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回鸾》,由作者壶中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丹珩讲述故事的回鸾小说主要内容是:青君有一个问题,他是有对象了,但那个传闻中的对象,为什么突然之间,消失了呢?
《回鸾》精选:
那形如朱雀浴火的烟花……我不知文白镜是否有意,但确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五帝家族,身为五方神灵血脉,亦各具一项本命神通——或许叫做“保命”神通更为恰当,如玄哥家的“阴阳化生”可将损伤转移,我家的“枯木龙吟”则在于死中得活……
而朱雀一脉的本命神通,叫做“涅槃”。
朱雀乃是不死不灭的神鸟,朱雀后裔哪怕遭受致命的创伤,亦有一次机会,能自火中再生。
——丹珩或许没有死。
大抵因为他是我亲手了结,从前我竟从未想过此关,然而这个念头一经浮现,青鸾那一切拙劣的搪塞便都昭然若揭。
“丹珩。”
我叫出那个名字,他身子一僵,缓缓向后仰开,我躺着没动,昏暗中只能隐隐看清他绷紧的下颌。
没有否认,以他那高傲的性子,或许从来就没花心思隐藏。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还真是你啊。陪嫁丫鬟?好朋友?连骗我都懒得把谎话编圆点儿,你就从来当我是个傻瓜,对不对?”
他的肩膀轻轻起伏,终于开口道:“我没有。”
“你到我身边来,还想做什么?”
“……”
我分明已做好质问的准备,却先叫他的沉默刺痛了。
前几日亲密无间的玩闹历历在目,纵使只是短暂相处,我自认待他的信任已全然超过界限,替他遮掩身份、对他毫不设防,可谁能想到,那些无端的亲近和依赖感或许也只是出自一场恶意留下的血契……他就非得把这点儿残渣也吃干抹净不可。
眼前人渐渐与记忆中那片模糊的影子重合,日光下如燃的白衣、红帐中昏暗的剑影……层层叠叠,连痛也恍惚得只应是梦,可鸟儿阖着水碧的双眼,将柔软的颈子搭在我的臂弯,却又温暖得太过真实。我胸口一窒,话语已如连珠般倾倒出来。
“你究竟还有什么不肯放过我的,被杀了一次还要回来!耍我很有意思吗?看我轻易地又被你骗了,又围着你团团转了,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他道,“……没骗你。”
“没骗我?你又哪里说过一句实话,你何曾告诉过我你是赤君!”
他又沉默,是无可辩解还是傲慢得不屑辩解,我深深吸一口气,不想探究。
“从前你送我白雀尾,是为了给我名声抹黑,送我碧桃花,是为了盗我宝物废我灵身,如今送我这只小鸟,还想毁掉我的什么?”
他慢慢说:“无论你信不信,我不会再伤害你……”
“怨得我不信?”
这算什么回答?我心火一窜,猛地坐起身来,轧着他的声音急促道:“从前你怎么玩弄我的信任,你、你怎么敢再对我说出这种话来?”
夜色已深,明月横斜入窗,将他的侧脸照亮,我这才发觉他虽声音淡漠,眼眶却已通红,鼻根微微抽动,仿佛正竭力忍着眼泪。
这副青鸾化身的秀丽面孔,真当得起一句楚楚可怜,若在往日,必叫我心生动容,可思及这可怜鸟儿背后的真容,却是那个厌我至深,一再不吝毒手的死敌,我看在眼里,胸中怒火骤凉,忽然只剩一种荒谬的无奈。
沉默片刻,我叹了口气,道:“你也不必再装相了,既然咱们相看两厌,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你有什么目的,事已至此,再瞒还有什么意思。”
许是我的口气太过刻薄,他神情一滞,终于变了脸色,仿佛冰霜结上冷白的面孔,方才动摇的涟漪被丝丝缕缕地抚平,最终望向我的,已是冷淡、锋利,一如我忘记一切,与他再次相遇时的模样。
“我若想瞒,真以为凭你的本事,就能摸到这里?”
扮可怜的兔儿眼收回去原来不消弹指工夫,他下巴一扬,忽然嗤笑出声,一双吊梢的凤目,斜觑过来时有刺人的轻蔑。
“我说过,因为我们之间的事,你只能自己想起来。”
这家伙哪怕煮熟了嘴也一定是硬的,我也几乎要感到可笑了:“那我要是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这句话原也不是我第一次问他,上次他的答案是什么来着——我懒得再想,只见那明月镀霜的剪影偏过头去,只是无甚所谓地说:“那就罢了。”
——那就罢了。
哈。
枕畔花环编得粗糙,这会儿工夫就有些松动,几根羽毛乱扎扎地支棱起来,搔着我攥紧的指背,我闭一闭眼,心里竟出奇地平静下来。这些年来恩恩怨怨,我自认最后那穿心一剑已足够了结,而他涅槃后为何仍旧阴魂不散……我心思一动,忽然想到,或许他确实没说谎,他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性子孤傲,脾气又大的赤君丹珩啊,当年便与丹家不合,而今身犯数罪,凭着本命神通苟延残喘,只怕丹家宁愿等待新的赤君,也绝不会再留他。
所以呢?不惜做此伪装,跑来这儿想再骗个容身之处,这孽缘便合该是我上辈子欠他的?
“我说过这儿是你的家。”我忽然道,“什么时候说的?”
最好别是被你下离魂术的时候。
他又不答,我只在心里苦笑,说道:“既然我这么说过,好啊,你可以留在这里,反正,明天我就要搬去横霄了。”
“不管从前我怎么得罪的你,也该算是仇终怨了,仁至义尽。赤君,别再叫我看见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回过头来,月色愈明,一瞬将他面孔照得雪亮,错眼间我以为那腮边挂的是泪,细看他神情冷漠如旧,原来只是月光。
“仇终怨了……”只闻他低声喃喃,眉梢一提,仿佛又将冷言相讥,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叫这目中无人的家伙从此寄居篱下,我也说不清是发自宽容还是嘲讽,只知道眼看他这副神情,心中并无半点痛快。
次日一早,中庭如约传来白鹤翅声,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那白鹤童子见了,略显迟疑地说道:“青君……似乎有些疲惫,帝尊有吩咐,咱们是专来给青君收拾行装的,不必着急,晚些回去也无妨。”
我心道一晚上踹了两个男人……和鸟人,不疲惫才怪,却不是连夜收拾行李之故。然而台阶既已给到面前,便也就顺坡下驴,叫春困带那一众白鹤下去装货。
终于要离开从小生活的清凉山,临行前站在峰头回望,我心中并无太多感触,其实双亲离世后,这里也不再像是家了。
有疼爱我的人的地方,才该是我的家,现在,我要到玄哥身边去。
目光最后掠过那些熟悉的宫室庭院,却在某处忽而一定。
青鸾这回倒是知道藏好尾巴,头顶羽冠却又漏了出来,远远望去,好像瓦缝里生出的野草,虽不起眼,仍是蠢得滑稽。
我微地一皱眉,身畔白鹤童子道:“青君,可还落下了什么?”
“没有,”我平静地转过脸去,“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