。

但夏裴声抬头,看见二十四年后的李长岁,没有犹豫地追了上去。

李长岁在商店里买水,不知道英国人是不是不喝矿泉水,在五颜六色的饮料中间找了半天,才在最下面一层看见了矿泉水。一手指尖夹了两瓶矿泉水,李长岁看见夏裴声在收银台结账,他走过去:“我拿了两瓶。”

夏裴声转身扔给他一个什么东西,李长岁下意识接了。

是根棒棒糖。

桥上人很多,游客们争相寻找好位置和身后的大本钟合影。正午的阳光太盛,抬头看只能看见黑漆漆的轮廓。

“拍照吗?”李长岁问夏裴声。

夏裴声点点头。

李长岁正从口袋里掏手机,听见耳边传来快门声。夏裴声举着手机对着他。

李长岁没好气地说:“我问你要不要和大本钟合影。”

夏裴声又按好几了下快门。

李长岁把夏裴声手机抢走了。夏裴声从锁屏直接点开了相机,手机还没有解锁,李长岁输了密码翻他的相册。

“夏裴声,我把你手机扔河里你信不信?”李长岁翻到了昨晚自己喝多了趴在沙发上的照片,镜头怼得很近,自己的脸占据了整张屏幕。

夏裴声从他手里抽回手机,看了看:“不挺帅的?”

李长岁没和他继续计较,他看向河面,波光粼粼,晃得人眼晕。李长岁问:“为什么突然来?”

风吹起了李长岁的衬衣,夏裴声伸手轻轻碰了下李长岁的衣角:“想你了呗。”

他说得很随意,李长岁转头盯着他看,夏裴声别过眼去:“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了。”

李长岁问他:“什么梦?”

“是个噩梦,梦里你被食人族抓走了,我去救你,但是到了屠宰区,找了一圈没找到你,一问才知道他们的女族长看上你了,要强抢民男。”

不是这个梦,夏裴声梦见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李长岁像一叶扁舟在海面上飘荡,夏裴声奋力地划水,却始终无法接近他。

夏裴声想,我明明带他回来了,三年前那个晚上,我明明赶上了,没让李长岁走进那片海。

他猛然惊醒,窗外月光呈现出流动般的幻觉,夏裴声订了最近的机票。

“你就吃这么点。”

面前的汉堡只啃了四分之一,李长岁叼着一根薯条含糊地说:“英国菜太难吃了。”

“回去我再给你做一点吃。”夏裴声叫来侍者结账。

“不用,你不去看伦敦塔桥吗?就在附近。”李长岁咽下薯条。

“李长岁。”夏裴声喊他的全名。你能不能不要折腾你的胃了,夏裴声想了想还是没说,他知道李长岁不爱听。

李长岁又塞了几根薯条,抬眸看夏裴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是和年长者谈恋爱,李长岁惯会......无声撒娇。夏裴声别过眼去。

“看我干什么,”夏裴声顿了一下,“再吃两口面包。”

“这两天机票挺便宜的,我给你买一张明天回去的吧。”李长岁说。

但他啃了两口面包。

夏裴声勾了下唇角,盯着他的发梢又心软:“好了,走吧,去看——”去看什么来着。

李长岁起身拿了外套:“伦敦塔桥。”

“蓝色的,挺好看。”夏裴声对伦敦塔桥作出这样的评价。连接塔和桥面的部分被漆成了蓝色,明媚的阳光下和柔软白云相衬。

李长岁背对着塔桥靠在栏杆上,不知道在哼什么歌,跳跃的音符落在河面上。

夏裴声终于忍不住问:“哼什么?”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李长岁笑着看他,“你没听过这首儿歌?”

旋律耳熟,但夏裴声不知道歌词原来是在唱伦敦塔桥要倒了。

“好不吉利。”夏裴声也转过身来,躲避刺眼的阳光。

李长岁笑容更盛:“你怎么和唐婼说一样的话?”

李长岁猝不及防地提起这个名字,夏裴声原本柔软放松的眉梢立刻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我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喜欢她。”李长岁敛起笑容。

“......没有。”夏裴声说。他想起李长岁第一次来英国是和唐婼一起的,他们俩来这里出差,回去以后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这是李长岁最长的一段恋情。

李长岁和夏裴声当时有的仅仅是一间“小作坊”,硕士毕业的唐婼原先是看不上的,但学工科的女生因为性别原因屡屡碰壁,只能揣着满肚子怨气来面试,看见面试官是比她还小的男生,态度更加不好。李长岁是伶牙俐齿的,唐婼是能说会道的,他们见面说的第三句话已经开始夹枪带棒,夏裴声听不懂对话里的专业知识,现在也已经记不清当时两人都吵了什么,却能记得那个午后两个人说话的节奏乒乒乓乓,你来我往,像一条完美流水线上无缝衔接的两条轨道,夏裴声一句话也没插上。忽然两人就停下了,唐婼向后靠回椅背上,李长岁把手上的笔扔回笔筒,咔哒一声响,阳光重新照回到夏裴声的脸上,给激昂交响乐画上休止符。

