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岫所著的广播剧《沉香》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沉香围绕主人公陈璋谢檀开展故事,内容是:还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只是确定自己会一直等他,等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机会罢了。
《沉香广播剧》精选:
远处的雁门关,在夜晚孤零零的伫立着。白日里的浓雾散去,皎月高悬,城壁披着的月光清冷,像战士甲胄上的寒霜。
谢檀提着剑和灯烛,来城关上找负责看管驻守城门卫兵的王辞。
“交接的队伍来了,你带着你的人换岗。”谢檀带来了话,让王辞及他手下的兵喜出望外。
“等我一下,咱们一起回吧。”王辞背对着谢檀说着。
可是身后没有了声音,王辞奇怪,解了身上的腰牌递给与他交接的人便回头找谢檀。
他看到,谢檀手持烛火,遥遥望着南方。
若是白天,在此处能看到马场和驿道,能看到兵营和城郭。可现下黑茫茫一片,除了点滴火把光亮,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所以这又是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王辞突然想起,南边,好像是京城的方向,京城里,有谢校尉舍不下的一个人。
谢檀心里,实在是想念,每每登上城墙都要望一望南方,好像眼睛真的能穿透层峦叠嶂,直接看到那京城一样。
京城在南,陈樟呢?会在京城的哪方?
长路漫漫,每逢月明都倍加相思。
可在这城关上,烈风卷起塞上黄沙刮过人面,给天空悬着的明月都染上尘埃的灰。
是与姑苏不一样的肃杀,更是与京城不一样的萧索。
记得学堂里的先生教过一句诗——“月是故乡明”。当时学这首诗时,陈樟还与先生争辩了片刻,非要问为什么同样的月亮不是同样的明,硬说成是诗人偏心故乡景致,给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谢檀对文人墨客毫无兴趣,诗歌背得磕磕绊绊,总是记得前半句忘了后半句。现在早不学那些酸掉牙的诗句,可他偏偏因为陈樟记得了这句。
一时间思绪又飘到他的阿樟身上,谢檀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脖子,低头浅浅勾起唇角,融进深深夜里。
他想着,等回到阿樟身边,一定要告诉阿樟,先生没教错,确实是故乡的月更明更亮。
故乡,也不见得一定是姑苏城。
对于谢檀来说,陈樟所在之处,即故乡,以外皆作他乡。
“校尉,我们该回了。”王辞见谢檀回神不再盯着远处南方看,才敢小声提醒。
“嗯,回吧。”谢檀晃了晃灯烛,倒出去多余的蜡油。
朔望之夜,满月繁星,清辉遍地,烛火摇晃,将回家路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谢檀迎着月光,一抬头便能看见与暮色纠缠的圆盘玉轮。他却不敢抬头,怕还不是团圆节就害起相思。
低头时目光落到踏出的那只脚,他竟是停住脚步。
月光铺洒于鞋面,柔和了长靴踢踏的沉重,映得鞋尖泛着微芒。他迈出一步,另一个鞋面上也蒙上同样的如水素影,挥之不去。
他不敢看月亮,却不想是月光追着他的脚步,连带着所念之人又钻进脑中。
就这样,照着脚下的路,让他一步一想,一步又一想。
想得甚了,那便当是团圆节,给他写封书信,聊慰此情。
回了屋里,谢檀没有立刻梳洗,反而给灯盏换了节崭新的火烛,又拿出笔墨放在桌上。
王辞凑上去,“校尉,你这又是在写什么?”
他不认得字,其实兵营里得大多数人都是出身普通农户家庭,小时候也不存在什么居庙堂的远大志向,便没上过学堂也不会写什么书信,有的时候要给家里人保平安只会找营里的文职代写。
但谢檀似乎自从来了便是不同的,虽说不上满腹经纶,但是认得了字写得了信,就已经比别人好上太多,当初带队的将军还为此多看了他几眼,留他在身边先升了个小统领。
“写家书。”谢檀执笔蘸墨,洋洋洒洒地落下“阿樟吾念”四个字。
笔一顿,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似乎总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又或是这十年里写了太多封信,每一封大同小异,无非是想告诉阿樟,他很想他。
写得多了,便不知道这一次要写什么话。
搜肠刮肚地憋了半天,王辞都看得打了哈欠,谢檀才再次落笔:
“思之,经久未忘。”
短短几字,融进了不知多少日夜疏狂的思恋。
笔尖移到落款的位置又一次停顿,怕他自己信里正文写得少了显得不够用心,还有点舍不得就这样结束。可他满腹的相思只能把心房填得鼓胀,落在纸上倒浅了许多。
罢了,落款处最终还是书了自己的名字。
“樟”与“檀”两个字在题头结尾前后呼应着,谢檀光看着就觉得亲切。
想当初他去学堂的第一天就缠着先生教他写字,他学会写的第一个字是“樟”,第二个是“檀”。
如果可以,他更喜欢把两个字放在一起写,落在纸上,煞是好看,这么多年也未变。
用蜡油封上了信封,王辞看到谢檀将信靠近灯烛,一把火烧了刚刚写好的信。
王辞摇摇头,没觉得奇怪,毕竟谢檀这么做已经有八年。
他问过,写完的家书怎么不叫驿站送出去。
谢檀回答他,也想送,但不知道要送去哪里。
来的第一年也是和大家一样,写了长长的家书,盼望远在姑苏的阿樟与陈老板能看到书信,知他安好。
但是这信,第二年就送不出去了。
专门给兵送信的驿馆将他的信退了回来,告诉他,陈家的香铺已经不在。
他心急地求驿馆大哥帮忙打听,陈家怎么会不在了,每天惦念这事吃不好睡不好。
后来被告知,陈老板带着阿樟把店铺兑了,两人雇了辆马车去了京城。
至于原因和去京城后落脚到了哪里,就无从得知。
剩下的八年,他还是习惯写家书,单独寄给陈樟的家书,再烧成灰烬,好像真的被寄出去一样。
反正王辞是不会懂的,不懂为什么要写寄不出去的信,为什么又要烧尽已经费心写好的信。
他只关心……
“呼!”地一下吹灭了蜡烛,“校尉,再不睡明天点兵会延误的。”
谢檀没有反驳,平常这个时间他们确实早就睡下了,今晚因为心里的人才破了例,“知道了,关了窗睡。”
“今晚也不冷,怎么还要关窗啊?校尉你要是怕风吹,我们要不就换一下。”
王辞冲上前,想阻止谢檀关窗的动作,可谢檀两三下反手就给他制住。
“疼疼疼!错了!您关。”王辞认命地低头,从谢檀手中夺回了被掐红的手腕。
谢校尉可真是下狠手啊!也不知道谢校尉对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这么粗暴。
“跟你讲过,晚风寒凉,要关严窗。”谢檀还是死板的发出命令般的告诫。
这告诫以前陈老板对他说过多回,他又对陈樟说过多回。光是说可不顶用,他还要时常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