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窥松之名》正倾情推荐中,小说窥松之名围绕主人公魏朗侦贺冼开展故事,作者桑旋柳所著的小说内容是:魏朗侦出现在贺冼身边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做卧底,而不是真的朋友。
《窥松之名》精选:
魏朗侦离开酒店已经八点多,并不算早,他来不及回住址,直接去了上班机构。
老板娘正在拖地,有点奇怪地看了看他打满褶皱的西装,然后指着厨房外的一堆蔬菜:“把这个洗了。”
魏朗侦低眉应声,抹汗去换工作服。
这其实是个午托机构,早上除了洗菜拖地,基本没什么活。至中午,魏朗侦将学生们接回来吃饭,等午休过后又将他们送往学校。
魏朗侦淘洗着拖把,脑海浮现出一张冷沉的脸。心酸的同时,也涌出一股恨意。
如果他不去酒吧兼职,就不会被老男人占便宜,也不会在受辱的时候遇到贺冼。
他本不用兼职的。
其实大学刚毕业的时候,魏朗侦就找到一份工作,专业对口,是名初中英语老师。
多年来的经历让他知道低调是层保护色,因此他上课特地穿得很朴素,减少不必要的社交,尽可能让自己不起眼。
即便这样,也招来不少蝴蝶。
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总会给他零食,送小盆栽,甚至邀请他一起去吃饭,给他好一幅众星捧月的画面。但魏朗侦非常清楚,身边人源源不断的示好多归功于他的外表,倘若知道他的背景条件,怕是决计不会理睬他。
大二那年家里破产,父亲入狱,母亲离世。
优渥的家庭一夜变天,留给他和姐姐魏莱的只有一笔数额恐怖的欠款。从此,他和姐姐成为亲戚朋友避之不及的对象。
后来姐姐结婚,还钱的任务就落在魏朗侦身上。他既要读书又要兼职,陷入深深的泥沼。
在一桩桩残酷现实的打压下,魏朗侦对人情冷暖再清楚不过,一无所有的他,怎么敢妄想开启什么罗曼蒂克。
因此对于女同事暗示的心意,他只能委婉表示自己没有那方面想法。女同事进退有度,没再打扰。
可有个人,非常之难缠。
那是班上一个内向女生的单亲妈妈。开家长会时以女儿问英语课业为由加到他,之后开启长达一个多月的私信轰炸。
魏朗侦对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选择无视,想着对方过了兴致就会放弃。不料那女人越挫越勇,竟然开始跟踪他,他多次沟通无果,提出要报警。
女人不以为意,大半夜跑到他出租楼下高声表白,吓得魏朗侦连哄带求,跟这大佛吃了顿饭才将人送回去,之后连夜搬了家。每天放学还得东绕西拐,左顾右盼,确保没人跟着才敢回家。
至此,该家长还是不依不饶。发现魏朗侦搬家后便恼羞成怒。
又是P图伪造证据打印出来张贴在校门口,又是拿着墨汁乱写乱画,肆意造谣,说魏朗侦一直骚扰她和她女儿。还多次拨打110,凭借一己之力搞臭魏朗侦的名声,连带学校声誉也受到损害。
如她所愿,魏朗侦被校方开除,灰头土脸地卷铺盖回了老家。
魏莱对他的事有所耳闻,狠狠训斥了他一顿后说这没什么,说老家这边也可以当老师。
但魏朗侦想起那段被人跟踪骚扰的经历就忍不住打怵,死活不愿再当老师。好事不出门,他的名声恐怕已经被传烂了。
姐弟俩各执己见闹得很不愉快,最后以魏莱把他赶出家门结尾。
晚上八点,辅导完毕的魏朗侦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灯火稀落的小区,准备换衣服去酒吧上班。
这是老旧的出租楼,楼上没电梯,只有几盏滋啦作响的声控灯在他的脚步声里亮起,发出昏暗的光。
推开门,地板哒哒响起动静,黑暗里跑来一只圆滚滚的田园犬,雪白的背部盘着一撮黑毛。
小狗尾巴飞摇,跳来跳去,吭哧哧咬他裤脚。
魏朗侦脱掉西装,蹲下身,指尖轻轻点它脑门:“对不起,豆干,昨晚我有事没回来,你饿坏了吧……糟了,忘给你买香肠了。”
“豆干”哼哼唧唧,本就湿润的眼睛像要挤出眼泪。
魏朗侦走到小狗窝前,狗粮和水都吃光了。心里一阵疼,魏朗侦轻轻地勾了下它晶亮的小黑鼻:“等下班我去宵夜市场给你买,这次一定记得。”
豆干听了,水汪汪的眼睛转了两转便趴卧下来任他摸,尾巴一晃一晃的。魏朗侦掌心滑过它柔软的毛发:“豆干啊,我最近碰到你以前的主人了。”
闻声,豆干立刻竖起耳朵,目光炯炯。
魏朗侦哭笑不得:“你啊,我养了你七八年,还是比不上他吗?”