李长岁说:你走吧,我们不会录用你的。

唐婼说:呵,你求我我也不来。

三天后,夏裴声在工位上见到了唐婼。

夏裴声知道李长岁和唐婼是一类人,聪明,自负,叛逆,理想主义,跟所有人较劲,因为彼此太像,争吵不断。

人对于和自己太像的人总是会首先产生一点敌意,离得远了看见对方模糊的影子,又有了知己的错觉,忍不住互相靠近。但离得近了彼此相同的棱角互怼没法契合,又谁也不肯让步。李长岁和唐婼分分合合,在一起时是炮仗和火星,分开了却互相思念。

夏裴声见过二十一岁的李长岁蹲在雪地里三个小时为唐婼堆雪地玫瑰,也见过二十二岁的李长岁半夜醉醺醺地从窗台翻进他家,当着他的面恶狠狠地删除了唐婼所有的联系方式,见过二十三岁的李长岁对唐婼说怎么,结婚了我还是喊你姐姐,也见过二十四岁的李长岁面对唐婼出走跳槽时说,你走了再也别回来见我。

夏裴声忽然直起身,从回忆中钻出:“回去了,伦敦真没劲。”

“没劲你还来。”李长岁跟上。

“我来看你,没良心的。”

李长岁要开口,被电话铃声打断,他看见来电显示笑起来,将手机在夏裴声面前晃了晃:“你爸爸。”

算了算,他逃掉的相亲确实是今天的。夏裴声直接拿走李长岁的手机,按下接听键:“爸。”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传来夏建云生气的声音:“你小子还真跑英国去了?”

“嗯。”夏裴声不咸不淡地应道。

“你搞得像我把你逼多紧一样?不相亲就不相亲呗,你跑啥?还青春期啊?”

夏建云嗓门大,李长岁模模糊糊听见一点,他微微勾起唇角,安静地听着。

夏裴声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对电话那端的夏建云道:“我来看看长岁......想他了。”

李长岁对夏裴声挑了下眉。

夏裴声笑笑,夸张地做出捧心的动作,表示自己是真心的。

“长岁怎么样啊?”

“还行,就是不爱吃饭,瘦了。”夏裴声回答夏建云。

“不吃饭怎么行?你把电话给长岁,我说说他。”

夏裴声把手机还给李长岁。

夏建云絮絮叨叨地跟李长岁说了十多分钟,李长岁一一应了,他和长辈相处得很好,时不时说句好听的俏皮话,把夏建云哄得合不拢嘴。夏建云好像也忘了自家儿子的事,没再提一句夏裴声,就挂了电话。

“到底谁是他儿子啊?”夏裴声盯着李长岁打完了电话,说道。

“谁挨骂谁是。”李长岁晃了晃脑袋。阳光下的李长岁金灿灿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夏裴声低头看李长岁的影子,他伸出手指,指尖的影子轻轻碰了碰李长岁脑袋的影子。“回家了,李小岁。”

“你才出来几分钟又要回家,伦敦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李长岁看见夏裴声已经转身离开,站着没动,拉长了声音抱怨道。

“回家吃饭,你刚刚答应了我爸好好吃饭。”夏裴声停下脚步看他,“不吃我和我爸告状了啊。”

李长岁走过来:“你真烦,夏裴声。”

“给你做宫保鸡丁盖浇饭。”夏裴声用李长岁最爱吃的菜哄他。

李长岁没说话,他走路很快,一阵风似的掠过。

夏裴声脾气也上来了,他一把拉住李长岁的手腕:“吃饭要你命啊,李长岁?”

李长岁被他猛地拉住,步伐一顿,向后微微趔趄了一下。夏裴声掌心中的手腕触感微凉,腕骨凸出得硌手,他心里忽然一慌。

“我要吃辣子鸡丁盖浇饭。”李长岁沉默了一小会道。他盯着夏裴声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笑道:“夏警官,我真的会好好吃饭,别把我拷起来。”

夏裴声闭了下眼睛,手指松了松,却没把李长岁放开:“先拷着。”

李长岁任由夏裴声将自己牵到了车前,被他塞进车里,甚至系好了安全带。

小学时李长岁皮得很,老师就叮嘱乖巧的夏裴声下课盯住这个同桌,别让他到处乱跑。小夏裴声就真的一板一眼一步不离地跟着李长岁,连上厕所也不放过。

不过没几天,老师就见到了一个和李长岁一起去操场沙坑里打滚的夏裴声。学坏总是比学好容易的。

李长岁盯着眼前夏裴声那一丝不苟梳起的背头,忽然笑起来。

夏裴声斜眼看他:“笑什么?”

李长岁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垂眸看他:“回去把你刚收拾出来的行李再收起来。”

夏裴声敲了敲方向盘:“你这就要赶我走?”

李长岁看向前方:“带你出去玩。一路向北,经过牛剑、曼城、约克,最后去苏格兰。”

夏裴声忍不住偏过头去看李长岁,阳光照亮了他的下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隐在阴影之中。李长岁直视着前方,他永远直视前方。

比起商量,更像告知,夏裴声想,李长岁知道自己永远会跟随他的脚步。

“好。”夏裴声应下。过了一会他又想起来:“你不上课了?”

“复活节假期。”李长岁回答,“有一个月。”

英国人的假真不少,夏裴声想。

夏裴声在中超里挑了最不辣的辣椒,拿好调料,转身就找不到李长岁了。他环顾四周寻找。

超市不大,货架之间的距离只供一人通行,食物也挤得满满当当,夏裴声侧身绕过色彩斑斓的零食区,在货架与墙壁的夹角间,看见蹲在地上的李长岁,他埋头在货架最下面一层找着什么。李长岁个子很高,但好像没有骨头,蹲下来是一小团。

夏裴声也蹲下来:“找什么?”

李长岁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你做珍珠奶茶喝。”

夏裴声定睛一看,是一袋珍珠。

“你还会做这个。”

“很好做,煮一煮就行了,英国的奶茶都太甜了。”李长岁挑好了,站起身。

夏裴声抬头看,见李长岁轻微晃了晃,随即一把抓住身边货架,眨了眨眼睛,眸色有些失焦。

夏裴声立刻站起来抓住李长岁的手:“晕?是不是低血糖了?”

李长岁的手指虚空抓了抓,揪住了住夏裴声的袖口,声音发虚:“嗯,缓一会......”他贴着货架往里站了站,平静地垂下眸,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在五彩斑斓的零食前突兀得让人心惊。

夏裴声从口袋里摸到一颗糖,手指微颤着剥了糖纸:“吃颗糖。”

李长岁眨眨眼睛:“你递近点,现在还看不清楚。”

冰凉的糖果被轻轻地放置于唇边,李长岁张开嘴巴用牙齿咬住,他看见的世界还是仿佛影印错误的黑白报纸,没留神磕到夏裴声的手指,对方很快地缩回手。

“咬到你了?”李长岁问。

顿了一会,他才听见夏裴声的回答:“......没有。”

“你哪来的糖?刚刚顺的吗?”口中的甜味让李长岁恢复了些力气,他靠在货架上,笑着问夏裴声。

“我带的糖。”夏裴声回答。李长岁低血糖的毛病从小就有,夏裴声身上总是带着糖。他看见面前人的脸色稍好一些,心慌才压了下去,问:“你自己带糖了吗?”

李长岁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说话的同时,声光色终于缓缓回归,夏裴声的脸也清晰地浮现在李长岁面前,表情很糟糕。

李长岁眨眨眼睛:“这不是你在嘛,我就忘了。”两个人离得很近,李长岁墨色的眼珠重新聚了焦,睫毛落下一点阴影,他专注看人时有种魔力,被注视者根本无法质疑他言语的真实性。从小到大一直自主又目标坚定的人,就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夏裴声挪开目光,他已经和李长岁认识了二十四年,依然招架不住他的眼睛,轻易地被他安抚好了情绪。他还抓着李长岁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对方手腕上还没褪去的青紫:“也是低血糖摔的?”

李长岁想了想,点头:“嗯。”

“你说,没我你怎么办?”夏裴声夸张地叹了口气。

李长岁笑出声,他把手抽回来:“嗯嗯嗯,没有夏裴声李长岁根本活不下去。”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吃糖,口齿不清,声音好像也带点甜味。

夏裴声心跳漏了一拍。

李长岁才看清夏裴声手里拿的调料和葱姜蒜,他伸手把这些全部拿走:“这些别在中超买,贵,我带你去别的超市。”

夏裴声两只手都空了,他看向李长岁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抬脚跟上。

“Aldi的东西可便宜了,”李长岁插着兜看向一边的货架,“这个旅行套装洗发水才3镑。”他拿出一份扔进夏裴声面前的购物车里。

“我们不是来买调料和佐料的吗?”夏裴声问他。

“逛会嘛。”李长岁直起身。

李长岁喜欢逛超市。

小时候,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他和李盼才有机会与父亲见一面,通常见面的地点就是洋溢着过节氛围的超市。超市里充斥着闹哄哄的音乐,金红相间的装饰,拥挤的人群,穿着新衣服跑来跑去的小孩,李长岁用零食装满购物车,叽里呱啦地和爸爸分享一年里遇到的趣事,李盼则捂着耳朵嫌弃地看他,悄悄把他最喜欢的巧克力拿出来放回货架。

李盼出嫁那年没有回来过年,父亲早就有了新的家庭,母亲腿脚不便,和亲戚打麻将去了,李长岁一个人在超市里呆了一整天。

下午时他接到夏裴声的电话,夏裴声问他在哪。李长岁回答:“我在给你挑新年礼物。”

“你在超市?”