小狗低下头,舔了舔魏朗侦的手指。魏朗侦心里异常闷:“他现在长得很高,比以前还要高,不过……他好像还是很讨厌我。”
还是没有原谅我。
他吐了口气,挠着小家伙的下巴:“所以小豆干,忘了他吧,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了。”
豆干:“汪!”
“生气了?”
“汪汪汪!”
魏朗侦垮下肩膀,瘫在沙发上,定定注视泛黄的天花板。
“你说什么?”
刚熨好衣服出门,在公交站等车的魏朗侦收到了自己被辞退的消息。
主管说,店里人力过剩需要裁人,随机抽到了他。昨晚的小费和本月工资会按时打到账上,让他不用来店里问。
呵呵。
魏朗侦只想笑,随机……
哪家酒吧随机裁能还裁掉业绩前排的销售?
他自认没得罪什么人,就他冷如北极的交际圈,谁跟他那么大仇搞他?
答案不言而喻。
依照贺冼孤傲的那副性格,这不是贺冼做的。
但,至少是在贺冼默许之下的。
明知道自己被针对,他却毫无办法。那就这样吧,魏朗侦破罐破摔地想,大不了周末再找一份,反正都是挣钱,方法不同而已。
这么一想通,他觉得窝囊气受多了,在最开始看来很大的事也变得没什么大不了。
这好歹是份不错的工作,是人都舍不得,魏朗侦难掩失落,沮丧地折回小区。
上楼时,迎面走来一个开锁师傅,魏朗侦随意瞥了眼,谁家没拿钥匙?
可很快,魏朗侦傻眼了。
家门大开,室内敞亮,几名戴着口罩的西装大汉站在客厅中央。
沙发上坐着一人,鼻梁上贴着枚透明OK绷。
魏朗侦睁大眼:“你……”
“怎么了?”宗筠翘着皮鞋点了下旁边的塑料凳:“看什么,坐啊。”
魏朗侦并不欢迎这个人:“是贺冼叫你来的?”
“他?”宗筠嗤笑,烦躁地摸了下眼窝,“你以为你是谁啊?他忙得很,没空搭理你。”
“所以你私自闯到我家干什么?”
“要不是贺冼,我才懒得来你这里,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还问我干什么?”宗筠冷笑,给口罩黑衣男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上前将魏朗侦行云流水钳制住压跪在地。
该死,又是这个屈辱的姿势。
“你他妈想干什么?!”魏朗侦奋力挣扎,赤红的眼死死剜着宗筠,“就算我欠贺冼的,那也是由贺冼算账,关你屁事!”
这个暴躁狂!神经病!
宗筠一脸你在装什么蒜:“没什么事,就是警告你一下,不要再骚扰贺冼。”
魏朗侦被他莫名奇妙的样子搞懵了,贺冼那么烦他,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讨嫌:“我没有骚扰他!”
“你装傻?”
魏朗侦看了眼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这样了,我有必要吗?!”