“嗯。”

“一个人?”

李长岁沉默了一下:“......你非得这么问。”

夏裴声说:“我来陪你?”

“大过年的你不吃年夜饭?”

“已经吃完了,都是不认识的亲戚,无聊死了。”

夏裴声在超市里找到李长岁时,对方坐在购物车里玩手机。购物车装下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青年相当够呛,他窝成一团,一双腿从扶手处的间隙里伸出,挂在车外,身上散落着一些零食,引得路过的小孩侧目。

夏裴声上前推走这辆购物车,李长岁吓了一跳,看见是夏裴声,又窝了回去。

夏裴声说:“我把你推去结账了啊。”

李长岁问:“你带够钱了吗,我很贵的。”超市里的光很亮,李长岁半个下巴陷在柔软的高领毛衣里,抬起黑漆漆的眸子望他,好看的五官展露无遗。

夏裴声握紧了购物车把手,难以计数在他的人生中第多少遍对李长岁心动。他说:“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李长岁摇摇脑袋:“你多少家当我还不清楚吗,不够。”他要起身,却发现借不到力,伸出一只手向夏裴声求助,“......快拉我一把,出不来了。”

夏裴声毫不留情地笑出声:“不拉。”他松开扶手,抱臂看李长岁,“你进来的时候没想到怎么出去?我要是没来你怎么办?”

李长岁也不恼,重新窝了回去,他看看四周:“这不到处都是人,总能出去。”

“你也不嫌丢人。”夏裴声伸出手,“手给我。”

李长岁拉住他的手,腰部用力,坐起身来将腿收进购物车里,变成盘腿的坐姿。夏裴声盯着他看了一会:“你不是要出来吗?”

“逛了一天了,累,我再坐会。”李长岁顺手拿过身边货架上的话梅,然后豪横地一挥手,“你吃什么拿吧,我请客。”

夏裴声以为这就是李长岁给他的新年礼物,专门挑了些贵的零食,后来看李长岁几乎被零食淹没了,又好笑地把他扒拉出来。他们在超市里转来转去,直到夜幕降临。

李长岁把一大袋零食放到自己的车上——那会他骑的还是摩托车——从车座下搬出来一盒烟花,放在空地上。

夏裴声走过来,李长岁说:“转过身去,闭眼。”

夏裴声不明所以,但老实照做。

“砰——”一声响,李长岁喊道:“快抬头看!”

夏裴声看见金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随即散开成细雨状,如成群结队的萤火虫翩翩起舞,缤纷落下。

“哇哇!好漂亮!”路过的小孩兴奋地大喊。

“你去年看别人放的时候,不是说这个好看吗。”李长岁走到夏裴声身边。

“是吗——?”夏裴声不太记得了。

“喂你不会忘了吧?”李长岁锤了把夏裴声的肩膀,“我可是记了一年,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特地送你的。”

李长岁说着话,烟花再次绽放,闪光下定格一瞬李长岁的侧颜,他高挺的鼻梁在寒风中泛着点红,细碎的金光掉进他漂亮的眼睛里,夏裴声微微晃神。

他想,去年他估计不是在说烟花好看。

但浪漫未过半就被打断,巡逻的警察大老远就喊道这里是烟花禁放区,李长岁赶紧拉着夏裴声上了车就跑。

李长岁骑得很快,寒风扑面,夏裴声回头看去,警察压根没追上来,他扯着嗓子对李长岁喊:“行了,没有人追——”

李长岁听不清,问他:“你说什么——”

夏裴声说了两遍,他问了两遍,最后夏裴声喊:“我说,再快点——!”

李长岁突然就听清楚了。

除夕夜的街上几乎没有车辆行人,他们像低空飞行的鸟,毫无阻碍地极速掠过这片寂静安详,不知目的也不知停歇。

有点可惜的是,第二年他们就买得起车了,此后再没机会顶着寒风在夜色里横冲直撞。

夏裴声看向李长岁,对方正在冷冻区挑冰淇淋,他两步上前问:“你还会骑摩托吗?”

李长岁看了他一眼:“当然了,运动记忆是不会忘的。”

夏裴声没再问。李长岁有点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追忆青春。”

李长岁:“......你追忆吧,我正青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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