他满脸被冤枉的愤怒,不像作假。
但,那人不会骗他的,宗筠满腹狐疑,略微犹豫,很快又被笃定取代了。
“知道昨晚我为什么要点名让你招待我们吗?”
“知道。”魏朗侦咧嘴,不就是为贺冼出气吗?
“前些天我听赵姨说贺冼醉了,挺稀奇的,就去看了看,恰巧呢,听到他说了一个名字。”
宗筠深深看他:“是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魏朗侦心脏狠狠跳了几下。
“我问过婷菲了,她说你是酒吧服务员。”宗筠危险地眯起眼,“阿冼醒来后我问他在说谁,他说是一个高中同学。”
魏朗侦咽了咽口水。
“我当然不止问你是谁。”
宗筠一笑,抬手让保镖松开魏朗侦,示意他们出去。他亲自盯着魏朗侦坐下:“你猜他怎么说?”
宗筠自问自答:“他说你霸凌过他。”
不是的!魏朗侦心头一窒,几乎想立刻想辩解,却又颓然地垂下脑袋,不知道怎么说。
说什么,说:“我耍了他,给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吗?”比起真相,贺冼的谎言显然要体面些。
所以贺冼并没有说那些事?
可包厢里那些人说的话,分明是知道什么,不是贺冼说的,还会是谁?
宗筠道:“我信了,但我还是特地打听了一下。”
他突然笑得诡异:“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窥松贼企图占有一棵松树的故事,你说对吗?”
魏朗侦有点耳鸣。
暗示和明示的区别,大概就在于,一个留住体面,心照不宣;一个直击要害,一针见血。
其实这只是他演过的一场戏,他本来可以毫无波澜地面对这个评价,可很不巧,他入戏了。
被人当面剖开往事,心上仿佛都被千万根针扎透,血浇透了皮肉,灵魂碎成千万片沉进海底。
他头痛欲裂,对方那薄唇依旧讥诮:“阿冼只是内向,不是变态。”
“你当初自以为他对你稍微有所不同,所以就自作多情地把他想得跟你一样不堪。”
“难怪他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我怀疑,他是被你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那样优秀的人,被你逼得转学,你却还有脸待下去,如果不是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随时让你滚出这片地方,永远回不来。”
“别再骚扰他,知道吗?”
“……”
魏朗侦心像撕成两半,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乍听不算多有杀伤力,却足够将他击溃。
是啊,是他的错,所以他才有这么坎坷的人生,都是他的错。但这并不是谁都能来羞辱他的理由,他对不起贺冼,可就算他罪大恶极,也该由贺冼算账。
他浑身发抖,脸上血色褪净。
宗筠看他煞白的脸,痛快何止一点:“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的是事实吧?”
“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更多,所以我组了酒局让你们碰面,特地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可惜他淡定得有点惊人。有趣的是,他把你从我手里带走了。”
“但你不要得意。”宗筠讥讽地说,“你这种货色就算爬床都排不上号,他只是出于老同学的情分才在没有整你太狠,你以为他梦里喊你名字就能代表什么吗,哦,的确能代表什么。”
魏朗侦抗拒地捂住耳朵,但男人刻薄无情的话还是钻进鼓膜——
“代表着,你恶心到给他造成了心理障碍,恶心到见你一面就做噩梦。”
都怪这个人,宗筠眼里的火烧得旺盛,难怪啊,难怪贺冼会再三拒绝他妹妹的追求。
都是这个人害的!
灵魂丢盔弃甲,只剩麻木的躯体,魏朗侦勾起嘴角,自暴自弃道:“我确实不算无关紧要的人,只是恶心得令人记忆深刻,仅此而已。我的回答你满意吗?满意就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他本就卑鄙无耻,龌龊下流,自以为掌控全局却搭上自己,毁掉了贺冼的信任。
说来好笑,自己当初的行为,跟那个害他丢掉工作的女人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你也配赶我走?”宗筠青筋暴起,视线在简陋的出租房逡巡一圈,突然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露出森白的牙齿:“大半天了,你只顾跟我说话,就没发现家里少了什么吗?”